《理由》圆景光未满

1、reasons

　　有这么多原因都告诉她留在这里不是一个好主意。最重要的当然是她的朋友们永远都不会明白的。赫敏自己都不明白，所以她也不指望假如他们发现了会奉上全力的支持与鼓励。等他们发现了。她知道这不是“可不可能”，而是早晚的事儿。别的什么期盼都是危险而愚蠢的。

　　按道理，她真的没有什么理由去留在这里，虽然并不是什么事情都能“按道理”的。仅仅是过去就足够压倒一切了。真的，她不再是一个孩子了，感到社会可以对自己的行为指手画脚，或是自己必须遵从有关自己私生活的无言规则。但这一次事情很复杂。她这么多年来不是没有过情人，数量倒不是很多，因为工作就是她的天，而10年前她和罗恩失败的恋爱似乎是证明了她无法同时在生活和事业上都做到满分。牺牲是不得已的，而在她乐观的年轻时代，出于改变世界的愿望，她选择了事业。

　　这个决定她并不后悔。开始当罗恩愤愤不平、几乎都不和她说话时，她确实有点后悔。但现在他们都长大了。事实上，下个月她就要过30岁生日了，所以又不像他们还是孩子一样。有时她会思索：自从他们来到霍格沃兹，并且和哈利成为朋友之后，还能算得上孩子吗？当然，她并不是真的后悔为了和哈利的友谊而一次次贱卖了自己的青春年华。他是她最好的朋友，事实上，对她而言，哈利的态度比其他任何人的都要重要。

　　这正是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的原因。哈利是英雄也好是猫熊也罢，她不会傻到以为他会爽爽快快地接受自己选择的情人。老老实实地说，她的床伴们还没一个能让她考虑到哈利的反应的。她的……私情吧，都是露水姻缘，一般都是和某位朋友达成的共同协议，因为她不是那种能和随便什么没感觉的人分享身体的女人，即使这感觉不一定是罗曼蒂克。而这也是那些私情在过去十年内不过寥寥的、一般持续不到几个星期就结束了的原因：这样事情才不会变得复杂。

　　她看了一眼睡在身边的男人，想要明白为什么这一次不一样。他比她年纪大，老得足够做她的父亲了，但她喜欢他的成熟。带着藏在袍子下结实的身躯和几乎不带一丝岁月痕迹的脸，他看起来肯定不像是五十多岁。他那可以媲美年龄刚到自己一半的小伙子的体力和他魅力四射的公众形象——迷人得让那么多人忘记了他可怕的过去——让他的表现也远远超出了自己的年纪。他的头发，他的光辉之本，现在正披散在睡梦中的他赤裸的背上。

　　他们不是朋友；怎么说呢，至少当这私情开始时不是。事实上，他们几乎都没对对方好声好气地说过话。直到现在，她都还是不明白，那场在丽痕书店的书架旁关于魔法史的激烈交锋是怎样转化为在他的卧室里一边撕掉对方的衣服一边继续那场唇枪舌剑的。是她赢了，她浅笑着回想起来，虽然那可能是因为当她把他料理完时他已经喘不上气儿了。然后她才尴尬地意识到自己是和哪个人做了这一切，于是在他睡着时溜回家将自己的皮囊心灵都好好清洗鞭笞了一边。

　　这鞭笞显然没有用，因为这已经是七个月前的事情了，而她也不再会在他睡着时悄悄溜走好像两人闯下了弥天大谎。她和他在一起可能真是一个错误，但两人都无法远离雷池。他们努力过的，在一开始，他俩一遍遍争论到这有多么大错特错，争论到他们的过去，特别是他的，争论到他们为什么需要断开这一切的种种理由。但他们从来没有断开。事情从翻云覆雨发展到共进晚餐，发展到和他讨论那些话题——别人一般都不懂，更不会和她讨论，发展到她在他家过夜并且在他的衣橱里存放她的衣物，发展到他的防卫设施允许她进入并且他的公寓也欢迎他的脚步，发展到眼前把她吓得自己都不敢承认的一团乱麻。

　　他们努力保守着这个秘密，甚至防着他的儿子和她的哈利，但她知道事情不会一直这样下去的。最近几个星期想要保守秘密变得越来越难了，假装着她自己没有和某个莫名其妙地从私情跨入感情的男人搅在一块；她也有些担心别人会对此说什么。毕竟，“泥巴种和食死徒”放在那该死的《预言家日报》的“流言蜚语”版上会是个多好的头条。不，现在报纸会说“麻瓜出身”的。但也有人会说她泥巴种，会点着她的鼻子骂她和卢修斯•马尔福那样的人搅在一起。他不是个好人。他做过可怕的事情，他蹲过监狱，他前臂上的疤痕提醒着他的过去。他恨她的一切，至少是曾经恨，而她也本该恨他的，因为许久以前那本差点害死金妮的日记，因为那些试图杀死哈利的计划，更因为他坐视着她就在眼下这座房子里受尽折磨。

　　他们会对她这么说的，他们会这样提醒她的，他们是对的。她应该恨他的，但她不恨，而她不知这一切从何而来，这让一切都更糟糕。如果只是性就好了，那可容易得多。她可以责怪自己的欲求不满和女性荷尔蒙，她可以责怪自己本是单身贵族如今却想做豌豆公主，但除了自己她真没有什么好责怪的。而为自己作出的人生决定而羞惭也肯定是多此一举：他们有什么资格来判断自己的生活呢，更别说判断他的了。总而言之，如果在有些人眼里这是错误的话，又有什么了不起的呢？她的朋友们应该想要她快乐的，即使她最后会以伤心收场。这是她的选择，而她会吸取教训的——如果有教训。

　　正当她沉思时，男人动了动，慢慢睁开眼睛。他看着她，轻轻地笑了，一边把她向怀中抱去，在重新沉入梦乡前，在她脖颈上落下一个吻。她用手指轻轻穿过他的长发，向他温暖的身体依偎过去。她为什么不该在这里不重要，她意识到，因为她就在这里。他的选择几个月前已经定下了，不管当时她明不明白。当她看着睡梦中的他时，她终于开始放松下来，不再胡思乱想了。她知道当人们发现时，他俩一定会一起面对风刀霜剑的。因为，即使他们从来没有说过那个词，“爱”就在那里，而且，那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