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欲返去》诸葛闲云

9、第 9 章

　　我握着笔看着它们，忽然发现为什么后来我可以写得比较好看：原来，我对 “孟凡” 这两个字很亲，下笔写它们时觉得很亲近，很熟悉，很有感情，会下意识用心写，写到最好。
　　原来，写字也是要用心用感情的。
　　孟凡拿了冰汽水回来，看到满纸的自己的名字一下子笑起来。
　　我接过汽水大口的喝着，又指着我觉得写得很不错的几个她的名字向她显摆。
　　“嗯，有进步。”孟凡笑着，像模像样的说。我一下子觉得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然后孟凡拿起我丢到一边的钢笔，伸手在纸上写下两个字。
　　“钟逸”，我的名字。
　　满纸都是“孟凡”，我的名字写在纸上，不论从哪里看，都被“孟凡”包围着。
　　“哈，举起手来，你被包围了！”孟凡忽然很孩子气起来。
　　我“切”了她一声，对这个很幼稚的玩笑不屑一顾。
　　孟凡把我名字的两个字都用了简笔，但写得很连绵舒展，“逸”字走字底的最后一笔仍然用了淡淡的藏锋，圆润轻灵而不会像我写得那样失之轻狂。
　　我忽然很想问她，写我名字的时候会不会也下意识的用心，像我那样。但又不好意思开口，觉得太矫情。
　　倒是孟凡自己说了。她感慨着说：
　　“这两个字写得太熟了，闭着眼睛都可以。”
　　写得太熟？在这个数字化时代，联系是电话短信和□□，签到是指纹，不写信不写贺卡，连年终总结和辞职信都是电脑打印……。我自己一年都难得手写几回名字，她怎么会写得太熟？
　　我看着孟凡，有点不怀好意。――答案是显而易见的，我只是想听孟凡自己说出来。
　　果然，如我所预料的，孟凡的脸忽的一下子又红了。她看着我，一时没有说话。我盯着她，看到她脸上的红潮慢慢褪去，归于柔和。
　　我嘻笑着，等她开口。她却抓起我的水杯喝了一口汽水，转移了话题：
　　“你接着慢慢儿写吧，我去阳台上看一下Joky睡觉了没有。”
　　昏，我们讨论我们的，这会儿你管Joky睡没睡觉？
　　孟凡说着从我身边离开，我又一次为我成功的占了她上风而得意洋洋。

　　和孟凡分开后，有一次我无意中又想起这个场景，忽然意识到当时自己这个玩笑开得太大太过分。
　　对孟凡这样一个矜持含蓄的人来说，让她直白的去回答这种问题几乎就是强她所难。以她的个性，也只是对我才会纵容，对不那么熟的人，遇到被问觉得是隐私的问题时，孟凡真的可以连礼貌都不要的拂袖而去。
　　真的，别看孟凡一贯文静平和，她真的能做出来，反倒是我这个成天叫嚣着愤世嫉俗的人做不出。
　　最关键的是，这不单纯是隐私不隐私的问题，而是，在她说出答案后，要怎样面对。――于她，是被动的面对，选择权却在我。
　　而这个结果，是在我和孟凡分开后，很多次我想到之前我们在一起的点滴时才后知后觉的。
　　我不能自欺欺人的说，一个纯粹意义上的好朋友会经常在独处的时候写她的好朋友的名字。毕竟，我们都过了十一二岁那种单纯的年纪。在那样的年纪里，这种事情是有可能发生在两个要好的女朋友之间的。但是，在成年以后的我们身上，在正常情况下，我知道，那是不会发生的。
　　不管是念书时那些青春杂志，还是琼瑶的小说或是港台的偶像剧，在我接触过的这些形式里，如果有一个人写另一个人的名字，一遍一遍用心的写，那一定和感情有关。
　　就像《红楼梦》里那个龄官对贾蔷。
　　那次想到这里，我自己也被自己惊诧了一下。
　　和感情有关。
　　我不能假装自己相信我和孟凡之间只是纯粹意义上的好朋友。
　　她对我的照顾对我的信赖，在朋友面前对我的回护，包括看我的眼神，为我做的一切，我不能认定这仅仅是出于纯粹意义的好朋友的立场。
　　甚至，我自己都不能相信我对孟凡也只是简单的好朋友。
　　我不曾一遍一遍写她的名字，但是，她生病了我会难过心疼，过马路时我会紧紧牵着她的手生怕车流撞到她，和她闹别扭在没有和好前我会觉得做什么事都恍恍惚惚提不起精神，甚至我知道我也只愿意跟她斗嘴耍贫，在其他人面前很多时候我是很冷漠的。
　　而且，在一想到她也会有男朋友，会结婚生子，会有另一个人成日成夜陪在她身边，一想到这些，我没有办法忽视心中涌起的那种酸涩和对那个未知的人的敌意。
　　是的，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我在求这个答案，而孟凡真的告诉了我这个答案，那么，接下来，要怎样面对？
　　在我坏坏看着孟凡等待她开口的时候，我还是那样的冲动草率，从来不去想结果。我总对孟凡叫嚣着说，那是因为我年轻。可是，我也知道，年轻不等于不负责任。在我们把答案说出来以后，我们究竟还可以怎样面对？难道还可以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像往常所有的笑闹一样，一笑而过么？
　　那个时候，我是有男朋友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