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欲返去》诸葛闲云

57、第 57 章

　　把窗子关了只留下很窄的一道缝，又把剩下的半幅窗帘也拉上了大半，再躺下来，把孟凡搭在身上的床单铺开来为她盖好。
　　“现在好些么？”我问她。
　　“嗯。”孟凡应着，伸出手替我也盖上了床单。
　　刚刚裸露在空气里，虽是凉爽的天，忽然被罩进床单，还是稍稍有些躁热。呵，不过，这样和孟凡躺在一起，真好。
　　我们的胳膊在床单外轻轻的挨着。我们用着同样的洗发水和沐浴露，这种熟悉的味道在空气里荡漾，酝酿着一种清爽的安静和淡然。
　　我的胳膊轻轻压在孟凡的胳膊上，握住她的手。
　　没有挣脱。
　　风从窗外挤进来，从裸露的胳膊上拂过，有一丝清凉，还有一种触及心底的遥远回忆般的温柔。
　　“孟凡。”我低低的喊着她的名字。
　　有多久，没有这样喊过她。
　　这个名字，即便我没有经过那一整夜的窗台上的回忆和梳理，也一直住在我的心里，不论以怎样的形式，朋友，家人，或是爱人。不论是哪一种，当孟凡不在身边，当想起我们不能再见面，我也会涌起深深的痛。
　　这个名字，是我的珍惜。以至于在过去那整整一年里，我都回避着刻意不去念这两个字。
　　我从来没有讨厌过她。哪怕，她那样没有理由的说“我们不要再联系了”，并因此真的和我不再联系，消失在我的习惯里。
　　我想生气，想讨厌她，可是，做不到。
　　那些在一起的点滴会在某个不经意的刹那涌起。孟凡提过的书名，一起走过的路口，看过的花，听过的歌。
　　那些过去的一切……
　　那一切都提示着我，不论以哪种形式，不论我是怎样认为，不论我有没有意识到，――孟凡，终究是住到我的心里了。

　　“嗯。”孟凡轻轻的应着，把原本和我挨在一起的头又向我这边侧了侧。
　　我把手指滑过她的，十指相握。能感觉到彼此手心的淡淡的温度。
　　那一刻，忽然觉得胸口有一缕淡淡的忧伤和酸楚。
　　是幸福么？失而复得的幸福？
　　还是，珍惜和珍重？
　　我握着孟凡的手，轻轻放在我的胸口。她的手背抵在我的心脏上。透过握着的手，我能感觉到心跳在我的身体和她的手背之间传递。
　　我闭上眼睛，忽然间有点想哭。
　　孟凡躺在我的身边，任凭手被我握着，任凭我带她一起感触我的心跳。她安静的躺着。
　　“呵，你有多久没来了？”我笑了一下，用来驱赶那弥漫的心疼。
　　没等她回答，我对她，也是对自己说：
　　“一年。整整一年。”
　　我握紧了她的手。我的心里涌起尖锐的酸楚。
　　我不知道这样子的我还会有这样的酸楚。我以为，我所有的情绪都随着小五的死而埋葬在了那个年轻的岁月里。
　　我感觉眼角有泪滑出，湿湿的。
　　“呵，孟凡。你好么？你过得好么？”我问着，居然会哽咽。
　　我把头别向另一边。不想让孟凡看到。
　　想起那次，我喝醉了，孟凡接我回来，把我安顿在床上，要去给我打水擦脸。我拉她坐在床沿。
　　我醉了。也没有醉。一到这个时候，我其实很清醒。总会有那种巨大的无力感。
　　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不能过自己想要的生活。看到孟凡的辛苦，也不能照顾她。
　　很多次的我跟孟凡说，我们逃跑吧，逃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不要工作，不要应酬。什么都不要。
　　我跟孟凡说，到时，你写你喜欢的字，我唱我喜欢的歌。
　　孟凡总是纵容我的幻想，总是微笑的看着我，说，“好”。我们总是“嘿嘿”的一起傻笑。
　　笑过之后，孟凡又会很认真的说：要努力工作不能偷懒。
　　可是，我知道的，孟凡这样说的时候，也是难过的。
　　每到我这个时候，孟凡都很难过。会比我更难过。虽然，她从来不说。她甚至会微笑。
　　那次，我拉住她坐在床沿，任性的问她：
　　“为什么你不能更努力？努力赚钱，我们一起逃走。”
　　我不知道那天我受了什么刺激。或者是见了不想见的人，说了不想说的话，喝了不想喝的酒。
　　我以为习惯了的。以为早已心茧如铁。
　　呵，我是谁？钟逸。青春无敌吊儿郎当游戏人间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质问孟凡的时候，我差点哭出来。不知道是不是酒精在起作用。
　　在一个小时之前，我还在那群人面前礼貌的喝酒，聊天。
　　在孟凡面前，我纵容自己无赖脆弱。
　　我看见孟凡把脸别过去不看我。
　　她的手还被我拉着。
　　我知道她在哭。
　　她的隐忍和我的无赖让我心痛得无已复加。
　　这见鬼的理想！！人为什么非要活得这么高尚这么累？！
　　看着孟凡的悲伤的侧脸，我却什么也说不了做不了。
　　我知道，一觉醒来，除了宿醉留下的头痛和乏力，我还会是以前的那个我。不会改变。
　　我痛恨这个现实。却无能为力。
　　我摆脱不了自己的惯性。
　　那个时候，我不知道，其实我一直拉着孟凡的手。其实孟凡一直都在。
　　只要我肯回应哪怕一点点，只要我肯用哪怕一点点力气，孟凡，都会尽全力的和我一起努力。
　　只是，那个时候，我只能无比悲伤的看着孟凡的侧脸，拉着她的手，说着埋怨的话，再让自己昏昏沉沉的逃进酒醉的睡眠。

　　“不好。”孟凡轻轻的叹口气。
　　我的眼泪再一次漫出。
　　从来没有。我从来没有在孟凡面前哭过。但是现在，我痛得再咬紧自己的唇也忍不住。
　　孟凡从我的手里抽出手，侧过身转向我。
　　我固执得不肯回头。
　　她伸出手，轻轻的摸摸我的头。一点一点，慢慢的，轻柔的。
　　我的手还放在自己的心口，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我们，不要再吵架了好么？”我对孟凡说着，声音却是控制不住的哽咽。
　　我心底那积蕴了多少年的脆弱和无助啊！
　　那一刻，我只想说：
　　孟凡，我们从新开始吧。
　　我听见孟凡轻轻的叹息。
　　她的手在我的头发里轻轻的摩梭着，然后，缓缓的滑下，停留在我的侧脸。透过眼泪的湿滑我仍然能感觉到她指尖的温度。
　　“你想好了么？”孟凡轻轻的问出。
　　“嗯。”我扭过头，和她相对。暗夜，泪水模糊了视线，我看不清她的眼。
　　“我们好好的吧。”
　　我说着，把头埋进孟凡的发。那么熟悉和安心的味道。
　　孟凡，我的孟凡，如此真实和亲近。此刻，就在我的身边，和我在一起。我们在一起。
　　“我想你。孟凡，我想你。”
　　我一遍遍喃喃的说着，过往的那一切在眼前飞速的划过。那些记忆的碎片纷沓而至，充溢整个房间。那些关于我们的一切……
　　有多久没有说过想念？有多久没有这样认真的去思索一份情感，去想珍惜一份情感？
　　孟凡轻轻的抚着我的背，声音轻柔得像一场童年的春天的风。
　　“嗯。我在的。一直都在。”

作者有话说

　　下周结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