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欲返去》诸葛闲云

5、第 5 章

　　“唉――！”
　　安静的夜里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
　　等到我晃过神才赫然发现，这声长长的叹息居然是我自己发出来的。
　　孟凡，孟凡，其实，我真的，很挂念你。

　　我深深吸了一口烟，再缓缓吐出来。无故觉得此时的自己很深沉。虽然，一边又很清醒的知道，这哪里是什么深沉，充其量不过是半夜三更的颓靡和伪深沉。
　　我抽着烟，忍不住跳下窗台从地铺上把手机拽了起来。
　　是的，我就是很没用，我的生活里离不开香烟和手机。尤其是，在这样的时刻，空洞无边，抓不住任何可以慰藉的东西，除了香烟和手机，我简直没有办法去对抗那时间的漫长，那漫长得几乎是凝滞不动的黑夜。――香烟能让我感觉到自己的存在，而手机，能让我感觉到自己是在人类社会里存在。
　　抽着烟，在手机里翻动着，忍不住翻到电子像册。
　　那里面七七八八存了很多我自己拍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某只有着茫然眼神的流浪狗狗，某片公园长椅上的落叶，轻轨出站后空荡荡的站台，各个时间段的天空和云朵，或者是什么斑马线、电线杆之类的，总之，很少看见活人，更很少看见活人的脸。
　　我打开那个文件夹。
　　“Memory”，和孟凡分开后我给她单独建的文件夹，里面存的都是我们在一起时我拍的她或是她拍的我，也有很少几张我俩凑一块儿的自拍。
　　很久没打开这个文件夹了。自从孟凡说“我们不要再联系了”我就几乎没有再打开过它。每次打开电子像册时都刻意跳过最底下这个文件夹，甚至连名字都要跳开不看。
　　不想看。不想看了之后会忍不住想念，会忍不住想要跑到孟凡面前抓住她质问“为什么？”。
　　不想这样做。不想被自己看轻。
　　我以为我是骄傲的。我也知道，孟凡是喜欢我的骄傲的。
　　可是我却不知道，不看照片，也是会想念的。

　　我打开这个文件夹，映出来如此熟悉的孟凡的脸。一张张，有在我家，有在她家。
　　孟凡这家伙很奇怪的，在公共场合特别严谨低调，从来不会允许我拍她。除非是在家里。呵，在家里我要怎样拍都行，什么状态，或把她折腾成什么样的造型她都不反抗。
　　那个冬天，有一次在我家，我穷极无聊又开始折腾她，把我小时候穿的老花布棉袄找出来反披到她身上，又随意给她扎了两个朝天辫，往头上胡乱夹了几只铁发卡，再把她往床头一靠，哇，简直就是一村姑，特纯朴特纯粹。
　　孟凡一直很安静的由着我折腾，由着我拿着手机对着她叫嚷着“要立此存照”。拍好以后我们靠在一起看照片，我发现，照片里的孟凡看着我，眼神那么单纯那么宁静，那么不设防。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心里久违的一种叫“温柔”的东西在苏醒。
　　我知道孟凡其实很辛苦的，不管是工作，还是她一个人的生活。
　　对孟凡我可以说我很了解，但对她的家庭背景我却几乎一无所知。除了知道她的家庭成员数目，他们都做些什么，他们关系如何，等等，我都不知道。甚至孟凡家在哪里我也只知道个大概方位，却从来没有去过，――孟凡带我回去的是她自己的住处。
　　对于有关家庭的一切，孟凡很少提起，偶尔涉及她也会淡淡的绕过。我知道她不想提。
　　孟凡家在本地，但很早就搬出来一个人住了。我知道她并不是和家人闹翻，也不是单纯的像很多人猜测的那样，是为了什么“追求自由自在的生活”。她有她的苦。
　　我没有坚持的问过她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其实我真的很想知道。我想知道她到底有什么苦衷，我想为她分担，至少是，让她有我作倾吐的对象。
　　我只是在等。我在等她愿意开口的时候。
　　只是，孟凡一直没有开口。
　　我也知道，她不开口不是因为不相信我，对我设防，而是，在她的概念里，那些不开心的都过去了，而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就不要再提。再说出来，她知道我肯定还会为她担心，会为她那些过去而难过，不安，不平。我知道，她不想看到这样。
　　所以，一直以来，关于她和她的家庭之间，我不问，孟凡也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