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欲返去》诸葛闲云

34、第 34 章

　　昏。从我下定决心好好做人开始，我就跟那帮朋友都吱过声儿，没事儿别再拉我出去堕落，十一点钟之后没要紧事儿也别骚扰我。这会儿会是谁呢？
　　拿出手机，十一点二十七分。呵，换作冬天，也算是半夜三更了。
　　很意外的，竟然是孟凡的短信。
　　我条件反射立即抬头看了一眼她的窗口。仍是漆黑。
　　短信很简短，四个字：
　　“做噩梦了。”
　　忽然间，几乎没有考虑的，我按下了那个“call”键。
　　第二声“嘟”的时候，电话接通了。是孟凡刚睡醒的怔忡的声音。
　　“喂？”
　　“是我。”
　　“嗯。”孟凡应了一下。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估计是翻了个身。
　　“怎么又做噩梦了？”我问她。
　　“不知道。很久没这样了。”
　　我在心底叹了口气。
　　“没事儿。不行起来走几圈，喝口热水，别老是想着，过会儿就好了。”我安慰她。
　　“嗯。”她应着，停了一下，反问我：
　　“你在外面？”
　　呵，这孩子还真敏感。虽然楼下也算是夜深人静了，到底隐隐的透着点市声吧。或者，在外就是会有一种空旷的空间感吧。
　　“嗯。”我老老实实答她，“今晚难得加了个班，心情不错，在外面晃荡呢。”
　　我听见孟凡轻轻笑起来。
　　“你从来没听我加过班吧？我自己也挺纳闷儿，今儿活儿干得还是挺不错的。呵呵，自我表扬一下。”
　　我乐呵呵的说着，又让自己四仰八叉起来，顺手新点了一支烟。
　　用一种舒服的角度看向孟凡的窗口，我心下有种小小的偷偷的欢愉：哈，孟凡你不晓得此刻我就在你家楼下吧？
　　脑子里小小开了一下差，结果，很不幸的，我不小心被烟呛到了。烟在气管里呛得我忍不住频频咳嗽。
　　真昏。抽了这么些年烟，居然会给烟呛着，说出去我都要没脸见人了。
　　“怎么了？”我听见孟凡的问。声音仍是不高，但我知道她会担心。
　　“没，没事儿。呛着了。”我上气不接下气的讲完这句，忍不住又剧烈咳起来，在安静的小区里显得格外突兀。
　　电话那边一时没有声音。
　　咳着咳着我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现在是深夜，我在孟凡家楼下，再这样大声咳下去我肯定要给她抓个现行。
　　想到这里我赶紧对着手机说了一句“待会儿打给你”，没等孟凡回答，就赶忙挂了电话，然后弯着腰捂着嘴隐忍的咳着，感觉浑身躁热，身上每一个毛孔都被这通咳嗽搅得大开，散发出热气。
　　唉，难道我不能对我自己的工作成绩表示一下小小的开心么？不能对我自己的重新做人表示一下欢欣鼓舞么？干嘛要这样来教训我啊？用什么别的不行，还用烟？！
　　我呼吸，呼吸，再呼吸。
　　弯着腰，夏天青草的气息夹杂着日里的温热清晰的传递给我，渐渐的，喉咙里的感觉终于不那么难受了。
　　抹了一下被咳出来的眼泪，我仰面摔到椅背上重重舒了口气。
　　这时，手机在手里抖了一下。
　　是孟凡。短信。两个字。
　　“上楼。”
　　立即看向她的窗口，灯已经亮了。
　　昏。还是被抓了个现行。都怪我自己太大意。孟凡那家伙那么敏感，怎么能听不出来我就在她家楼下咳嗽呢？
　　我坐在那里保持原来的姿势发了三分钟的呆。在上楼和不上楼之间纠结了三分钟，最后决定，乖乖上楼。
　　反正迟早是要见的。今晚我要是逃了，下一次就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了。甚至不知道还有没有下一次。
　　好吧，好吧，就让我这样去吧，该来的总归要来。
　　这样想着，我拖着沉重的步子，往孟凡的五楼捱去。
　　呵，她倒是速度，单元门都早早替我先开好了。
　　真是悲剧啊！别说是我想像得那种“原来你也在这里”的比较抒情的意外重逢，至少也可以让我有所准备啊。哪像现在，衣冠不整浑身烟味酒味汗味的，想着马上要这样站在孟凡面前，要不是害怕孟凡会做出什么事，我早就逃过一百次了。
　　在我经历了无数次思想斗争后，我终于捱到孟凡家门口。
　　大门半开着。
　　我站在门口，深深深呼吸，然后拉开门。
　　这时，孟凡从客厅过来。
　　我们一个站在门外一个站在门里。
　　她穿着睡裙，确切的说还是那件在我家和我一起穿的浅草绿睡裙，只是在外面随便套了件格子衬衫。――她说“我们不要再联系了”以后很久我才发现，我的衣柜里再也找不到她这件睡裙。我甚至不晓得她什么时候带走的它。――她头发似乎还是那么长，脸似乎还是那样。似乎什么都没变。
　　我几乎没敢看她，低着头站在门口，觉得自己特别像一只又脏又臭的流浪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