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海角有穷时》青蓝冰水

2、还魂

　　身在云端，没有落脚的地方，飘飘荡荡，不知道到了哪里。索茗，你在哪儿啊。听见我的呼唤了吗？

　　“索茗，是你吗？”前方那个清癯的身影，像一缕轻烟，袅袅缭缭，似真似幻。我握不到他的衣角，看不到他的面容，我追逐着那丝飘渺，追的好辛苦，好累。

　　“索娅，好好的活下去，别再让我担心，你若死了就再也见不到我了。。。”清远的声音拂来，云雾茫茫，翻滚着，涌动着，把我团团包裹，就像那绝望的恐惧缚住我，挣脱不得，在窒息袭来的那一刻，我听到自己撕心裂肺的呐喊：“索茗......”

　　“歌儿，快醒醒吧，莫要再睡了，在这样下去，你让姨娘可怎么办啊”抽抽嗒嗒的哭声一丝丝的传进我的耳朵里，声音不大，却足以抓挠的人迫切想要睁开眼哄哄这悲戚声音的主人。

　　我费力地睁开眼，眯了几眯，才将眼前影影绰绰的人看清楚。那人身穿墨紫缎袄外套黄绒小坎，双手绞着一方丝帕正捂着脸泣涕，察觉到我有些微的动作，猛的抬起头，一张哀哀欲绝的脸上掩不住的欢喜“歌儿，你醒啦”

　　歌儿？是我吗？有点混乱，我有点反应不过来。

　　“歌儿，渴不渴，姨娘倒水给你喝啊。”

　　“嗯。”我无意识的点点头。

　　趁着这个功夫，我沉淀了一下情绪，把周围打量了一番。雕花檀木架子床上湖蓝色的纱幔层层叠叠挂起，屋内家具古朴素雅，正中茶桌上一尊透雕盘龙熏炉，香烟通过炉盖的许多小孔，袅袅上升，弥漫房中。淡淡熏香清而不郁。

　　可，这是哪里啊，天堂地狱奈何桥，哪儿都不像啊。慢，慢来，回想一下，我是要去陪索茗的，所以我割腕了，左手的伤口很深的，伤口，“啊！我的手！”我举起眼前这双手，可这不是我的手，我的手早在长年累月的劳作里布满硬茧，骨节粗大。但是眼前这双纤纤玉手，十指葱葱，好像还小了一号。

　　“怎么了歌儿？你的手怎么了？让姨娘瞧瞧，没事啊。”那自称姨娘的女子听到我的呼喊忙扑了过来，诧异地端详着我，好看的娥眉轻蹙，脸上难掩关切之色。

　　“我。。。你。。。你是谁？这是哪里？”

　　“歌儿莫要吓唬姨娘啊，这是怎么话说的。我是姨娘啊。”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镜子，我要照镜子！”我的心莫名的颤抖起来。

　　“镜子在这，歌儿，莫慌莫慌。”姨娘将一面铜镜置于我的手上，语调也跟着颤起来。

　　我抖抖嗖嗖的接过铜镜望去，虽然不象镜子那般真切，但我知道，镜子里的那个人却绝对不是我。墨色的长发散乱的披落着，一张姣好但苍白的脸上布满惊愕之色，那本应秋水盈盈的双瞳此时透着恐慌，无助。

　　是的，即便我不想承认，可事情就是这样，我，借尸还魂了。

　　给自己一刀真的很疼的，不过为了索茗我不介意再来一次。

　　哦，不行，不行，索茗说我若死了就再也见不到他了，是索茗说的，他的声音我永远也忘不了。我不明白这些因由，但是我都能借尸还魂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事情呢。我突然兴奋起来。

　　我一把将铜镜扣下，迎上姨娘焦虑的双眼，看得出她是真心的关心这个身体的主人。我还是不要告诉她实话了，若她知道我这前身已死，会不会吓到她不好说，但她肯定会特别伤心的。我知道那种伤心的滋味。

　　“姨娘，你能告诉我，我怎么了吗？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也只能这么说了。

　　"啊！”姨娘一声惊呼，死死的捂住嘴，本就红肿的眼里霎时盈满泪水，“歌儿，你，你当真什么都记不得了吗？”

　　“是的。”我低下头，有些心虚。

　　“我苦命的儿啊。”姨娘执起我的手悲不自胜。从姨娘断断续续的叙述里，我大概了解这个前身的一些事情。

　　这是大宁皇朝，当今皇帝裔博裕，这是一个不是我所知道的任何时代，皇帝的大名我也没听过，虽然我的历史知识少的可怜，但是我可以肯定，这是一个架空时代。呵，我不光借尸还魂，还穿越了时空。我的名字叫蓝歌，二八年华，是当朝正德大将军的独女，自幼丧母，曾经被皇上赐婚与二皇子裔擎苍，为何说是曾经呢，因为年初时大将军被查通敌，满门抄斩，婚约当然也就算不得数了。

　　苏素，就是我这个姨娘，原是江湖中人，我这大将军老爹的红颜知己，被将军临终托孤，费进万难将我从死牢中救出。因为我这个大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有几个至亲见过我的面，所以倒也不怕有人认出来，她决不信我爹会与敌国有染，心心念要为我爹翻案。这么着我们就在天子脚下的京都安了身，苏姨娘用自己的积蓄开了个酒楼，想是酒楼人多嘴杂会听到些重要的消息也说不准。

　　前三天我回屋休息，谁知一觉不醒，请来医者无数，却不知到底为何，苏姨娘也是病急乱投医，闻得京都近郊九芝山有一元香庙香火甚旺，就巴巴得天未亮赶去为我求神，得大师赐一药符，赶快回来喂我服下，不想我却奇迹般地醒来了。苏姨娘神神叨叨地对天拜了几拜，说是老天保佑，回头一定让我去还愿。

　　我心里苦笑着想，就是不给我喝那个劳什子香灰水，我这魂附体了还不能醒吗？

　　“夫人，米粥热好了。”说话间，一个娇小的人儿托着一个茶盘进来，稳稳当当地立在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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