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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分开他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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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河这一觉又是睡到了日上三竿,心里觉得这常公公定是看上她的潜在能力(虽然她自个到现在仍然没有发现自己的潜力究竟是啥),所以才如此依依不舍的不肯踢她去新单位。
对于新工作她倒是抱着好奇与激动的,吃过那段丰盛的午饭,便屁颠屁颠的跟着常公公手底下的头号人物小六子一路走向练功房了。
这个时候楚河开始怀念那个她曾经无数次走岔路地立交桥了,面对这千回百转的御花园,她宁愿掰起手指数桥洞。
几棵参天大树立在院子的四角,阳光稀疏的倾泻了下来,暗影与光影交错在广场上,四周的兵器架闪着夺目的光芒,一个头发灰白的老头子就坐在阳光普照的阴影下晒着太阳。
听到楚河来了,半眯着眼睛瞥了她一眼,淡淡的说道:“右厢的第三间是你今后的窝,自个儿去收拾一下吧!这儿不养闲人……”
果然是一个闲人都没有啊,楚河整理完房间,兴冲冲的把工作环境省察了一个遍,得出了一个结论:这办公室还真大……
其实这练功房不过是一个寻常的院子,当然是比不上文英殿,武英殿那边的,可是,那边僧多粥少,不少太监宫女都是挤在一个房间里的,这里可好,她又幸运的分到了一个单间。
而且人际关系也好处,没有闲言碎语的同事,她只有一个直属上司需要伺候,满打满算,这里就她和庄公公两人儿。
庄公公看那架势就是个大牌,肯定不会和她同吃同睡,她一脸幸福的往自己的枕头被子上抹口水,双人床单人房就是舒服啊。
她正沉浸在自我满足的肖想中,喧哗的声音弥漫了整个院子,她打开门探出脑袋偷窥着,却遭遇上了一双浑浊的眸子。
庄公公朝她点了点头,她一脸嬉笑的去当自己上司的狗腿了。
庄公公懒洋洋的睁开了眼睛,带着抑扬顿挫的强调说道:“主子们快来了,带你去认认人吧。”
楚河有一向对路人过眼即忘的才能,那些个侍卫的名字更是百爪挠心的难记,她为了不这么早暴露自己文盲的事实,一脸毕恭毕敬的晃神,直到庄公公把大清朝那几位赫赫有名的王子都介绍完了,她依然摸鱼中,愣是一个也没有对上号。
“呵呵,庄公公啊,这次不是不少公公进宫么?怎么你这儿只分了这一个?还是个这么小的,要不要本太子去帮你教训一下他们,这也太不把你庄公公放在眼里了吧。”太子戏谑的第一个开了口。
庄公公眉头都不抬一下,淡淡的回道:“劳烦太子爷费心了,用人这回事,贵精不贵多。”
嗯,楚河心底连连点头,就跟她们全班对会考的态度一样,少一分心碎,多一份浪费。
“二哥啊,你可别瞧不起小孩子,皇阿玛不是才说过吗,这人就是要从小抓起将来才能成就大业!”楚河一听就觉得找到了知音人啊,那个心花怒放啊,一抬头看到那人,那朵儿花就立刻凋零了,丫丫个呸!这是谁家的大胖小子啊?
“老十啊,你这次倒是记住了皇阿玛的话,那皇阿玛叫你少吃点甜食的时候你怎么都当耳边风了啊?”丫丫个呸!说话的这人刚好站在小胖子的旁边,那个骨骼纤细啊,胖瘦之别立竿见影了。
“九弟,十弟,一个小太监也值得你们大费周章的聊?赶紧练功吧,我待会儿还要帮皇阿玛办事。”这人年纪不大,可一说话先前两人立马禁了声。
两人吐了吐舌头,拉住离楚河比较近的一个孩子嘀咕道:“八哥啊,这四哥可真凶,都快赶上皇阿玛生气的时候了。”
“四哥说的没错,就属你们两个贫,你们看看几个弟弟,别教坏了。”楚河离得近,这话听得真切,这一幕也看的清楚。
流口水了,妖孽小受和温柔小攻啊,多美好的画面的,她自动自发的把那个碍眼的小胖子给屏蔽了。
“咦?”她看得出神,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小胖子十阿哥是个眼观六面,耳听八方的人,立刻就听到了,侧头看了看她的模样说道:“这次这奴才倒是长得似模似样的,喂,你叫什么名字啊?”
楚河HC中的一向都是实话实说的,把常公公才给她取的艺名抛在了脑后,“楚河……”
十阿哥看到八阿哥莞尔一笑,立马上演了兄弟同心的戏码,“你这是精于棋艺还是是刚好还有一个兄弟叫汉界啊?”
人啊,这一辈子,都是有个死穴的,譬如说秃顶的你不能叫他地中海,娘娘腔你不能叫他阴阳人,缺胳膊断腿的你不能赞扬他完美无缺。
楚河这一辈子最大的死穴就只有两个人,现在她正因为这两口子被一群从个位数到十位数少年嘲笑着。
对于这个名字她也有着有苦难言的过往啊,这精于棋艺的人可不是她,那是她老爸,老头子嗜棋如命,别的父母都在家里做对国家有贡献的活动——一如砌长城,一日斗地主,她家老爹却在公园里跟一堆忘年之交下象棋呢。
想当年,她娘生了她正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哼哼唧唧,她爹一脸兴奋的抱着她就给她定下了这名字,末了还补充道:如果再生一个孩子,就不跟他姓了,直接就叫汉界。
她娘刹那间就重振雌风了,伸出手颤巍巍的指着她爹吼道:你这个杀千刀的王八岛,老娘千选万选,没想到却选了你这个反动派,去他娘的汉奸,你才是汉奸!
那段本来就诡异的婚姻关系差点就因此分崩离析了,却不知道最后为何不了了之。
“喂,你多大了?”楚河被人踹了一脚四下环顾惊得一身冷汗,这大白天的就见鬼了吗?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佛山无影脚,黄飞鸿也穿越了?
一只手抓住她的衣领把她扯了下来,“到处乱瞟什么呢?你十四爷我在这儿呢,再瞟,我就把你的眼珠子给挖出来。”
楚河终于找到了暗算她的人,她舒畅啊,这居高临下的姿势终于在她这新身子上有用武之地了,看了看还揪着她衣领的娃娃,她心底叹道,这皇宫里头果然人才辈出啊,这么小个娃娃就有好战与血腥的一面了!
“问你话呢,你怎么不答?存心想挨板子了吗?”另一个小孩子拍了拍她的背催促道。
“甲子年辛未月辛亥日!”菊花残,满地伤,花落人断肠的画面,掐断了她的浑浑噩噩,回答起来倒干净利落。
十四阿哥一脸看怪物的模样盯着她,拉过拍她的小孩说道:“十三哥,他不会是想跟我对八字儿吧?”
楚河欲哭无泪,从此之后她的死穴又多了一个生辰八字了。
说到这身体,她捡到的时候衣衫不整,披头散发,身无长物,唯一一个东西就是脖子上的生辰牌子,而且还是个铜牌子,是金的还能卖点钱换东西吃,不过这样倒是留了下来。
被他叫住倒是沉稳了许多,只是一脸好奇又好笑的打量着楚河挤眉弄眼的尴尬模样。
“算了算了,这人神神叨叨的,我们还是别理他了。”那个小娃娃嫌弃的鄙视了她一眼,拉着十三阿哥就跑去和几位哥哥会和了。
下午的太阳还是有些毒辣的,这练功房里平常没有宫女那些的,这些阿哥们也难得避讳了,除了两个最小的娃娃都打起了赤膊。
高大挺拔的身材,英姿煞爽的动作,放在以前可是楚河羡慕嫉妒恨的对象,可现在她没空去欣赏。
她在干嘛?
她和庄公公在做同一件事情,只是庄公公是坐着的,她却是站着的。
于是,在这阳关明媚,天高气爽的下午,这一老一小两个公公就这样一坐一站在屋檐底下睡着了。
楚河感激上苍让她经历了中考和高考两个让人耐压耐抗的阶段,就在那时她把她随时随地可以睡觉的功夫修炼的已臻化境,所以她现在很快乐。
在好梦正酣之际,一个最让人想要千刀万剐的事情就这样不期而至了,一个不知是哪位阿哥自带的公公唯唯诺诺的唤醒了他们,“庄……庄公公,九阿哥和十阿哥又分不开了。”
于是,楚河见到了今年为止最神奇的一幕,一个小胖子和一个小瘦子就这样扭在一起了,不离不弃,她内心无比的惊叹:他们这是在练摔跤还是缠绕啊?
庄公公浑浊的双眼漫不经心的瞄了一眼练武场的情况,“小楚子,你过去分开他们吧!”
哈?!被点名的少女震惊了,“分开他们?怎么分啊?”
庄公公瞥了她一眼,“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好吧,楚河懂了,她踏着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步伐走向了那两个加起来当她四个的连体婴。
深吸一口气,她伸出双手抓住了九阿哥和十阿哥的绕在一起的胳膊……霍!分开了……
在无数阿哥侍卫的瞻仰仪式中他们看到一个不明物体就这样华丽丽的自由落体了。
嘭!一声后,接连而来是一阵寂静,他们眼中闪烁着关于生命的奥义的好奇,纷纷对地上那具只欠回光返照的身体投以致敬。
虚弱的哼哼唧唧的声音在地上响了起来,寂静立马被哄闹所取代,楚河一脸自豪的抬起头,方才她在摔落的那一瞬间还临危不惧的转个身,避免了脸着地的悲剧,她刚想炫耀,观众却一哄而散了。
她挣扎着从人群的缝隙看到了今年最神奇的一幕,那个一脸老弱残兵模样的庄公公轻轻伸手在方才把她震出去的结合处一搭,连体婴就这样分开了。
她有新偶像了,庄公公就是她仰慕的对象,如果不是他是个公公,她一定会以身相许的,太帅气了啊啊啊啊!
英勇就义换来世界奇观,她值了啊,四两拨千斤原来不是电视里瞎编乱造的也不是杠杆原理,她好感动,她亲眼见证了中国武学的辉煌与奇迹。
她再次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御膳房的公公送来了晚膳,她闻到了肉香,双眼奇迹般的睁开了。
那个新晋的小太监应该是和她同一批被录用的,他捧着一碗热腾腾的浓香骨头汤端到楚河面前,悲天悯人的说道:“小楚子,这是我们特别给你开的小灶,庄公公都没有呢,你一定要坚持住哦!”
楚河热泪盈眶,没想到才来上班第一天她就凭借着自己的人格魅力得到了别的部门领导和同事的认同,她何其有幸啊!可是为什么这人走的时候脸上是一副节哀顺便的表情啊?
吃饱喝足本来就应该入睡了,可是她发现自己睡不着了,不是因为睡太多失眠了,而是……啊啊啊啊,这全身上下无处不痛她到底该如何睡啊?早知道还不如一直昏迷……
就在她徘徊于睡与昏的挣扎中犹疑不决的时候庄公公神奇般的出现了,她也如愿以偿的见到了这位看似老态龙钟的公公比她还稳健的步伐了,她果然井底之蛙了,人不可貌相啊……
庄公公打量了一下她,“嗯,能吃能睡,应该没什么大碍了。”说完他就直接往屋外走去了。
楚河傻眼了,她满以为庄公公会用绝世神功给她一点内力,然后她自己运行小周天循序渐进,疗伤滋养,最终还能成为一代高手。
“等一等……”她哼哼唧唧的半天终于吐清楚了这三个字。
庄公公慢悠悠的回头看着她,她唯唯诺诺的半饷,问道:“请问,你那边有没有泡药澡的方子啊?”
算了,初来乍到,为了避免惊世骇俗,她还是暂且瞒住那些武林秘笈江湖高手的事情吧,中华是泱泱大国,中药可是传承了几千年的东西,这总不会被人嘲笑吧。
庄公公突然笑了起来,她恍惚中看到了一缕精光,他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她一番,“没想到,你这孩子还有点意思!”
说罢又绝尘而去了,真是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点灰尘啊!
楚河被遗弃了,她忍着腰酸背痛用被子蒙住头,她脆弱的小心灵受到了严重的打击,她要躲进被子里疗伤。
光亮刚刚消失不久,门又开了,接着便是细碎的脚步声,紧接着又是淅沥哗啦的水声,最后脚步声纷纷消失在房门口了。
楚河又慢腾腾的掀开被子,一股子弥漫着药味和酒味的洗澡水就这样伫立在屋里了,她眼睛湿润了,她要收回方才对庄公公不敬,他至今为止还是她相公的第一人选,他是有人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