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上河图》杜布依

34、石景山之祸

　　石景山位于京城的西南郊外，而宛平县离紫禁城却有不少的路程，出了满汉楼，十三阿哥吩咐随从租了一辆不打眼的马车，便和楚河一起乘车出了京城。

　　春风拂面，沾染了沿途的水气，清凉舒爽，楚河掀起车窗帘，青草混着清风的怡人便送了进来，发丝随风飘扬，心底的烦闷却有一扫而空的趋势。

　　渐渐的，她便被沿途的的风景所吸引，最后陶醉的一发不可收拾，心底直唤没有污染的空气质量真真不错啊！

　　直到马车在山脚下停下的时候她还沉浸在美景中不可自拔，十三拍了拍她的脑门，说道：“走啦，下车请你吃好吃的！”

　　楚河回神后有些懵懂的看着他，片刻之后才发现已经到了目的地了，便跟着他下了车。

　　当巍峨的高山如此靠近的出现在眼前的时候楚河还是不免吃了一惊，从前旅游都是搭的旅游巴士，长途跋涉一路颠簸，等到了目的地要不是睡着了，要不就是只能见到飞快倒退的树影，何时见过这么雄伟的场面。

　　十三见她出了神拉了她一把，指了指不远处的茶寮，“走吧，这家茶寮茶不怎么样，可有样东西挺好的，包管你喜欢！”

　　说起来十三和宫里娇生惯养的阿哥们是大不相同的，有时候楚河觉得他更像现代的人，没准儿去了现代他还能活的更自在呢，他也不嫌弃这里简陋，自顾自的做了下来，一点官家少爷的架子都没有，楚河见他利落也不客气，随了他。

　　楚河也没期望这种地方的茶水有多么的好，反正她也不是个懂茶的人，草草的喝了几口，重头戏便上来了。

　　楚河一看，乐了，居然是豆花，而且还不是她做的那种醉豆花，这种豆花她也吃过，只是没想到北京城里能再次吃到，挑起上面的馓子一咬，松脆可口，再舀了一勺豆花尝了尝，辣味便窜了进来。

　　她频频点头，一口气吃了好几勺，才说道：“这豆花真嫩，都快赶上满汉楼里的了，而且，这味道……我不知道怎么说，反正就是正！”

　　这是她的家乡菜，而且是在这异乡里吃到的，一股子惊喜便冒了出来，不是自己聊以□□的刻意下厨，这样的路边随便吃来的东西更容易让人感动。

　　十三看到她飞快的吃完了一碗，又要了一碗，促狭道：“吃慢点，不然等会儿没了舌头说不了话可别怪人！”

　　楚河有了美食，哪里管得了这些，回道：“这么好吃，就算把舌头吞了我也愿意！”

　　十三摇了摇头，慢慢的细细品尝，一眼看过去不知道比楚河这个姑娘优雅了许多，不过路人见到两人的年纪不大，以为是哪家的小孩子，会心的笑了笑也没太过注意，又和同桌的人聊了起来。

　　楚河吃到第三碗的时候总算慢了下来，不过还是一脸专注的品尝着，等到抬起头来，触目所及的桌上却好整以暇的站着一只小马……她先是吓了一跳，随即惊喜的笑了起来，一把抓住了那只样式奇特的小马。

　　“这个怎么会在这里？”楚河哪里不惊喜，这可是她那年硬要小钱帮她赢回来的草泥马，这东西就像是一个纪念品，纪念她远在三百年之后的那个家乡。

　　十三看了她的模样有些欣慰，知道自己这事儿做对了，便说道：“你那日……走后，在阿玛院子里的房间始终没有动，我去看过好几次，你这丫头的收藏还真不少呢，亏得阿玛没有追究还一件都不让人撤了，我看着这东西你平日里最爱把玩儿，又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便偷偷的拿了出来，算是……谢谢你的礼物……”

　　说着他从怀里摸出了一只小羊，小羊的头上绑了一朵鲜艳的红绣花，她一看便觉得眼熟，回头一想，这不是她为了推销菊花饼和菊花酒特意做出来的茱萸羊吗，原来四阿哥的儿子还真送给他了。

　　十三阿哥看了看那东西又说道：“弘辉告诉我这个被他央求的姐姐人很好，只是好像很忙，听他说完话便一溜烟的跑了，也不等他道谢，不过还是让人破了规矩把小羊给了他，他也叮嘱和他一起那丫头别说出去了。”

　　楚河看到这东西就想到敏妃过世的事情，有些尴尬，看十三的模样像是康复了不少，可是失去至亲并不是这么容易痊愈的伤，而且十三这人又是至情至性的，特别想起了那日夜里他的泪还有他孤寂的背影，也不好询问或者安慰，只有随口说了一句，“那孩子还挺有心的……”

　　十三点了点头，笑道：“是啊，四哥一家这次帮了我很多忙，弘辉也是四哥教得好，很懂事。”

　　接下去楚河又不知道该接什么了，和他聊四阿哥？未来的皇上啊，她可不敢随便打听别人的家事，难保十三嘴快传了过去，一会儿雍正爷还以为她别有用心就糟了。

　　这时一群奇怪装束的人正好越过茶寮往山上走去，楚河见了便问道：“咦？这些人是做什么的啊？山上有什么活动吗？”

　　十三也是一脸茫然的看着那群人快步的没入了山林里，这时倒茶的小儿走了过来，一边给他们添上茶水一边说道，“两位公子小姐可别好奇，这山里头最近不要进去的好。”

　　楚河一愣，这石景山可不是西郊的山林，禁止百姓们出入什么的，虽然她也没有来过，可这宛平县里的猎户可都是在这里打猎的，有时候她去市场里买野味的时候也会遇上这些人，时不时聊几句，倒也知道这里的资源还是挺丰富的。

　　“嗯？封山了吗？难道山里出现了什么猛兽？那平日里进山的猎人呢？他们也不进了？”楚河满腹疑窦的问道。

　　那小二立刻压低了声音道：“两位还不知道啊，这山里出大事儿了，猛兽算什么，山里头来往的不少老猎人，他们什么没有见过，老虎都打死过。”楚河琢磨着，既然不是猛兽那山里还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啊，便听小二继续说，“这里头……闹鬼！”

　　他声音极小，可周围的人耳朵极尖，都有些动容，纷纷瞟向他们这边，楚河目光束一聚，有些不自在，心想这些是些什么人啊，顺风耳吗？这才打量起茶寮里的人来。

　　她看到有几桌座位上都有暗色的布包裹着什么放在手边，一看就是什么大东西，再一想，恍然大悟，这些人看来都是会把式的，这些应该都是武器，就算不是江湖人也应该是功夫不错的，难怪能听到他们的谈话。

　　不过听到那小二的话她和十三都愣了一愣，十三揶揄道：“鬼神之说不都是骗人的吗？你胆子不小，居然在这儿危言耸听散布谣言来着啊！”

　　那小二见到二人穿着不俗，一看就是大富大贵人家的孩子，虽然马车看起来平平无奇，不过也知道有些有钱人并不喜欢张扬，反而热衷于韬光养晦，只是瑕不掩瑜，他来来往往的人也见了不少，倒也有了一些眼力，听十三一说连忙摇头，“小的可不敢，这是山上的道长说的，不少人都看见了呢，都有好些日子了，弄得人心惶惶的，连采药砍柴的都不敢上去了，多亏过冬的时候存了不少柴火，真不知道这事儿什么时候有个尽头，不然柴火用光了，这上不上山便成了难题。”

　　楚河和十三相视一眼，看着小二的模样言辞恳切，并不像糊弄人来着，而且连山上的道观都扯进来了，这可不是小事，说不准是来了什么邪教，专门挑无知百姓诈骗来着。

　　十三年纪虽小，但毕竟也是个阿哥，忧国忧民的自觉还是有的，听到这里便扔了一锭银子让小二详细说。

　　原来这事儿是在两三个月之前开始的，年底的时候城里的人都忙着办年货，而猎人们便想着趁着这时多去打点野味拿去城里卖个好价钱也好痛痛快快的过个年。

　　第一批上去的人见到外围野味不多，便想着深入一些，没想到那日下大雾，平日里下大雾猎人们倒也见惯不怪了，便一起原地生火烧水，准备歇息一宿，等隔日雾散了再下去。

　　几个猎人分了三批守夜，哪知道第一批守了就没了下文，一早起来都有些迷惑，奇怪怎么会睡死了，不过看了看人也没少东西也没丢，估计是雾气里有点瘴气吧，深山里都有这东西，倒是不会害死人，回去喝点清毒的草药就是了。

　　其中一个猎人便去河边清洗，哪知道河里漂浮着几具尸体，他胆子也大，招呼几个同伴便把尸体捞了起来，其中一人便下山去通知官府，官府来了仵作一验尸却吓了一大跳，这些人分明都是虚脱而死的，就像是被人抽干了阳气一般。

　　消息一传出去不少百姓都不敢上山了，唯独那些没有捞到好处的猎人虽然觉得玄乎，却依然想再去闯一闯，可这一闯却出了大事。

　　原来官府的人马一直没有散，留了好些人在山里搜寻来着，猎人们进山便一路躲着他们，直到夜幕降临，这次倒有些收获，晚上也是找了各方歇息，不过这天夜里倒没有遇上大雾，他们却亲眼见到一群官差在树林里打转，也没多想，可半夜的时候便听见了凄厉的叫声，几个胆大的跑去看了，之间一个灰影抓住官差的脖子，不会儿人就没了声息，躺在地上的模样和那人捞起来的尸体像极了。

　　他们吓得拔腿就跑，跑得最慢的李老三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他们只听见一声惨叫却谁也不敢回头，等到天明的时候再摸过去，李老三便和那群官差躺了一地，而且后来道观里的道长下来看了，连连说是有妖孽，他们满以为道长会降妖除魔，没想到还没有等到佳音传来，道长的死讯却先到了，而且死法和前面的人也是一样。

　　县知府的人往朝廷里报了，可能是因为太过悬疑，而且又是年底，朝廷里竟然没有声息，知府没有办法，便四处收罗那些懂得异术的大师，希望他们能帮助消灾解难，而方才上去的就是其中一批，只不过有没有用就不得而知。

　　说道这里那小二瞅了瞅一旁的武林人，蘸了茶水在桌子上写道：他们也是来凑热闹的……只不过也失踪了好些人了。

　　楚河看向十三，皱着眉头，有蹊跷。

　　十三点了点头，示意先不动声色，便付了银子和楚河上了马车，马车行了一段，远离了茶寮，不过依然是在石景山脚下，两人琢磨着自己应该没人会听到他们说话了。

　　十三便开口，“这事儿很是奇怪，按理说死了这么多人，出了这么大的事儿，紫禁城里怎么一点风声也没有，这些日子我们兄弟都跟着皇阿玛议事来着，居然没有一个人提到了这事情。”

　　楚河点了点头道：“这事听起来真的很玄乎，虚脱而死也有很多种原因，为什么仵作却没有站出来说话，就任由这些鬼神之说搞得人心惶惶？”

　　“嗯！”十三点了点头，“这县太爷的态度也很奇怪，说到底也是个读书人，怎么会任由这些江湖术士乱来？而且他三个月前就上报了朝廷的折子怎么会到现在也没有音讯，这太不符合常理了。”

　　“最奇怪的还是连武林中人都给吸引过来了，这事情太奇怪了，要不然……我们上去看看。”楚河指了指山上提议道。

　　十三摇了摇头，“不行，我们人手太少，你又没有自保的能力，万一真的遇到危险了谁来照顾你？而且你看看这天色，马上就要暗了，如果我们上去了遇上下雾，可出不来了，我们可不是猎人，瘴气受不了，而且什么准备都没有也不熟悉环境，切忌不能贸然行事。”

　　楚河有些着急，“可是这事儿看起来挺严重的啊，不查清楚揪心着呢，万一真有什么阴谋……”

　　十三明白她的意思，拍了拍她，“你先别担心，我们今儿先回去，我去找四哥商量商量，怎么说他也跟着皇阿玛出去过好几次，见识比我们都丰富，如果他摸出一点端倪我们便过来暗访一下。”

　　楚河一想到四阿哥有些害怕，可又抵不住这么刺激的诱惑，到底她原来爱死了悬疑小说，来到这大清朝之后有没有机会接触道冤案悬案什么的，心里惦记着慌，看到十三一脸坚持的模样，她突然咬了咬牙，抓住他：“到时候你们可别撇下我自己来哦，不然我可要生气，以后天台不借你了。”

　　十三见她呲牙，笑了起来，方才的阴郁一扫而空，在她的脑门儿上弹了一下，“被十四弟训练多了，这点都随他了，还要挟人来着，放心，我们是朋友来着，不就是应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吗，这事儿肯定不会忘记你，到时候你别给我们添乱就得了。”

　　楚河连忙答应，马车便飞快的驶入了京城，进城后两人便是分道扬镳，等到再见到十三便是三日之后的事情，当然一起同来也有四阿哥和他的人，最让她没想到的是连十四也一起跟来了，一行人便轻车熟路的往石景山赶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