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五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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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段时间我才慢慢了解到，长野瑛子本性压根没有拘谨到雨月那种程度。这个日本姑娘性子很单纯，只要真心对她好，很快就能看到她开朗率真的那面。
由于长野瑛子的意外掺和，再加上雨月特地从遥远的东方赶来支援，自卫团这次遇到的所谓危机虽说还不能放心，但总算是局势暂缓了些。
那家伙也该是轻松一点了吧，我不无嘲讽地想到，即使我听说G对朝利雨月的第一印象似乎并不好，但东方剑士给予的却是真心的协助，想来G也是为此松了口气的。
其实只要不扯到Giotto，G对他人的警惕也不会强到那种程度。
……
阳光灿烂的午后，略带温湿气息的风从落地窗外吹进来。
——真碍事，什么时候剪掉一段吧。
我将贴在颊侧的头发撩到耳后，眯起眼，用食指指尖点了点桌面，隔着书写纸发出的敲响微微有些闷。
“等等瑛子，你念错了，表示‘请多指教’意思的这个词应该……”
我无奈地拦住毫不知自己早已念差的长野瑛子，果然让她自己学习是办不到的啊，如果不及时阻止，等念惯口之后就再也纠正不过来了吧？只能出声提醒她。
“啊……谢谢，菲奥娜小姐。”她盯着书页上的单词，明显还是一副不太理解的样子，出口却是‘谢谢’……真是让人哭笑不得的[礼貌]啊。
“你根本就是有听没懂，就先别急着说谢谢。”我伸手去整了整她翘起的领口，想起她初来时那一身与雨月无二的传统服装，果然要让这位岛国小姐习惯这里的生活还需要一段磨合呢。
“说起来，我才是要谢谢你呢。托你的福，我现在才能这么悠闲呐。”
“……哎？”
长野瑛子眨了眨眼，墨黑瞳眸深处，尚是一片澄明干净。
我看着她许久，终是摇了摇头：“……不，没什么。”
如果让她牵扯进那些事，谁也不知道那份干净是不是会消失得一干二净。
我暗暗叹气，了解Giotto让我看好她，不要让她出门的用意，除了语言之外，更是不想让她撞见那些场面吧。这个时代不太平，随便找条幽暗的小巷子，都可能有势力与势力之间的火拼。
“因为雨月来帮忙的原因，最近会比之前稍微轻松一点，所以我想菲奥娜可以稍微休息一段时间。雨月说因为瑛子的缘故，他很乐意帮你分担一些工作……菲奥娜就趁这段时间好好休整一下吧？顺便，教导一下长野小姐意大利的日常用语也好，还有……拜托你照顾好她。毕竟她会来到这里，都是因为我向雨月求助的关系。”
Giotto说这话时，说到最后微微勾起一抹苦笑。虽说在我的印象簿中，他永远被打着“混蛋”标签，但流传在外那温柔具有包容力的一面，也不是作假，除了斗不过，我打心底无法拂逆他，也许也有那份温柔的原因在。
那是……令我，十万分讨厌的温柔。
“他迟早会因此而遭殃。”恍然出门之后，我对着迎面走来的G这么说，没头没脑，更不搭前后，G却偏头看了我一眼，大概懂我的意思。
“也许吧。但至少，他不会为此后悔。”他的语调极为平淡，却露骨地透出那份尊敬，“「即使身处这种环境，有些东西我们仍必须坚守」——这是他的原话。我想，你应该能懂……菲奥娜。”
擦肩而过后声音便愈来愈轻，听到最后那顺着空气游荡来的轻不可闻的称呼，我不可避免地微微愣了一会儿，才重新迈开步。
×××
那是第五天的清晨。
看着G每天出出进进，终于忍不了询问他到底在做什么。这周边可以算是我的地盘，被他到处乱搞的话，再怎么说也会感到困扰的。
那时候，酒红发的少年扶着门框，闻声回头看着我，一半侧脸处于影中，另一边被刺眼的光线笼罩，反而显得模糊不清。
“……啊，有些事。”他说，接下来的话，听起来和主题似乎没什么关系，比我的提问更加突兀，也比我在这贫民街居住的几年听见的任何话都更难理解。
“必须要去找啊，不然的话，我自己都不知道能做什么。要是出了事，大概也控制不了自己，会做出些什么吧。……约好了，要完成的，所以要去做，不管怎么说。”
“因为是我决定的事……也许做不到他那样，但我也不会后悔的吧，大概。”
“……你叫什么来着……？如果是一直生活在这里的你的话，大概不会了解吧，这是只有离开过的人才能明白的啊。”
莫名其妙的发言。根本就是陷入自己的回忆了。小看人的口气。还有……这么轻描淡写就表达出，根本不记得我的名字。
即使看得出不是故意，这个家伙的态度，依然叫人讨厌。
×××
“菲奥娜小姐……！”
耳边是长野瑛子的唤声，我下意识地回了一句：“什么？”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进入了不得了的回忆，还连带牵出了回忆中的回忆，忽然有点囧然。
看了眼岛国小姐手下写满了墨水字的纸页，再抬头看看一脸苦大仇深的稚嫩脸蛋，我站起来拍拍她的肩头示意她今天到此为止，于是少女脸上立刻闪闪发光起来。
真是好懂的孩子……我该这么感叹吗。
本来Giotto只说让长野小姐能够正常会话就好，一开始我也没打算教她书写，不认字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岛国小姐却是认真地说：“既然要学，当然要连文字一起学。只会说不会写，文盲一个，根本就不算学会了一门语言。”
口吻正经的和雨月无二，却又有着她独特的魅力。我便同意将意大利文由简入深尽量系统地教给她，反正对我也不过是麻烦一点，真正头疼的人，该是学的那个，偏偏学生自己又是极认真的性格。
每天瑛子都要对着弯折的字母和不顺手的钢笔犯头疼，却有一脸不愿放弃，有这样较真的性格，对她自己来说究竟是坏事还是好事呢。
“姐姐，你有时间吗？”蓝宝从门外探进头，眨了眨眼立刻将视线从岛国小姐身上移开，看着我问道。蓝宝不懂半分日语，所以即使瑛子已在他的庄园住了一段时间，两人却仍然没有任何交流过。
“请问……有什么事吗……？”正在整理书纸的瑛子看向我出声询问。也许是蓝宝刚才看了她一会儿，让她误以为蓝宝那一串快速的本土意语在说和自己有关的事吧。
“哦，没什么。”我勾起嘴角，向她开玩笑地随口说道，“蓝宝看你学的那么辛苦，就想问问‘如果让你用日语来换意语，愿不愿意呢’？”
“姐姐……”虽然听不懂我与瑛子交谈时使用的日语，蓝宝却看得出我脸上绝对没有半分正经的微笑。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朝我唤了一声。
哪知在他说什么之前，瑛子已经眨眨眼，将视线从我转向蓝宝，用即使交流不通也听得出来的郑重口吻道：“那当然是不愿意了。即使再困难，又怎么可以随便用重要的母语去交换其他语言？”
她坚定的表情和认真的语气令蓝宝愣住，他转过头来紧盯着我。
岛国小姐走到他面前去，直接盯上蓝宝，睁大了黑白分明的两眼：“蓝宝君，虽然感激你的好意，不过即使真的有办法，我也不会选择那种门路。我的母语是我出生以来使用的语言，那是绝对不可以交出去的，要坚守的东西之一。”
蓝宝依然是听不懂她半个字的，反而因长野瑛子突如其来的气场微微惊愣住，满头雾水地再次看向我。
我沉吟半响，说道：“解释起来太麻烦，蓝宝，你先出去。”
“姐姐，有时间的话，来我房间一下。”蓝宝如释重负地逃离房间，他被认真的长野小姐盯得实在受不了。
年轻的岛国少女回过头来，疑惑地歪头看着我：“菲奥娜小姐，蓝宝君为什么跑了呢？”
“他自己胆小而已。那小子一直这么没出息，不用在意他。”
“……哦。”
长野瑛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我看着她，难以想象这个有些剑术防身，却一尘不染的孩子和Giotto说了一类话。
不会后悔的事。
必须坚守的某些东西。
对我来说，那些都是什么呢？望着少女眼底的澄澈，我忽然意识到，自己或许也该考虑一下才对，那些对我来说无法放手的，最后的底线与坚持，是些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五日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