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遥》簿黎

37、只是当时已惘然

　　馥儿显然没明白他在说什么，眨着眼睛愣愣地看着他。
　　“呃？”
　　林绪也没料到她会是这个反应，心下十分疑惑。自他之前因四面楚歌而受伤之后心里就一直存着一股委屈，总有种被亲人抛弃的感觉，却又没法对任何人说，只能憋在心里。
　　今日竟然在这里遇见了千姬，自然不吐不快。
　　只是，她这般反应，又是什么意思？
　　馥儿愣了半晌，总算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骇然道：“你中了四面楚歌？什么时候？怎么会那么不小心？”
　　“就是在……”
　　林绪说到一半，正想着该如何描述当时的情况，沈卓言忽然插嘴，打断他道：“其实当初我有所怀疑，那可能并不是四面楚歌。”
　　说罢，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或者说不是我之前遇见的四面楚歌。”
　　馥儿怔住了，惊道：“公子也曾……”
　　林绪倒是知道那次的，或者应该说不止是知道，其实那次正是他下的命令，让瑾钗派人在少林寺外埋伏的沈卓言。他没想到沈卓言会这个时候提起这件事情，也拿不准他到底是知道不知道是自己害他，又不敢在馥儿面前多说。按照馥儿的说法，沈卓言的母亲于她有救命的恩情，那么她对沈卓言的感情自然也不一般，要是知道自己竟然想要加害于他，恐怕会与自己产生间隙。
　　他自幼丧母，几乎把从小照顾他的馥儿当做自家长辈来尊敬，这也是为什么当时上官锦说她不是的时候他会恼怒的原因。虽然现在知道了当时馥儿的目的其实并不单纯，但是这般感情已经摆在那里，两人相处的那些时日也不可能被抹去，林绪依旧是感恩的。
　　果然馥儿的眼神往他这边瞟了一下，虽然只是一瞬，却也让林绪倍感心虚，不知该如何解释才好。
　　他自认当时也是鬼迷心窍，其实完全是计划外的举动，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就想试试这根木头。却没想到这人的确厉害，面对四面楚歌竟然几乎能够全身而退，果然不负盛名。
　　只是，他说两次不一样，又是什么意思？
　　馥儿也正在疑惑这一点，问道：“究竟是什么情况？公子具体说说。”
　　沈卓言点头，细细地将之前两次遇见四面楚歌的情况一一道来，其中还加了一些自己的分析。他之前为了调查这事情还随着杨尘一起去过一次少林，原本是想着那树林中至少会留下一些痕迹，结果却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林绪歪着身子看着沈卓言，相处那么久，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沈卓言那么会说话。平时对自己那是不必说了，沈卓言自然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即使是偶尔见到他与相熟的姑娘调笑，那语气也是略带轻佻的，内容更是胡言乱语漫无边际什么都能扯。故而他还从来都不知道原来沈卓言心思既然细腻至此，那些疑点一一都被他揪了出来，几乎都是他自己完全没有注意到的。忽地回想起当初自己胡诌于他听的那几个“疑点”，那些纯粹为了让他不起疑心而编造的说辞，现在看来简直漏洞百出，顿时有些泄气。
　　指不定这人什么都知道，只不过是不说，眼睁睁地看着他像跳梁小丑一般地演戏，而且看得津津有味。
　　却又想不明白，为什么他还会陪着自己大江南北地跑。
　　林绪暗暗揣摩着这些，一边仔细听着沈卓言的分析，时不时补充一些自己的想法，他毕竟曾经差点因此而丧命，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也算是对四面楚歌十分了解。
　　馥儿听过之后却是笑了，摇头道：“我竟是没想到，那孩子是那样聪明。”
　　沈卓言说完之后正端着茶盏在喝，听她这句话不禁愣了一下，林绪亦是有些意外，两人对视一眼，林绪道：“千姨是……什么意思？”
　　“王爷中的四面楚歌，并不是真的四面楚歌。”馥儿笑得有些神秘，也有一些自负，感慨道：“多亏如此。如果真是我设计的四面楚歌，王爷只怕已然丧命了。”
　　林绪被她吓了一跳，犹豫道：“啥？”
　　馥儿勾着嘴角，答道：“如果四面楚歌真的是连武当那个臭道士都能解的玩意儿，还能有这般名声？且不说之前公子中的，若是像王爷这般，整个后背上都是四面楚歌的银针的话，只怕就算是我在场，都未必能救得下。”
　　“为什么？”
　　林绪似乎是有些后怕，发着呆没有说话，反倒是沈卓言，似乎对这事很感兴趣，挑眉问道。
　　“那针是我亲手设计的，前后改了十多次，花了近两年的时间。”馥儿叹道，“我小时候受过伤，招式上也就罢了，内力方面却始终无法精进，所以才会在这些机关上面下功夫。这东西当年设计的时候就是为了取人性命，十分霸道。其实我也是留着保命用的，甚少拿出来。”
　　林绪缓过神来，蹙了眉头，心下疑惑非常。
　　依她的说法，这四面楚歌是无解的，那……
　　“所以说。”馥儿面朝林绪，总结道：“当时王爷所遇到的四面楚歌，必然不是我所设计的。”
　　“可是……”林绪辩解道，“我们当时……带着这针去过扬州的千机门，那个疯老头说是……”
　　“疯老头？”
　　馥儿挑眉，重复了一次，又道，“你且说清楚。”
　　林绪便把之前二人上扬州的经过说了一遍，末了，却听馥儿哼笑一声，道：“果真如此。正如我刚才说的，那孩子果真是聪明的。”
　　“上官锦？”
　　林绪还没有反应过来，沈卓言已经先他一步，猜到了馥儿话中所指。
　　馥儿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在林绪的注视下，缓缓点头，道：“正是那个孩子……”
　　她的语气中有一丝落寞和怀念，毕竟是自己怀胎十月生下来的，想必也不是完全没有感情。
　　林绪这样想着，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谈这个话题。
　　他侧过头去看了一眼沈卓言，后者依旧是那副木头模样，如果是平时的话，林绪一定会以为他什么都没有在想，只是在发呆。可是今天，他突然有一种错觉，觉得沈卓言其实早就猜到了这些事情……
　　他突然很想知道，沈卓言到底在想些什么。

作者有话说

　　上周有点事情……欠了两更，我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