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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明明想靠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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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白雪趴在床头拿起电话听筒。
“你好,请帮我找一下白雪。”电话那头是陌生的男声。
“我就是。额……请问你是?”
“是我。”嗓音微微沙哑,和夏炎清脆的嗓音不同。
“啊!万千!”白雪激动得从床头立起身来,空闲的那只手下意识地将垂下来的刘海往上撩,“你在哪儿呢?怎么突然想起给我打电话了,还打到家里来了?”
“刚打你手机,关机。还好,之前有记你家的号码。”
白雪赶紧从包里掏出手机,黑屏,没电了。
“不好意思啊,手机没电了。”
“额……是这样的,下周末是我们的毕业作品展,我想请你过来。”
“作品展?下周末是吧,好的,我会准时到的。”
白雪没想到自己会答应得这么快。每次都是这样,只要面对的是万千,白雪就会情不自禁,讲出一些完全不经过大脑的话。
可是这次是件大事。
白雪和万千第一次见面是在高二的时候。
那年去上海参加一个杂志社举办的作文比赛。比赛的地点,是一所女子中学。据说曾经是一座很有名的教会女中。孩子们都已经放寒假了,校园沉浸在静寂中。白雪一个人在校园里闲逛。
1月的上海刚下过小雨,空气还有些湿润。白雪却没有一般北方人第一次去南方那样的不适应感。她新奇地发现,尽管已经是深冬,校园里却仍是一片绿色。南方的树叶都不会掉吗?疑惑爬上她的脸。直到一声“喵”传来,她的注意力才从绿色中转移。
是一只猫。独自蹲在路边的长椅上。白雪走过去,伸手想摸它。它不太温顺,用前爪抓白雪伸过去的手。还好带着手套,没有抓出毛病。白雪笑,你这个小坏蛋,是你先叫我的。
她蹲下来,开始逗猫。猫是黄色的,很普通,却也干净。应该有人养吧。猫似乎并不讨厌她,抬头和她对视。
嚓——相机的快门声打破了这片刻平静。猫被吓到了,跳下长椅,跑掉。
白雪向左转头,看到的,是一个微笑。万千就是这样,走进了她的人生。
白雪躺在床上,脑中一直回想着刚刚的电话。太不可思议了,自己竟然那么草率就答应下来。突然,她爬到床头,翻刚刚的来电显示,023,没错,不是幻觉,能从那个区号打来电话的除了万千还会有谁呢。
问题就在这里。万千,在重庆。
万千是重庆人。那次比赛结束后,就回重庆去了。然后,他们再也没有见过面。一直靠电话和网络联系着。
那年万千考进了四川美院。川美每年都会花大力气为毕业生办作品展,以增加社会影响力。今年,轮到万千这届了。
万千应该很重视这次作品展吧,白雪心想。他特意邀请我去,是不是意味着……白雪的脸颊有些微红。四年了,这究竟算什么呢?爱情?友情?白雪平常都不会认真思考他们的关系。
也许,是习惯吧。两个人只是习惯了,双方在这样的习惯中都很愉悦,所以就保持着习惯。
他会在上完手工课还没洗手就给她发短信,陶泥弄脏了手机一点也不心疼。
她会在突然下雪的清晨给他发彩信,给他看刚刚飘下的白雪。
他们基本上不讲电话。
所以,彼此都像活在对方身边的透明人,不可触摸。就像开在彼岸的花朵,让人总想靠近,却又停在岸边不前。
白雪翻来覆去很晚才睡着,一觉醒来,房间一片明媚。窗帘半开着,放进来一大片阳光,有些刺眼。郑州的夏天不知不觉来了。
翻身起床,手机从被子里掉出来。手机屏幕上还显示着那些让人忍不住就想回味的字句。
又一次看着短信睡着。
白雪已经习惯了万千的短信。他总是有说不完的话,每一条都是一大段,跟她讲每天的琐事,以及他各种各样的心情。她也总会认真地看每一个字,然后慎重地回复。
这种习惯和夏炎在一起时是完全相反的。夏炎的短信都很简单,有时甚至只回复一个符号。白雪一直觉得,夏炎不够用心。不过还好,夏炎每次都是以最快的速度回复。这点让白雪很欣慰。
不过,白雪还是忍不住删掉夏炎的短信,手机里满满都是万千的话语。
白雪挪到阳台,才发现昨晚又忘记了浇花。才一上午的时间,一阳台的植物就被晒得有些蔫。已经过了开花的季节,植物都是一个样,绿得让人反感。是附着了灰尘之后那种厚重的绿,不再单纯明净。
她想起了杂志上所说的彼岸花。“花开一千年,花落一千年,花叶生生相错,世世永不相见。”真的如传说,花叶永不相见?那叶会是怎样的呢?她一遍一遍叩击着脑细胞,却怎么也无法想象。
这时,夏炎也从客厅出来,站在他家的阳台上,浇花。
“你这个懒家伙,昨晚又没浇花!”夏炎一边摆弄他家的大丛牡丹,一边跟白雪说话。
“你不是也没浇!还说我呢!”白雪很不服气,拿着喷壶往夏炎家的阳台喷去。
“浪费水不是!你这个小败家子!看你那熊猫眼,不知道昨晚又干嘛去了,女孩子家家的,不知道美容觉这回事么?活该嫁不出去!”夏炎轻轻擦掉手臂上的水珠,又开始啰嗦。
夏炎啰嗦起来真的很大妈。白雪很不满。
但是,那种感觉却又很温馨。
尤其是这样的阳台聚会。白雪感觉这辈子都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会和自己像这样在一起。
在一起?他们实际上从来就没有在一起过。他们看着各自的成长,以及成长岁月中的花开花落。
他会耐心地听她讲隔壁班的帅哥有多帅,然后不忘打击一下;她会用漂亮的字迹帮他回绝每一个递情书来的小女生,当然代价是一个巧克力圣代;他会为了她将别的男孩打得鼻青脸肿,仅仅因为一句带骚扰性质的玩笑话;她会在告白失败后借他的肩膀大哭一场,然后心安理得地宰他一顿KFC……
白雪有时候在想,是不是每个女孩身边都会出现这样一个男孩,无时无刻不保护着你,在任何你需要他的时候,他就会出现;却又无时无刻不在你身边唠叨,和你斗着嘴皮子唱着反调,让你每天都有想扁他的冲动。
白雪看着夏炎干净的侧脸,突然想起远方的万千。他在干什么呢?忙着毕业作品展?这几年他是怎样过的呢?身边是不是也有一个女孩陪伴着,或是,有一个美丽大方的女友,在他需要的时候,第一时间出现?
重庆与郑州的距离,真的只是北纬30度与35度的距离?
白雪想起一句诗:君住长江头,妾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可是他们连一江水都无法共饮。
她又沉浸在硕大的中国地图中。就像那些思念侵袭的夜晚,将中国地图摊开,赤脚趴在地图上,举着手电筒寻找那个悬挂在大西南的城市。地理书说,那是三大火炉之一,她就想象,在那样的气温里,万千会穿什么出门;贴吧里说,那是个美女云集的城市,她就想象,在那样的环境里,万千会挽着什么风格的美女出席各种场合。
她无时无刻不在向往,那个城市,那个带有神秘色彩的城市。
“夏炎,我们去重庆吧。”她突然对着夏炎正在浇花的背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