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伊》秋清90

1、言伊

　　言伊
　　谨以此文献给这纯真、美好的青春年华。这个季节，爱正萌芽。

　　Ⅰ.
　　“季言伊呢？”男教师拉开门走进会场，神情焦急地冲向在一边踱步的女老师。
　　“没看到。好像还没到。”女老师抱着侥幸心理视线扫过会场。
　　“还没到？！有没有搞错，接下来要她发言，早就安排好的不是吗？怎么还会出这种事？”
　　“要不要考虑换人？”女老师提出一个建议。
　　“临时换人？要是等校长讲完她还没来也只好这样了。”实在是无奈之举。
　　“可是人选怎么办？季言伊毕竟是当时全票通过的。”
　　又是一个新的问题，两人无措地低头抚额。
　　“有一个人也许可以。”男教师突然想到一个人选，急急地在黑压压的人群之中寻找那抹身影。
　　林雨寺摘下眼镜揉揉鼻翼两侧，再抬头时发现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男子兀立在自己身侧。
　　“林雨寺，拜托你，等会儿校长讲完后，如果没人上，你就代讲一下。”说着，将一份打印文稿递给少年。
　　“噢……”有些犹豫，“好。”还是答应下来，接过稿件。
　　“真是的，季言伊跑哪里去了？”男子小声嘟囔着转身离开。
　　明明是这么轻，这么轻。应该听不到的才对。却如电光火石般，少年脑中瞬间一片空白。
　　雨寺怔怔地垂首。纸上第一句话：大家好，我是季言伊。
　　“什么什么？”旁边的一个在一起打过篮球、不算很熟的男生怪叫着上来抢雨寺手中的纸件，推搡中碰撞了一下雨寺。
　　雨寺回过神来，夺回纸，看了看刚在台上就座的副校长等人。15分钟，最短15分钟后轮到季言伊的讲话。在众人的错愕中，少年离开了会场。
　　阳光下，短短的暗淡影子被踏在脚下。
　　——你觉得我是优等生吗？
　　指尖加大弯曲的弧度，少年攥紧手中的发言稿。
　　——不是你的问题，是我都是我……
　　远处的喷水池水柱高高射出，顶部如支开的伞散开。少年望向前方，眼中满是坚定。
　　——呐，林雨寺，你以后还会记得我吗？
　　我说过我不会忘记你。我没有食言。
　　——谢谢你，
　　雨寺记得，他一直记得，那个总倔强地笑着却会在无人的天台上流泪的少女，那个独立自主却无比依赖朋友的少女，那个看似坚强冷漠内心却万分脆弱的少女，那个被羡慕目光包围却绝望孤独的少女。
　　她的名字是——季言伊。
　　同名同姓的概率有多少？不清楚，但存在。然而此刻我更愿意相信这是上天的安排。
　　言伊，如果真的是你，我想我知道你在哪里。
　　言伊最有可能去的地方。少年仰望天际。可以让言伊忘记一切的地方。脸上露出孩童般纯真的笑盈。我知道呢。

　　Ⅱ.
　　如纯洁的白莲，绽放在这片高墙包围着的土地上里天空最近的区域。
　　少女双手随意地摆在腿上，没被压着的裙边在秋风吹拂下似一阵阵的涟漪翻滚，轻轻拍打着小腿。
　　不知是不是受环境污染的影响，今年的天气十分怪异。夏天时最高温度达到40℃，创下75年来最高温以及135年来次高温。而那135年中的最高温也不过是40.2℃。到了现在，夏天已不知所踪，气温急骤了十几度。
　　只能用“怪异”来形容，同样可以用这个定语来修饰的还有此刻的少女。
　　高跟鞋被置在一边，少女不顾形象地光着脚，轻轻哼着旋律。肩上突然一暖，少女回头，对上了一双清澈的眸子。
　　肩上被披上一件外套，少女望着天蓝背景下迎风而立的少年，笑了。
　　少年也笑起来，温柔地伸手将少女横抱起，“言伊，我们回去，现在轮到我们了。”弯腰微微倾身，少女便立在了眼前。
　　不是你，不是我。
　　而是我们。
　　一阵秋风扫来，裙摆现出好看的弧度来回翻旋。
　　其实，这好似命运的牵绊，便被我们称作命中注定。
　　雨寺，果然只有你能在浮云下找到我。
　　谢谢你没有食言。
　　真地很谢谢你。

　　Ⅲ.
　　“感谢副校长充满激情的讲话。本来我们将请一位同学作为代表发言，可是由于一些意外……”
　　话还未完，便被打断。
　　耀眼的金色随着“砰”的一声从敞开的右门射进，会场内靠门的几排人条件反射地眯起眼、抬手遮挡阳光。
　　又是“砰”的一声，阳光被阻隔在门外，昏暗的诺大会场里，两个颀长的身影缓缓向台上走去。
　　哒哒哒……鞋跟敲击木质地面，节奏平稳，将所有人的注意力转移到二人身上。踩上台阶，站在了台上，唯一亮着的一排灯光打下来。
　　坚强独立、娇美的少女，肩上披着黑色的外套。
　　桀骜不驯、帅气的少年，手中握着少女的手。
　　白与黑的组合，如此般配。
　　让人想到一个成语，它名为“天生一对”。
　　在台上入座，言伊把桌上的话筒移到自己和雨寺中间，“对不起，我们来迟了。”
　　简单的话语，却无比真诚。
　　说完，还起身鞠躬表示歉意。
　　雨寺也起身，弯腰的瞬间用余光看了一眼少女。
　　清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有时甚至可以用“单纯”、“善良”来形容，不到10个字的道歉，真诚得令人无从责备。这个少女，总能在不经意间，不靠心计、不用刻意策划，便自然地成为众人视线的焦点。
　　再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独一无二的人儿。
　　言伊，我终于找到你了。
　　副校长别有深意地侧头看着他们，食指指尖无声地轻敲桌面，视线最终落在两个少年自入场后便未松开的手上。
　　他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将这两个少年联系在一起的不仅是那牵起的手。
　　你知道吗？
　　爱可以创造奇迹。
　　但前提是，一切都物是人非。
　　因为只有这样，被蒙蔽了双眼的人们才能看清一切。

　　Ⅳ.
　　光阴可以改变什么？
　　如果，我告诉你，它可以颠覆一切。
　　你，相信么？
　　距上次相遇然后一起回到会场已有2个月光景，雨寺和言伊在2个月间虽不能天天见面，但也的确是读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然而——
　　少女转身望着刚走出的大门，白色的医院大楼高高耸立，右手轻轻搭上左手手腕处，指尖感到的跳动不知何时会停止。
　　3分钟前——
　　“季言伊，虽然你一直对自己的情绪控制得很好，病发也很少，但我还是不得不提醒你，心脏的功能仍有衰退的迹象，你还年轻，一旦有机会还是做手术比较好。”胡冀鹰推了推鼻上的眼镜，将写好的病历卡递还给言伊。”
　　与年龄不符的是，少女脸上不见任何恐惧的神色，平静地将病历卡拿在手里，站起来对着医生鞠躬，开口道：“还不可以，我现在是绝对不可以想其它事的。就算等到了机会，做了手术，又怎样？换心之后的排斥现象谁也无法预见。再说，如果手术失败了呢？就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我不想这样。所以一切等以后再说。对不起，让您失望了。”
　　说话时一直低着头，说完直接转身。看不到少女的表情，只是在她转头的一瞬间，冀鹰看到，她的眼眶似乎红了。
　　不敢再奢望更多了。能够与你相遇，于我已是奇迹。
　　我们的肩上有各自需要去承担的一切，我，不可能成为只属于你的言伊

　　少年转身望着刚走出的大门，白色的洋房包围在林木间，身旁的女子挽着自己的臂，皮肤感到的温度不是自己熟悉的。
　　3分钟前——
　　“寺儿，这个女孩是谁？”女人从牛皮纸袋里拿出一叠照片背面朝上放在雨寺桌上。
　　少年合上书从窗台上跳下，漫不经心地打着哈欠把最上面的一张照片翻个面，睁开眼后，一秒愣住，一秒后声带产生振动，少年发出咆哮：“你找人跟踪我？”
　　“寺儿，妈妈在问你，这个女孩是谁？”女人脸上依旧是淡淡的笑容，见儿子面露愠色，便自己接下话去，“算了，你不想说就算了。”说完，转身，脚步声渐渐变弱。
　　“但是，你们趁早结束。”
　　——趁早结束。
　　冰冷的、不含温度的话语乘着风飘来。
　　女人走下楼梯，连那仅存的一丝笑容也已慢慢褪去，
　　明明是自己的儿子，竟不知道他可以笑得如此开怀。
　　哒。
　　那个女孩。
　　哒。
　　寺儿，你一定很喜欢她吧。
　　哒。
　　但是，不可以。
　　哒。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爱情更不可信的了！

　　——绝对，不可以！

　　雨寺拿起照片，一张一张地翻过去。
　　不看自己，单看那个站在自己身侧的少女。
　　什么东西从相片中滑出落到地上。
　　少年蹲下身，拾起纸片。
　　——如果不想季言伊忍受宁可死亡的切肤之痛，就好好和楼下客厅里的女孩交往。
　　那么熟悉的字迹，却如刀尖般毫不留情地直刺心底那片最柔软的地方。
　　少年抬手按在胸前。
　　怎么可以让你受伤害，“宁可死亡的切肤之痛”就让自己来承受好了。
　　想要凭借一己之力，为你挡住所有伤害。
　　只是。少年将纸片撕碎，走下楼。为什么我们不能获得幸福。只因为自己的母亲和父亲有一个BE吗？就因为这样，所以我也连带着注定不能和自己所爱相伴终身？
　　我也一样，所以我并不是你一人的雨寺。

　　Ⅴ.
　　白裙少女张开双臂，风在耳边呼鸣。
　　三年前的这个时令，初三繁忙却让人无法忘怀。你在顶楼发现因得知自己有心脏病而哭泣的我，把校服外套罩在我身上，将我抱在胸前，轻声说，你喜欢我。
　　理智告诉我，我的先天残缺不允许我去考虑爱，我试图从你怀中挣脱却失败了，只能用冰冷的语气回答，不可以。
　　你倒吸一口气，加大力道，把我抱得更紧，依旧是温柔的声息：“是我配不上吗？”
　　我怔怔地靠在你怀里，哭着呢喃：“不是你的问题，是我都是我……”
　　怎么会想到，三年后，我们竟会再次相遇。你准确无误地找到我，与当年一般为我披上外套。
　　真的是命中注定。

　　每个男生都希望能保护自己喜欢的女生，然而你偏偏太过强势，只能任人仰望你，成为他们遥不可及的存在。
　　我也喜欢你。却总也想不起是从何时开始的。
　　究竟是在看到你转身离去时的落寞背影时，还是在看到你在演讲比赛中的自信神情时，亦或是你在天台流泪时……
　　想要好好守护你的笑颜。
　　于是，不再犹豫，不再迟疑。
　　于是，对你说出“喜欢”二字。
　　你拒绝了我。后来才知道，才知道原来你竟……
　　再后来，三年的出国而返，不想又相遇。
　　看到你坐在那儿望着天轻轻哼歌，单薄的身躯，让人不禁想要保护你，脱下外套，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你。
　　你转过头，深棕色秀发隐隐透着薰衣草的香味，毫无意外地冲着我笑，那一刻我便知道，你也认出了我。
　　果然是命中注定。

　　即使这被称为命中注定的一切终究无法带我们到达幸福的彼岸。

　　哪怕早知不能与他有任何结果，我也从未后悔选择2个月的共同回忆。
　　哪怕早知不能与她有任何结果，我也从未后悔选择2个月的共同回忆。

　　只要曾经拥有，
　　我便此生足矣。

　　Ⅵ.
　　不是所有人都能穿上水晶鞋与王子一同旋转
　　不是所有梦境都能在现实中成真
　　现实，不可能像童话那样纯美使人迷恋
　　所以，如果不是公主，就努力去打造自己的水晶鞋
　　哪怕，没有王子……
　　『END』
　　BY秋清90
　　2009秋写于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