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9、第十八章 打工 ...
-
丁黎觉得她和许尚是有着某种特殊的缘分,这种缘分是不同于朋友的,也是不同于恋人的,比如吧,朋友可以很久不联络,你能感觉到他们就在那里,需要的时候可以马上联系上,但是对于许尚呢,不仅能感觉到他就在那里,而且能感觉到他就在身边,就像蜘蛛侠一样,不定时的会给人惊喜。
丁黎在白雪公主婚纱店的橱窗里面,很远的距离就瞥见了许尚,他正和雪儿有说有笑的揽腰搭背的走在一起,丁黎只看他的脸,就能想象的出来他一定又在贫呢。这家婚纱店是丁黎的兼职工作A,婚纱店的老板娘的表舅遭遇空难,老板娘飞到巴西去料理后事,据婚纱店的一杆小店员披露,这其中还涉及一些遗产的争夺风波,婚纱店的人手不足,所以临时雇用了丁黎两个月。
丁黎远远的看见许尚和雪儿朝这边走过来,雪儿探头向里面看,指着橱窗里面的一款粉色婚纱比划着,丁黎暗想,他们不会要进来试婚纱吧,不自觉的抬腿向里面的休息室跑。门虚掩的一瞬间,许尚开门进了来。
“试嘛,试嘛!”雪儿嘟着嘴,在后面推着许尚的腰。
“试,试,你自己试就行了啊,可别拖上我。”
“你干吗不试呀?你不打算结婚呀。”雪儿撂下了脸。
“不是,我不是有套西装嘛,那可是我爸传给我的,早就跟我说了,结婚的时候务必穿那套。”
“切,古董西装。”雪儿不屑的嗤道。
雪儿在婚纱店里面徘徊着,挑看着一件又一件的婚纱。白的,粉的,蓝的,紫的,黄的,各色两件,许尚也在徘徊着,不过抬头看的是室内的装修式样。
“你怎么不帮我挑呀。”雪儿抱怨着。
“你自己挑不就行了,大老爷们哪里懂这些呀。”
雪儿冷了脸,不理他,许尚凑过去笑嘻嘻的说,“我虽然不懂挑,但是我懂欣赏呀,你去试穿去,我来打打分。”
雪儿打招呼叫店员,凑巧这时候又有一对儿年轻人进来看婚纱,刚刚接待的那个店员一个人忙不过来,冲着休息室叫:
“丁黎,丁黎。”
许尚一愣,抬眼四下望去,心想有重名重姓的吗,这个丁黎长什么样的呢,和那个丁黎有什么不同,心里有点好奇。
丁黎无奈,只好慢慢的蹩了出来,低着头,对着新进门的一对儿年轻恋人,说:“欢迎光临,请随意挑选。”
“哎,真是你啊!”许尚叫道:“丁黎。”
丁黎只好装作才看到许尚,一副惊喜的样子说:
“好巧呀,你们来试婚纱?”
“是啊,够巧的,你在这儿……。”
丁黎不愿意说出自己的窘境,好像说了出来自己就变成了三十岁失婚又失业的可怜弃妇,在许尚的心目中该是一下子划到可怜女人的行业,可怜女人也就意味着和他不是平起平坐的了,是要受人怜悯,拾人牙慧的。她不想博人同情,更不想在许尚面前凭空就矮了一截。
“啊!啊!朋友的店,我过来帮忙。你们要结婚了?”
“是啊,快结婚了。”雪儿抢着答道,眼神中露出一抹怨恨的敌意。“你就是丁黎吧,老听我们许尚提起你。”
许尚很是尴尬,雪儿这样打翻醋坛子的样子,没来由的把本来生疏的两个人说得暧昧无限,不由得让人浑身不自在,可也不能反驳什么,只有嘿嘿的傻笑,好在丁黎也并没有争执这个话题,而是热心的帮着雪儿选起了婚纱。
雪儿对于试婚纱原本也只是闹着玩玩,她还没有一丁点进入婚姻生活的准备,试婚纱只是众多好玩事件中的一种,但是如果让这一种好玩代替所有的好玩,那就不再是好玩,而是噩梦了,这理论同样适用于婚姻。
她本来只想试一两件玩玩,可是在丁黎的面前,突然起了争强好胜的心,她觉得无论如何她年轻而又性感的身材,是要比丁黎这种已经嫁作他人妇奔三的女人,强出不止一条街的距离吧,许尚怎么就对她有特殊的色彩呢,她定要仔细展现这种年轻和性感,让许尚看看清楚,也叫那个叫丁黎的女人知难而退。
婚纱店就这样变成了雪儿的个人发布会秀场,收腰的,低V的,露背的,刚开始的时候许尚还兴致勃勃的叫好,试到最后,整个人都蔫在沙发上快睡着了。
“好不好看。”雪儿问道。
“简直就是天仙。”许尚答着。
雪儿偷偷的望向丁黎,她还在微笑,听到许尚赞美自己毫不动容,也许他们根本就没什么,要不就是这女人心机太深。
“哪一件最好看?”雪儿嘟着嘴巴做出可爱状。
“第一件。”许尚想都没想的说。
丁黎差点要笑喷出来,不过还是忍住了,绷得嘴巴一鼓一鼓的。
这个小插曲就这样过去了,丁黎要继续过属于她的日子,阴霾,冰冷,她从隋珊珊的娘家小屋里搬了出来,自己租住了一个八十年代末的一室户,房子破旧不堪,只是家具还算是八成新的,看起来还算清爽,租金一千块,这已经是丁黎能够承受的极限了。
一个月以前住的还是高档小区,宽敞明亮豪华装修的三房两厅,现在直接被打回十年前的状态,甚至比十年前还不如,十年前的大学宿舍条件也并不比这差,还有二十四小时供应热水,况且那个时候是有希冀的,是有期望的,如今有的只是不饶人的年岁和失落。
一切不是经由自己的奋斗得来的东西都是不牢靠的,包括家庭。
丁黎的兼职B是在麦当劳上夜班,晚上八点到凌晨十二点。她喜欢这份工作,因为麦当劳的忙碌可以让她在这段时间里忘记一切,忘记一切烦恼,烦恼其实源于思考,这嘈杂的环境和平民价格的餐厅可以让她短暂的从窘境中抽离,可是十二点以后,一个人走在清冷的街上,那种酸涩和空旷让人想痛苦不知,十二点之前是天堂,十二点以后就是地狱,每天在这种天堂和地狱之间徘徊,丁黎有时候暗嘲,这很想灰姑娘的故事,十二点是失去水晶鞋的时刻。
隋珊珊经常会来探望丁黎,可是丁黎要打三份工,早晨六点送牛奶,上午十点到晚上六点在婚纱店,八点以后在麦当劳,一周只休息一天,还要用来补眠,实在是没有什么时间和隋珊珊在一起,隋珊珊也就渐渐不来了,改成了打电话发短信。
凌辉还是不同意离婚,不过他似乎也很忙,并且不愿意去想有关这段关系的问题,似乎只要不想,问题就不算糟糕,只要想了,痛苦就会连绵不绝。这种定理同样适用于丁黎,只要像个陀螺一样不停旋转的工作,痛苦就会减少。
时钟逼近午夜十二点,店里只有零星的几个客人了,丁黎整理收银机打算结束一天的工作,一个男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一个全家桶。”
丁黎抬头,是许尚。
错愕而又迷蒙的抬头,对上的是怜惜而同样迷蒙的双眼。
这个窘境,终究还是被他发现了。
丁黎默默的找钱,默默的递上了一个全家桶。
“下班了吗?”
“嗯。”
“我送你回家。”
丁黎想了半天,没有拒绝,因为午夜回家的路实在是凄凉,如果有一个人陪,即使只陪短短的一段路,该也是好的吧。
车厢里的气氛很低沉,许尚故作轻松的问:
“怎么,体验生活呀。”
“不是,我失业了。”
“我都听说了,你那姐妹儿说的,你在这个麦当劳。”
丁黎有些怪隋珊珊,自己的悲惨生活难道是八卦新闻吗,随便都可以对人说起。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
“谢谢。”
车内再次陷入沉闷。
丁黎想,果不出所料,自己在许尚的心目中已经是个可怜女人了,连话题也是没有多少可以说的,以前见到他可不是这样,他都是滔滔不绝,就又有几分自卑,有几分灰心。
许尚从反光镜里看着丁黎,萧索而又落寞,那么楚楚可怜。他很想帮她,油然而生一种想要保护她的冲动。可是,又很踌躇,不知怎么样保护,从哪里开始。
车子默默的行进,在丁黎家的楼下,两个大眼睛似的前灯忽闪了一下,熄了火。
“谢谢你,送我回来。”丁黎低了头,抱定了心思,最好以后不要再见,她并不需要同情。
“不请我上去坐坐吗?”
丁黎一愣。
“我还买了全家桶呢,一起宵夜吧,我一个人可吃不掉。”许尚故作轻松的笑着,可以看出他笑的有一丝僵硬和做作,是紧张么,还是不知道怎么安慰一个可怜的女人?
丁黎笑了笑。
没等丁黎拒绝的话说出口,许尚已经率先奔进了楼梯口。
“这楼道可够黑的,你每天晚上都自己回来吗?”
“是啊,不自己回来还会有谁一起?”
“这小区可是有点危险。”
丁黎不置可否。
“那以后我去接你,你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妇孺,万一碰到个贼人……“
“那怎么好意思。“丁黎的脸在黑暗中有一点火辣辣的发烧,随即她自责着,怎么这么没有深沉了,失了婚的女人,连朋友的一点好意都要胡思乱想吗,真是越来越可笑的女人了。
“小事一桩呀。”
夜凉如水,夜幕笼罩大地,这个城市进入了沉沉的梦乡,丁黎对面的大楼整幢楼漆黑了一片,从窗子望出去,玻璃窗仿佛一个个黑暗中的眼睛,窥视着心灵的秘密。
丁黎趴在窗子边啃着玉米棒说:
“这个时候看着外面,心里面特别清醒。”
“人生就是高高低低,起起伏伏,一切都会过去的,上次吃烧烤的时候,你说你遇到坎了,我还没当回事儿,没想到这么快就离婚了。”
丁黎突地想起来,那天说的话,给婚姻写一个墓志铭,青春葬于此处,眼泪夺眶而出。
许尚一下慌了神,轻轻的拍着丁黎的背,安慰着。
“没事的,别哭,没事的,会好起来的。”
丁黎很想趴在许尚的肩膀上痛哭一场,那肩膀似乎是有种魔力,在召唤着他的,可是想到雪儿的脸,她还是克制住了,悲伤时的软弱时刻很有可能铸成大错,她不愿意任何关系是由于错误而开始,更不愿意任何关系是因为错误而结束。
许尚轻轻的拍着,她娇弱的身体战栗着,有一刻他很想揽她入怀,安慰她,鼓励她,可是他还是忍住了,他不想又趁人之危的嫌疑,更不想还没有弄清自己的心意前做冒失的举动,同情并非是爱情,他可以一天内同情四五个女孩,可是并不能一天之内爱上四五个女孩。
“你打两份工?”
“不是,三份。”丁黎抹去了眼泪,站定了,继续啃玉米棒。
“三份?你不要命了?”
“不要也行,如果老天爷想要,就让他拿去吧。”
“我不同意,你必须找个合适的工作了,我的大学同学,很多在法国的公司混,我让他们帮忙推荐一下吧,你拷份简历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