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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富士山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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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良久,懒洋洋、软绵绵的声音从轿子里飘出来,分明是还未完全变成男子的稚嫩声线,却很嚣张。那大帅哥先出来,掀起了轿帘,然后里头探出了只白皙手腕,停在半空,“平安卿,扶吾下去。”
起先站在严水起旁边的祝平安听到这话,叹了口气,嘀咕了一句什么,方走上前去,握住那只手,笑容依旧。
其他人离得太远,加上祝平安那声音压得太低,因此都没能听到。不过严水起听得很清楚,他说的是——
啊,烦人的又来了。
“大概……听错了吧……”严水起悄悄挖了挖耳朵。
都说紫色挑人,这位尊贵的天子倒是很相得益彰,皮肤白嘛。
或许是不曾想到祝家庄今日会有这么多人,从轿子里出来的人诧异地微微一偏首。梳理整齐、自小就用各种名贵药材滋养的长长的黑发便发出沙沙声,从背后滑落到肩头,那浓密的黑发间,还不时闪烁着耀眼的金光。
不小心看到这一幕的人都看呆了。
虽然与祝平安致命的美貌无法相比,但那充满古典妖艳气息的面庞依然能够让人窒息。两人站在一起,真是一对璧人,单看外表都是让人压的货,还不是耐操的那一型。
“那是皇帝?”半晌,严水起偷偷问跪在旁边的祝家二少祝芝山。
“对啊。”祝芝山没好气地应道。
“皇帝是个娘们?”
“要死了,你敢骂皇帝是娘们?想被诛九族啊!”
“少骗人了,长那样不是娘们是啥?那美人儿还没成亲吧?叫啥名儿?”严风生也加入了对皇帝容貌的讨论来。
“告诉你名儿你敢叫?活腻了吧?看到了没,这就是高贵!连头发都缀满金丝!瞧,闪闪发光!”祝芝山骄傲得仿佛是自己被称赞了,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那不叫高贵吧,明明就是暴发户品味……”严水起不受美色所惑,勇敢地指出缺点。
“奶奶的他出门肯定会让人劫,劫财又劫色……”
“那边的,安静一下好么?”祝平安轻飘飘的一句话,附赠一个完美的笑容,严家兄弟又一次笼罩在圣光无限鼻血狂喷中。
皇帝的目光随着祝平安轻轻扫了过去,自然也就看到了那群乡巴佬打扮的家伙。皇帝用扇子挡住脸,不无讽刺道:“爱卿,多日不见,你家里怎么突然多了些下等狗呢?”
“对啊,血统不太纯正,有辱圣听。”祝平安依旧笑眯眯,伸手覆上皇帝握扇的手,温和道,“陛下,您从方才怎么总是用扇子挡住脸?来……”
“等——”随伺在后的武将打扮的男子刚要阻止,陶醉在祝平安音调中的皇帝手上的扇子已经被祝平安取下。
在一片惊叫声中,男子只来得及抱住往后倒下的皇帝的身体。
看着怀里满脸绯红晕厥过去的皇帝,男子叹了口气,对祝平安道:“玉凝,你明知他受不得刺激,怎么就……”
“惟元兄,久违了。”表字玉凝的祝平安还是那副老好人的面容,柔声道,“实在是不好意思,我记得以前陛下没这毛病的啊,怎么这次去微服私巡了几天回来就不敢看我了……”
听到这话,字惟元的兵马大元帅陈桥山俊美的脸上闪过一丝心虚的神色,那神色明显到神经大条的严水起都察觉到了,不过没人敢问。
晕过去的皇帝被元帅大人抱进内堂休息了,还好祝家早就惯于应付这种事,没有丝毫的慌乱,该干嘛还干嘛。
现在让我们来瞧瞧新登场的人物介绍吧,相信各位看官会很感兴趣。
皇帝大名童言,字草玫。
从上头严家兄弟与祝家二公子的对话可知,这位草玫仁兄长得也挺祸水。就是脾气不好,任性,又迷信,还喜欢盲目追求潮流。如果他不是坐在那个位子上,相信老早就让人抢回去养起来了。由于继承了母亲的容貌,童言同学自问美得很,本来是个主流美人,最近赶时髦,剃掉了柳眉,只留了圆圆的眉头部位,眼尾本就狭长,还画眼线,更加像狐狸精了。此君唇红齿白,不开口说话时气质高雅,能满足所有人的理想,一开口就幻想破灭了。
据说他姐跟他关系不好的原因之一,就是他看起来比他姐更有女人味。
这是最大的禁言。
会被诛九族的。
尚未弱冠就登帝位的少年天子,由于目中无人,他总是得罪人,不过没人敢找他算账——就目前而言。
总的来说,他还算贤明,有些威严。很多因为容貌而小看他的人都吃过他的亏,不过依旧没人敢有任何不满——依旧是就目前而言。
这位自封为明君的仁兄自十七岁那年对祝平安一见钟情后,就痴恋了他十年,依旧不肯回头是岸。
虽说宫廷多淫(秽),今年二十七的草玫兄却是里头的一朵奇葩。在遇见祝平安之前,他还只是个对男女之事一知半解的小色狼,只会调戏调戏小宫女,拖拖手拉拉裙子什么的;遇见祝平安后,爱慕之心是有了,可他缺少实战经验,高傲的个性也不允许这个小色狼向凡人们请教。换言之,他不晓得男男之间应该怎样做,估计就是互相摸摸啥的就行了。
因此,他对祝平安的心思还没到那么色(欲)熏心的程度,当面对祝平安时,就不会跟那些思想相对复杂的禽兽畜牲一样喷血倒地。他迷恋得坦坦荡荡,爱慕得光明正大,偷窥得问心无愧。
至于为何这次私访回来后,会出现这种畜牲的典型症状呢,我们可以理解为草玫童鞋在旅途中受到了那方面的教育。甚至,可能是有人亲身示范了某种行为。
当然,这些只是猜想。
至于陈桥山同志,可谈的资本不算多。首先,他是草玫登基那年由草玫钦点的状元,文武双全,风度翩翩,帅哥一枚。然后,童言的同母胞姐、心比天高的长公主对这位美男子一见钟情,敢爱敢恨、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走到大殿上,以公主之尊向他求婚。
据说当时不拘小节的陈桥山先是一愣,随即爽快地答应了,因为他欣赏面前这个女人。
婚后会吵架,也会很快和好。像普通的夫妻一样过日子。
如果祝平安没有出现,他们会是非常幸福的一对。
“……诶呀,世事真是多变,祝平安真是祸害啊……”听着祝平安的二师傅瘦子道士口若悬河添油加醋地编排着那四角关系,严水起情不自禁地叹道,“多少美满家庭被他一手破坏!遭天谴唷!”
祝家众人齐齐向他瞥去,暗道:你小子就是上天派来谴他的啊!
严风生抛了粒花生米,张了嘴,可惜没接住,又抛一颗,还是没接住,他讪讪地缩回手,道:“凡事多面看,就是因为有祝平安在,才能让他们认清自己的本性,这样也没啥不好。明明是同性恋就别娶妻生子,祸害人家了嘛!”
严水起问:“那你对他有反应,你也是同性恋了!”
“放屁!”严风生嗤之以鼻,“我既不想插他,也不想被他插,这算啥同性恋?我就是欣赏美人罢了,老子热爱妇女!”说到激动处,他差点就要高举妇女万岁的横幅去游行了。
闻言,胖和尚捏着下巴的胡子呵呵笑,严风生没好气道:“笑啥?”
“小子,老和尚看相很准的,你妖气缠身,一辈子都逃不掉的。”胖子眯眼,继续幸灾乐祸地笑,“那妖怪还是个公的,压得你一辈子翻不了身。”
“啊,我晓得!”顺风举起手来,“是丁有喜,不过他很生气地说他不是妖怪!”
咚一声,严风生的拳头砸在顺风的脑门上。
“好痛!”顺风捂着脑袋叫道。
已经换了件淡青长衫的祝平安带着满身的白梅冷香踏进门来,水起没留神,鼻血又喷了。
“爸!”大吉一看到祝平安,马上扭着胖屁股从胖和尚腿上跳下来,扑到他爸的身上去了。
小心搂住儿子的肥美身子,将他抱起来,祝平安微笑着问:“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顺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大伯打大哥。”
“大伯?”祝平安笑着看向他哥祝鹰台。
祝鹰台脸都青了,连连挥手:“不是我,是他,有胡子那个。”他指着正在剥花生壳的严风生道。
祝平安笑得更灿烂了,美丽的花在四周飞舞,他轻轻拍着大吉的背,温柔道:“以后不要叫错人,那个才是大伯,这个呢……”视线转向严风生,下巴一扬,“这个是大舅。”
严风生眼睛一鼓,跟青蛙似的,被花生米呛住喉咙了,猛咳嗽,咳得脸红脖子粗。
“……也不对,过不久,应该叫舅妈了吧……”祝平安纯良地笑着,在儿子粉嫩嫩的脸上亲了一口,“来,叫叫看。”
于是,大吉很听话,大声地叫了一声:“舅妈!”
严风生差点吐血,愤恨地瞪着祝平安。
“那条银色的大狗一直望着你流口水呢,眼睛发青光哦,你看不到吗?”祝平安语带怜悯地说道,指着严风生上面的房梁,“就在不久的将来,它应该就会将你啃得渣都不剩了吧……”
这充满玄机的对话如一阵寒风吹过,严风生脸色铁青,猛然起身,大步离开了。
严水起拍拍祝平安的肩,难得带着钦佩的口吻道:“孩子他爸,你竟然能把那个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家伙气跑,老子要对你另眼相看了!”
祝平安朝他微微一笑:“那是我的荣幸。”
被圣母微笑直接命中的下场,就是严水起直直往后倒去,一脸陶醉地晕倒在地,还附赠两道粗壮的鼻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