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隐笙歌处处随》取箬听刀

5、祸水红颜

　　潘隐一心急于赶路，与来人撞了个满怀。半晌回过神来，才发现他们靠得很紧，很近。在那一霎时，甚至可以听到对方的心跳。一颗是急于奔走赶路的，一颗是突然被冲撞而受惊的。两颗心都跳得飞快。潘隐知道他的脸一定红扑扑的，一路急行所致。两人四目相对。理所当然地也看清了彼此的容貌。大家都露出了一丝惊讶。潘隐惊讶于那对黑瞳中浅浅地隐着一片茶色，这在中原实属罕见，对方应该是关外人士。至于另一位，他则是惊讶于潘隐那粗细有致的墨眉下镶着一双摄人心魂的狭长凤眸，却仿佛玉石般幽幽冷冷。此时，心中惟跳出“冷艳”二字。“对不起……”“对不起……”俩人几乎同时启齿。随后，又像商量过似的，相视一笑。都是淡淡的，缓缓的。这种“默契”突然营造了一种尴尬的气氛。待到站定，对方吸了口气，先开了口。“姑娘，你没事吧。”那人本以为这话出口既能适当表达歉意，又能缓和气氛。殊不知，适得其反，引来一阵诡异的沉默。

　　潘隐着实震了震，他自知长得是有些女气，可也未料到对方站得这般近，看了好一会儿竟也弄错。好生有些气馁，但他这会儿实在是无暇追究，也不想追究。于是善意地笑了笑，“公子，我没事。是我撞人在先，应是我赔礼。”说罢，作了个揖，便擦身而过。

　　待到潘隐走出十步开外。那公子还站在原地。他的震惊绝不亚于潘隐。她，他，竟是个男人。潘隐一开口，耶律隆裕再钝也分辨得出那种低沉的声音绝不是女人的。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地大了，什么事都撞。中原，真大呀，说不定，也会很小。和他似乎还会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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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

　　潘隐照着常例，走进母亲房里跪安。

　　“隐儿，你过来。”刚进门,惠娘便招呼道，“娘有话问你。”

　　“您说。儿知无不答，言无不尽。”

　　“你可曾想过要离开这里。”

　　潘隐听了着实一怔,但随即又答道“儿子愿意侍奉母亲一生，永不离开。”

　　“这我自然相信。可愿意留下是一回事，想不想离开是另一回事。”

　　“想？\",潘隐听了这话是越发糊涂,又不觉有些好笑,\"想也得有个地方。儿子离开了这里，有何去处呢？”

　　“如今是寻不得机会，若然有了机会，娘还是希望你离开的。”

　　潘隐听了这话，不禁寻思了起来，娘亲一向很顾忌我的身世，一而再，再而三，百般隐匿，唯恐别人窥得一二。就连更着老师识些字，认些理，也是万般思量斟酌的。现在却又希望我能走出这隐逸之地，原因何在，不得甚解。

　　“隐儿，你心中不用打鼓。娘确实是希望你能到更多更大的地方去游历生活。”知子莫若母。惠娘当然知道潘隐此时的困惑，可她此时的希望也确实是真的。

　　她老了，这也就意味着潘隐长大了。这一方小小的庵堂的确可以保齐她们母子的平安，这里也有世外桃源搬的宁和，这里更是远离了纷争和灾难。总之，这里有她们母子需要的一切，就是没有自由的感情。
　　潘隐大了，他已经15岁了。在官宦世家，这个年纪足以谈婚论嫁。即使是普通人家，过不了3﹑4年，隐儿也可以论及这等人伦纲常。届时，潘隐怎么办？总不能让静慈师太做媒,拉红线,在庵堂里成亲吧。就算勉强行得通，又有哪家的姑娘愿意呢?更何况依隐儿的脾气也有难处。

　　潘隐听了这话是一头雾水。这和娘亲一贯的希望和不上拍，也搭不上调。

　　“娘，这又是为什么呢？”

　　“娘自有娘的道理。如今你大了，上一辈的事也过去好些年了，早已是风平浪静。难道男儿志在四方有错？你想一辈子都呆在这一方庵堂里吗？”

　　“有何不可？”潘隐心直口快，脱口而出。许多年以后，隐隐再想起这句话，不禁为年轻时的直爽果断而感叹。那时的他再想回到那童年的乐土，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又遥遥无期。

　　“不可以！”惠娘的语气十分坚定，给了潘隐一个不容置疑却又出乎意料的答案。

　　“娘？”潘隐疑惑地喊了一声。

　　“隐儿……”惠娘叹了口气，“罢了。实话挑明了说吧。你也是读过圣贤书的人，不孝有三，什么为大？”

　　“无后。”

　　潘隐倒抽一口冷气，不为别的，只为刚才自己亲口吐出的两个字。

　　“娘！就为这个？”

　　“难道娘的担心有错吗？你不小了。”

　　潘隐不禁失笑，在他看来，娘亲的这份担心实在没什么必要。

　　“娘，婚配之事，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终究是在求一份姻缘。姻缘只能讲求一个缘字，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更何况孩儿还小。他日，定会与有缘之人结交颈之好。”

　　“他日？”惠娘不禁苦笑“那是猴年马月啊！”

　　“终有一日。”潘隐信誓旦旦。

　　“可这一方庵堂，又哪来什么有缘人呢？”

　　“不定遇不上。”潘隐很肯定地说。

　　“呵～”惠娘被潘隐的肯定样儿给逗乐了，“尼姑庵里也能遇得上？”

　　“我又不是整天呆在庵堂里的。”潘隐突然觉得自己的争辩很无力。他这一辈子只过了15年，可最起码有10多年是呆在庵堂里的。除了娘亲，师太，老师，他真的没有熟悉的人了，就连老师，他至今也不敢说是熟悉。要碰到生命中那个有缘人，机率的确微乎其微。可是，只要能守在娘的身边，一家人简简单单，平平安安地度过一生也没什么不好。想到这儿，潘隐不禁搂住了娘亲的肩膀，那双曾经柔弱，又扛起整个潘家的肩膀。娘和我就是整个潘家。娘已经扛了15年了，也该是轮到我了。

　　惠娘感受到了孩子的怀抱，也一时触景生情，不忍再提方才的话题，转而迎着潘隐的话锋，接口道，“也是。罢了，不提便是了。”

　　潘隐不禁加紧了力度，把娘搂得紧紧的。

　　从窗外望去，昏黄的烛光下，他们仿佛是一个人，又是两个人，他们是一对不可分离的人。

　　一定是上辈子有缘，有情，有债，这辈子才会成为母子的吧。

　　夜里，潘隐躺在床上，母亲的话多多少少影响了一贯淡薄的心绪。毕竟，娘亲是到目前为止潘隐心目中分量最重的人。

　　有缘人吗？他……

　　脑海里突然跳出了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男人。那双略带茶渍黑瞳……

　　困了。一定是困了。

　　昏昏沉沉的，他就这么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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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脑出现故障,真诚向广大读者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