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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回 咒杀之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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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见一副狐媚荡漾的样子,原来还是很贤惠的。
他照顾兰楚亦回房歇下,枕头垫好被子盖好,把从云方那里拿来的酸梅干拿给他——“看你这样子今天也是不能去学堂了。缺什么回头我让书童给你送来,今天你还是歇着吧。”
兰楚亦笑容虽虚弱却还有心情戏谑他,“看不出来你还挺会照顾人——”
“怎么,想要放弃你那些莺莺燕燕,来跟我——”
“不要乱说话,她们都是正经人家的小姐。”
莲见笑而不语,一脸奸诈——重点,注意这句话的重点——若在以前开这种玩笑是会被他这个静雅温柔的人都嫌弃的吧,现在,却只注意到用字而已——
果然这世上没有攻不破的心防,潜移默化而已。
莲见脸上邪邪笑着,难得眼睛里却没有笑意,打量着他——
“做什么?”
“你最近有没有——遇上什么奇怪的事?哪怕有一点不寻常的——”
兰楚亦自然不傻,他这样一问,也注意到他的意思——“难道我真的撞了邪?——不会的,最近与往日也并无不同,更不曾有什么特别的事,哪里去撞什么邪。”
莲见却是想起前夜出现在兰楚亦窗外的那个黑影,这件事看起来的确是有些蹊跷。
“既然如此你就先歇着吧,我也该回去上课了,免得夫子说我偷懒。现在,可正是春考的关键时刻呢——”
莲见笑得暧昧,兰楚亦就算不明白,也不明白才怪了。
考试这种东西,莲见这个浪子是从不放在心上的——春考除外。
应该说,全书院的学子都在盯着春考呢——因为每年春考的第一名,这一年会到画苑去教授经传诗文。
这规矩从立院就有了,着实耐人寻味。
尽管一再有思想保守的老夫子要求取消掉这一项,认为既非夫子便不该踏入女院,但却无法改变因为这一项成规,使得每年春季学子们都成绩大进的事实。
去年的第一正是兰楚亦,不过今年——这个位子他显然还是让出来的好。
莲见从兰楚亦那里出来,虽然从兰楚亦那里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他还是觉得云夫子的话也不得不听。
作祟虽说未必,但死人没做的,活人不见得也没做。
现在,他似乎应该调查一下那个黑影的事——忽而脚下一软,他低头,看到脚下踩到了一个香囊——这他倒是见兰楚亦拿过,想来是他的东西,方才扛他的时候掉在了路上。
他捡起来拍干净——这香囊显然是女子所赠,绣功不凡——靛青的绸子上静静立着一株白兰,仿佛深夜寂静绽放,散发着悠远的香。
看来这女子不光是绣功不凡品味也很不错——咦,这里面放了什么吗?
——香囊里想当然放的应该是香料。当然倘若是赠送的,也有人在里面放了护符之类以求平安。但这手感却很奇怪——
不过既然是兰楚亦的东西,总不能拆开来看吧——应该说,拆是可以,但在那之前得先找到能帮他缝起来的人。
虽然很失礼,但他对容青眉却的确是有几分疑心。他将香囊放进袖中,决定还是看过之后再还给兰楚亦。
兰楚亦似乎回房之后便好了些,不舒服的感觉减轻了些许。只是他从课堂上离开的消息不知道谁传了出去,便不断有人来探,或是差遣小童送来东西。
兰楚亦这副模样不想太失礼,便只是遣小童谢了,婉拒未见。
女子们一个个无奈地回去了,青眉心里的堵却莫名畅快了一些——她也不想兰楚亦身体不适,只是,她不想明日他和别的女子一起出去……也唯有这一个办法。
心里不是不内疚担忧的……
她的魂魄时时跟在他身侧,直到方才他在课堂里快要昏厥才慌忙回神,不忍看也不忍再给他负担——她待得越久,他的不适感也会越重,虽说不是死灵作祟,青眉有时候却也疑虑,自己现在这般算是什么呢?
会不会,有些人不人鬼不鬼的呢?
倘若楚亦表哥知道,他一定不喜欢。
只有现在而已……将来,等成亲之后,她一定放弃所有的巫术,遵从娘的教导只当一个寻常女子相夫教子——只是现在,她放弃不了。
她做不到看那些女人纠缠着表哥。
她手下微微顿着,绣针慢了下来。
“青眉,休息一下吧。你好半天没歇一下,我们去喝点水吃点东西——”
女红阁里怕染脏绣品,是不许带吃食进来的。青眉却是摇头,“我不累。”
她不想休息,只想去看看表哥如何了……正巧这时候两个女子回来,旁人一见她们神情,也在问:“你们也没见到啊?”
“那些小童,都不给传的!”
——不给传当然是因为被授意过了,连这个也不明白吗?
书媛看向青眉——“你不去看看他吗?”
她没有勇气去。
就算不为怕一样被拒绝,只为她是害他生病的人。
想来,明天兰楚亦应该不会出门的了,她不可以再以那样的状态去,她只能等,一直等到晚上,等到天黑——
她一离开女红阁便急急回房,坐在桌前犹豫片刻,拿出那本厚厚的旧书——
“青眉?你不先吃晚饭吗……”
“不了,我有些事情要想。”
她点了香,翻开书册——
初春的天黑的很早。
书院的寝房都早早点起了灯,她的意识在恍惚中看着这一切,还只是一团模糊的影子没有成形——
她只是接受着引导,往她的目的地而去,在期待与忐忑中渐渐成形……
一袭黑影终成,她的意识也完全清晰,只是躲在外间怕被看到不敢进去,踌躇片刻却敌不过思念,向里面张望——
“啊——!!”
浴浴浴桶!胸膛!果男!!
最可怕的是——为什么这个果男是莲见!??
她不该发出声音的,她她震惊太大了!她性子再淡定说到底也只是个深闺十八年的姑娘,这种景色可是头一回开眼——
她捂着嘴的时候已经迟了,莲见看到她时愣了片刻——黑衣斗篷!又是她!
他浸在水中,虽然水和热气遮住了大片春光,但那如玉石雕刻般肌理分明的诱人胸膛却一览无余地招摇着……
他们在僵持,在僵持……空气里弥漫着的是蓄势待发的味道——
——她是怎么进来的?莲见很确定,就在刚刚,这个房间内外还什么人也没有。
他勾勾唇角,看似悠闲地往后靠了靠——“好看么?”
他话一出口,手已瞬间伸向旁边搭着的衣衫,他的速度够快但青眉的反应也不慢——青眉现在只是个魂体的聚集,魂体,意动便身动。可是几乎一瞬间莲见便已来到身后,在她即将踏出房门的一刻抓住了斗篷的一角——
——来吧,让我看看你是谁!
莲见用力一扯,斗篷应声而落,然而他却愣愣地看着斗篷飘然垂落,在那之下却什么都没有,只有仿佛一团影子消散在夜色中。
他愣了很久,直到夜风吹得身上有些凉了,才想起自己还衣衫不整,甚至未曾擦干。
打了个喷嚏,他关门进屋。手里还握着那件斗篷,迟疑了许久,随手放在桌上。
看来至少有一件事是没错的,兰楚亦的病,与身体无关。
但是,为什么黑影会来到他的屋里?
莲见转头,看向书桌上那靛青的香囊——他走过去,直接扯开,将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
——小人?
该说是意外还是意料之内呢?
很小却很精致,面上无脸,只有血红的一点像是嘴唇。
看起来还真有几分恐怖……不过他只听说有扎小人诅咒人的,这种又是什么?替身?
他拿着那娃娃便披衣出门,一脚踹开某间的房门,屋里已经脱衣上床的人一下子坐起来,倏地用被子捂住胸口——
“你你干什么!?”
莲见衣衫未整,几步走到床前,床上云方嗖嗖退到角落里——“你别过来啊!我对男人没兴趣的!”
握拳——要不要打?
夫子呐——打了夫子要被退学的。
他把娃娃丢过去,“看看,这个是什么。”
“——娃娃?做的真好——送我的?”
——不打他真是对不起自己!
莲见抄起床头的抓挠往他脑袋上敲了一下,云方揉着被敲的地方哀怨,“谁让你大晚上的衣冠不整闯进别人房间里来还丢个娃娃……”
“这娃娃是做什么的?”
“布偶戏?”
再敲!
“停停!你懂不懂尊师重道!?”
莲见邪邪一笑,“我只懂离经叛道,所以不想挨打就认真点。”
“嘁——”云方收敛了一下,看看手里的娃娃,“这东西用处很多,可以扎小人咒人,也有下葬时放进棺材里当替身的——做的这么小,哪里来的?”
莲见把香囊也丢过去,云方看了一下,“绣功不错啊,谁绣的?给我也绣一个——”
莲见笑着晃了一下抓挠,云方乖乖闭嘴。
他拿起香囊闻了闻,忽而一怔,“喂,这个你哪里来的!?”
“那你别管,有什么问题吗?”
“这个借我!过几天告诉你——”
“那不行,这香囊你帮我缝起来,明天我要拿走——至于里面的香料你随意。”
云方顿时又哭丧了脸,“要我缝?可是今天都我已经要睡了——”
莲见倏地弯腰靠近,“缝好,明天一早给我——嗯?”
——天理何在,天理何在啊~~
莲见直起身转身准备走人,脚下一顿,又转回身来,从他手里拿走娃娃。
“不缝好,不许睡。”
——这件事情很有趣。
他对玄门的东西不太懂,偶尔见识一下也不错。至于那个黑影到底谁——她以为她逃得了么?只要知道这香囊是谁送给兰楚亦的,答案不就呼之欲出了么?到时候看她还往哪儿逃?
莲见走到自己房间门前,往隔壁兰楚亦的屋子看了一眼,一笑,回房——
不急,都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