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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秘密武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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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识关莫恩这个好脾气的不像话的老好人,完全出于巧合。
虽然他一直自称自己为“罪人”,但“好人”这个词,才是我所能想到的对于关莫恩的唯一评价。
“怎么?又失败了?”轻轻一声叹息自耳后响起,带着一贯温柔的和煦,却也深藏着几许无奈的好笑,“真不知道,你到底是来帮忙还是来捣乱的。”
我忍不住微微红起了脸,一时不免再次疑惑的转头,看向身后那双黑珍珠一般温润朦胧,美丽却稍显暗淡的双眼,
这眼睛,真的…看不见么??那又怎么会…
莫恩好似看透我的心思,微微一笑,“早跟你说过,凡事万物都有自己的灵气,你以为我看不见就什么都不知道么,你面前的陶土清气已经荡然无存,剩下的一团零乱而扭曲的混浊气息,不用看我也知道,你一定又做坏了!”微微扬起唇角的莫恩轻轻叹了一口气,温雅如故,依旧像是春日和风。
真不愧是艺术家,说出来的话都这么“玄”,和…某人一样! >_<
莫恩的眼睛不方便,家里也没有其他人,平时就靠手工做些陶土的小坛小罐送到固定的人家家里,以此换取生活基本所需的银钱,虽然每次莫恩提到那个固定问他收陶器的“谷老板”就是一脸温和的感激笑容,我却很看不惯那个奸商的做法,莫恩做的陶器从样式到手工细节都是尽善尽美,那个姓谷的问他收货的价钱却低的惊人,转一转手,不知多便宜那个黑心的中间商,谁知碰到莫恩这个死心眼的还特别厚道,死活也不肯把自己的货卖给第二家(那买家还是我差人给联系的),说那是信誉,当时就把我气的牙齿根都痒了,可是别看他顶着一幅好脾气的温和面孔,倔强起来却是九匹牛也拖不动他回头,没办法,在他既不肯接受我搬家的提议,也不肯接受“让我的朋友来照顾他”的情况下,我如今所能做的,只能就是想方设法帮他一把手,好多做出几个陶器来让他的生活过得轻松些。
虽然,我能帮得好像十分有限,甚至有的时候不经意间还总是...帮了倒忙...
好比…现在..
看着面前一驮不成形状的稀泥,我不由自主心虚的笑了笑,连忙道,“放心,这一次还不算太坏,我再用点心,再努点力,说不定还能重新把他修改好…”
“算了吧”莫恩轻笑着摇了摇头,打断了我的自说自话,“这东西哪能靠修改,你还是把手洗一洗,我泡了茶,你刚好休息一下。”
“哦!”不是不沮丧的,可是看看被自己糟蹋得完全没了形的陶泥,我不得不对自己说:咳,还是别再造孽了。>_<
洗干净手,接过陶杯捧在手里,有一种微微酥麻的手感顺着陶土本身的肌理透出来,我看着杯中碧绿色的清茶不由有些微愣——不管再普通得东西,只要经过莫恩的手就变得完全不一样了——仿佛,真的充满了灵气…
灵气?…
“昱,”就在我微微走神的当口,莫恩淡雅的声音淡淡的响起,“你今天,特别心神不宁!”
我勉强扯了扯嘴角,“怎么?你又知道了?!”
“你做的陶器气息已经染满了你的不安浮躁,而你本人的气息之浑浊矛盾,更比你面前的陶土还要混乱百倍。” 莫恩看着我,笑容淡淡的,有一种谦和的温柔,“我叫你停手,就是因为以你现在的状态,根本不可能做出自然和谐之好器具,因为做陶本来是怡情养性的事,和写字作画一样,若是作者自己的心神不定,做出来的就只能是让人看着乏味,甚至生厌的死物而已。”
我不由自主地默然垂头,闷闷得喝了一口茶。
莫恩也不再说什么,手捧着茶杯轻轻的吹了一吹,小屋里一片寂静,只剩午后暖暖的阳光斜斜伴随着袅袅的茶香,芬芳蒸散在空气里。
不知为什么,这种安静的,包容的,体谅而毫无压迫力的温柔,居然让我恍惚间生出了一种倾诉的渴望。
“昨天...”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不由自主地开口了,我禁不住苦笑着揉了揉眉心,良久,才闷闷得吐出一口气,“我思念了很久的爱人,昨天星夜兼程从骊安赶来了。”
“这本是好事。”莫恩笑的浅淡,声音也有些波澜不惊,“你本该觉得高兴!”
“我…我的确觉得高兴”
莫恩看看我,良久,轻轻的叹息了一声,“但你的心却很乱。“
“……”
我无法开口,只能低头再次闷闷得喝了一大口茶,结果却是差点没烫掉自己的舌头 = =。
“爱人相聚,原本是世界上至喜乐的事情之一,”莫恩说着,笑了笑放下了手里的杯子,淡淡道,“只有遇上两种人,才会往往心乱多过喜幸。一则便是那无情之人,爱淡情逝,纵使旧爱如天神一样百般好,对他来说便也只是负担,因此纵然相见也只叫他徒添烦恼…”
“我…”
“昱对我一个萍水相逢,瞎了眼的罪人尚且不愿弃之不顾,自然不是那等无情之人了…”莫恩说着,颇有些安抚意味的微微一笑。平凡的容颜上瞬间透露出一种温文儒雅的和煦柔蔼。
我只有默然的再次闭上了嘴。
“除此之外,另有一种恰恰相反的,便是那太多情的人了。”莫恩看看我,良久,笑容渐淡,神色间颇惋惜似的叹了一口气。
“……”
我无言以对,莫恩又不再继续说什么,室内,便此又恢复了一片寂静的沉默。
良久,我才不自然的笑了一笑,有些勉强的道,“莫恩,我看你不如改行去摆个算命摊子好了,招牌‘铁口直断’,保证比现在这个活计有前途的多…”
“你是嫌我说得太多了么?”莫恩微微的弯了弯嘴角,捧起茶来继续慢条斯理得啜饮。
我摇了摇头,想起他看不见,才苦笑着出声道,“哪里,只是觉得你们这种本事实在很神奇罢了!”
莫恩闻言,有些无奈的笑了一笑,却没有接话。
“算了!既然帮不上你什么,我还是早点闪人好了…”我忍不住吁了一口气,拍拍手站了起来,“今天时间也不早了,下次如果...”
“我看还是免了…”莫恩摇了摇头,摸索着放下手里的杯子苦笑的叹了一口气,“倒是我今天,还要先代我这满屋子侥幸逃过一劫得陶泥说声:谢谢了…”
“关莫恩!!”
“呵呵…”
看着嘴边盈盈含笑的男子,恼羞成怒的我一时窘迫无极,然而,再多的气急败坏在面对莫恩那双温柔的朦朦胧胧的眼睛时,便什么也都发作不出来了。“算了!”暗暗叹了口气,我不由才想起另一件重中之重的要紧事,“对了,莫恩,有一件事我一定要提醒你,”暗自拍了拍额头,我把心思凝聚回到目前最紧要的事情上,“这几天的风声想必你也听到了,那些海寇又开始不太平地在蠢蠢欲动,朝廷军打算背水一战的日子只怕快近了,你一个人住,凡事要更小心些,这几天没事情就别出去了…”
“放心,我知道的…”不等我说话,他便再次笑着淡淡的接了下去,“那些海贼既然志在劫掠,想来不会对我这家徒四壁的有什么兴趣,你也别再说什么找朋友来照顾我的话,你知道我不会答应的。”
我只能把已经到了喉咙口的话生生吞下,乖乖的再次闭上嘴。
莫恩仍然好脾气的微笑着,只不过笑容中却有一丝难以掩饰的自嘲和落寞。我不由暗暗叹了口气——想必,他也有他的难言之隐吧!只是秘密这东西,谁没有呢?
一如在他面前,我也只是苏昱,却从未提过我就是此刻“有容城”抗匪一战的最高指挥官——事关军情,有些事,即使是对朋友,也必须守口如瓶。
可是心里到底总觉得有些歉疚!
轻轻拍了拍莫恩的肩,我忍不住再次叮嘱了一句“总之,你听我的没错,凡事总是更小心些好”看他微笑着郑重的点了点头,我才不禁长长嘘出一口气,转身朝门外走。
“昱…”还没跨出几步,身后却再次传来了莫恩的声音,温温泠泠的,轻柔却直入人心,“苏,到底是无情不似多情苦,还是多情不似无情苦?”
我一震,下意识的回头,却看见一身布衣的莫恩站在门扉边,平凡的面容上却透露出宛如天人一般清雅高贵的明净透彻,“‘普天之下,我们虽能求尽心尽力,却也总有我们无可奈何之事,总有我们不得不辜负之人,我们所能做能守的,也就只有无愧于心而已’,这本是你教我的,但愿,你自己不要忘了!”
我头里“嗡”了一声,禁不住愣在原地怔了良久,等我再次回神,莫恩的身影却早已隐没消失在了门后。
不由微微苦笑,转过头,我心底里一时分辨不清百般滋味...
却仍然不由自主地自嘲的想——这彭栎,还真不愧是人人都有资格当神棍混“半仙”的“神地”啊!>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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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营帐,没想到却看到一幕叫我差点笑喷掉下巴地意外场景。
赵小魔头不知怎么回事,竟然被绑了腿,高高的倒吊在了帐子后面一株大树上,脸因为倒充血而涨得通红,嘴巴里还塞了一团烂泥,愣是把赵小魔头可爱的娃娃脸生生撇成了一只滑稽的小猪头。
而树下,站着一身白衣似仙,好整以暇的双手抱胸呈凉爽观望状的惜之。
“昱,你回来啦!”一看到我,惜之居然也会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我好笑的迎上去把他拉进怀里,一边忍不住指了指树上脸色乍青乍白的赵小魔头,小声道,“怎么,他得罪你了?”
惜之脸有些微红,眼神闪了一闪,面上却淡淡的,几近温柔的道,“没有,赵小公子要向我讨教身手,我只是预先试试他的耐力而已。”
我看看树上气得已经直翻白眼的赵小魔头,忍住心底的闷笑,轻轻凑到惜之耳朵边上道,“好了吧你,人家也是小孩子,玩过就算了,快把人放下来!”
“好,听你的就是!”惜之点点头,手上一弹,赵小魔头就倒栽葱的从树上掉了下来,我一吓,反射性的要上前接,惜之却比我动作快许多,轻轻巧巧的窜到我前头把小魔王接了个正着,而后不等小魔王站直就迅速的放开手远远的退了开去。
我暗暗好笑。真不知道这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要说惜之的嘴巴虽然有的时候很凶,脾气却向来是好的,这一次也不知道可怜的赵小魔头怎么惹到大狐狸了,居然被整成这样~~~哦,我绝对没有幸灾乐祸的意思,绝对~~只是~~~有点兴奋而已 >_<
小魔王站定后,气鼓鼓的用手挖出了嘴里塞着的泥巴,狠狠在地上“呸”了好几口大唾沫,我本来看他挺辛苦的样子,好心好意想上前扶他一把,没想到小魔头不识好人心,居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又满怀“怨愤”的“毒”了惜之一眼后,噔噔噔的撒开步子跑了?!
我一时还真有点回不过神,摸摸下巴,莫非小魔王也有更年期一说??
惜之倒是拍了拍手,一幅好心情不与计较的模样,半晌后,才看着我不经意的一笑,问道,“你今天跑去哪里了,一整天都没看到你的人…”
我才想着要怎么开口,却听到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只好连忙先端好架子严肃神情,果然不一会儿,就看到严温圳留下的副将之一张进权一脸兴奋的直扑了过来,
“大人,大人,成了…?”
“别忙!慢慢说”我心里有谱,闻言不由暗暗一喜,面上却还是忍不住做出镇定的样子道,“,什么事成了?”
“是...”,张进权回过神,立刻意识到我得“紧急眼色”,到底记得换过一口气后把声音压低了下来,只不过面上的表情却还是难掩兴奋,“是大人您上次说的那个新玩艺儿,老窑里给做出来了…”
“真的?”这下,就算我再怎么想人也忍不住满脸的兴奋了,“成了多少…”
“现在先做了十来个,不过窑里的人已经完全摸透了制法,要是现在开始日夜赶工,要多少都不是问题!”
“好极了。这下可够那些倭寇鬼子瞧得了。”我一时心里大为舒坦得意,忍不住亲切的狠拍了拍张进权的肩,“这次可辛苦哥几个了,等料理完了倭寇,老苏我得好好请请哥几个。”
…
“昱…”一旁的惜之想是听得有些一头雾水,不由轻轻皱了眉道,“你们在说什么?”
我兴奋的嘿嘿一笑,“先别问,惜之,我带你去看,嘿嘿,这可绝对是旷古铄今的最伟大的发明,保管你佩服相公我。” 说着,我一边朝张进权使了个眼色,一边得意地拉住了惜之的手,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朝秘密基地“老窑”的方向大踏步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