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10页 ...
-
从黑暗跨入光明，时间仿佛静止。不同于深夜的黑，建筑内部被灯光照得明亮清晰。刚踏入这幢石砖旧屋，库哔的神经便不可抑制的紧绷起来。面对众多陌生而强大的气息，他不敢松懈，但始终没有找到任何逃脱和反抗的空隙。
“欢迎光临幻影旅团。”库洛洛看向这个有着特殊能力的蓝发小子，嘴角不经扬起似笑非笑的弧度。
“幻影旅团”四个字带给库哔不小的震惊，但他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自然：在C区乃至整个流星街，“蜘蛛”绝不是默默无闻的一个名词，但凡和它挂上钩的，绝对没有值的庆幸的地方。
危险的认知使库哔的大脑飞快的运转起来。
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有打算放过自己，不然也不会自信到暴露自己的身份和位置。但无论如何，他绝不能乖乖等死。
在逆境中，拥有最佳理性思维的往往是具现化能力者。
依靠长发的遮盖，库哔快速一扫，初步确定了地形和对手。当他准备动手时，库洛洛却好似洞悉一切般，挡在了他的身前。
“关于你的事情，我们稍后再谈，无需担心。”库洛洛低语，用规劝的语气。
库洛洛的态度使库哔微微怔愣，他皱起眉头，思考着匪夷所思的处境。
确认库哔不会贸然动手之后，库洛洛转过身：“芬克斯，把你房里的录像机搬出来。”
当芬克斯准备完毕，毫无头绪的库哔只能顺意和众蜘蛛一起，凑到那台连接着自己生命的录像机旁。
录像带被缓缓吞入，气氛顿时安静了下来。杂乱交错的雪花片之后，电视机上渐渐浮现出模糊的信号。
镜头的角度从下往上，低沉的仰视着。影像主体橙黄，带着一丝嫣红。火光冲天，黑烟滚滚。朦胧中，数道黑影从弥漫的烟雾中窜出，速度快得惊人。
影像无声播放，有人却轻而易举的辨出了挥之不去的熟悉感。
“这是那时候的……”是飞坦。
“啊！没错！这是那次……”信长似乎也看出了影像内容，却并不愉快的，同飞坦一样，欲言又止。
库洛洛点点头，示意他们继续看下去。
沙石四溅，黑烟满布。剧烈摇晃过后，画面侧移、定格，包括库哔在内的所有人都看清了镜头里那道抢眼的鬼魅身影。
在脱离了黑烟范围之后，穿着黑色西装的库洛洛转身站定，侧影恰好遗留在画面中心。
目光凛冽的扫一遍周围的情况，他左手捧起一本书，右手则具现出一张白色的纸片，扔向浓烟滚滚的前方。飞舞的同时，纸片渐渐变大，然后包裹住几乎占据了半个屏幕的黑烟。
看到黑烟如数被收入纸片囊中，库洛洛不作停留的向后撤离。
与此同时，画面突然失去影像，纯黑一片。当静静观看的蜘蛛们刚要发难时，镜头又动了起来。只是这次，拍摄角度不再是仰视，而是上下伏动——拍摄者大概正在奔跑。
画面的色调也不再是橙中带红，而是幽深的黑暗和快速掠过视野的垃圾群山。不一会儿，镜头中心出现一个小黑点。而当镜头想更加靠近时，黑点却忽然消失了。
画面停滞数秒，然后猛然跌落。镜头倾泻，影像被截断，最终归于黑暗。
杂乱的雪花片持续了一段时间，再次现出图像时，是库洛洛放大的面庞——他似乎是发现了遗落在地的拍摄器，捡起时，镜头正好恢复正常状态，录入了他的容貌。
他面容娇好，是少年的轮廓，但紧盯屏幕的眼神透着与稚嫩外貌不相符的肃杀之意。
看到画面里稍显稚嫩的少年，库哔侧过头偷偷瞥了一眼库洛洛，然后若有所思的重新看向屏幕。就在目光接触到屏幕的瞬间，镜头里一个极不起眼的地方吸引了他的注意，他甚至是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等一下！”
众人被库哔突兀的低喊惊了惊，都低头望向这个陌生的小个子。
“怎么？有问题？”库洛洛侧目问道。
长长的蓝发垂落着，库哔轻轻点了点头。
这时，录像带似乎播放到头，又从头开始循环起来。
“在快结束的时候。”库哔用没有抑扬的语调说道。
掌管着遥控器的库洛洛将影像快进，然后在库哔叫停的同时，按下了暂停键。
因为是夜晚，画面色调昏暗，但不朽的月光将环境渲染得如梦似幻。镜头左边是一片荒芜的石块废墟，另一侧则是绵延不绝的垃圾堆。
这只是流星街随处可见的景色而已，似乎没有什么值得探究的地方。
可事实上，库哔在意的并非这样的风景。他盯着画面右下角，在努力回忆着什么。
“有什么不对么？”一片静默中，芬克斯率先插嘴。
“没看出来。”不知是谁回应道。
同样的，库洛洛不明白库哔为什么要将画面停在这一幕。他看了看这个浑身充满神秘感的小个子，然后转回屏幕一寸寸的探视着看似寻常的画面，终于在镜头右下角抓住了一些眉目——
细看之下，右边角落趴着一个半身人形。及肩的头发盖住了侧颜，看不真切。左肩往下，是一个小洼，坑里滴淌着暗红的血液。从身型的轮廓来看，好似是一个断臂之人，而这个断臂之人有着和库哔相似的体型和发色。
库洛洛明白了某些事，随后，若有所思的望向库哔那只完好无损的左臂。
被这一幕惊得缓不过神，库哔发觉那股暗潮涌动的隐痛再次浮上了脑海。他让库洛洛以极慢的速度播放接下来几秒的影像，然后在一闪而过的画面中捕捉到了一只带有手链的细小手臂。
库哔贴近屏幕，几乎快要进入到电视里，尽管如此，接下来的画面却不尽如意的黑掉了——录像带已播放至尽头。
反复的慢速播放，依旧找不到另外的线索。在经得库洛洛同意之后，库哔将录像带退了出来，仔细观察。
透过黑盒子中间的透明塑料，他看见盒内薄薄的磁带，松松垮垮的缠在转孔上。一般来说，正常的磁带应该不止这样的厚度，看样子是被人抽去了一部分。除非找到拍摄者，不然很难得到更多相关的信息。
这样的认知使他颓丧不堪。他将录像带放置在电视旁，然后旁若无人的坐下，合上眼仔细回想。
影像的风景带着不容置疑的熟悉感。
三年前的某个夜晚，记忆被剧痛吞噬，他永远不会遗忘那令人绝望的断臂之痛。可当他从昏睡中醒来，被扯断的左臂居然依旧存在。
他搜寻零碎的记忆，想要挖掘关于断臂复原的记忆，甚至怀疑自己之前的经历都是幻觉，但那份渗入骨髓的痛楚告诉他，那一切绝不会是假的。可如同三年前一样，每当他试图解开这份疑虑，他的思维就莫名其妙的陷入梗阻，好像……好像被一只大手狠狠纠紧一般。
他曾问过救起自己的桑德拉，可老头总是一脸疑惑，似乎对断臂之事一无所知。桑德拉表现，加深了他的疑惑，他几乎真的认为断臂只是一场诡异的梦魇。
可如今的这一幕再次勾起了尘封已久的记忆。
不过这一次，他不再犹豫不绝。
他卸下左腕上的手链摊在手心，形状和色泽都与影像里的那串手链相差无几。再结合那位叫荻莎的女孩的话以及桑德拉从头顶灌入的念力，真相已然浮出水面。
事无巨细的具现化能力者思维缜密而不乏新意，所以库哔绝不一个无脑之人，他能猜到隐藏在幕后的故事。但，只有一点他想不通：关于那个女孩菲儿。
这时，蜘蛛们的骚动打断了库哔的思考。
“团长，到底怎么回事？！”信长按捺不住满腔恨意，咬着牙说道，“这个录像带的内容……”
“还有，这个小个子是谁？”飞坦补充道，射向库哔的眼神毫不客气。
“你们在说什么？录像带怎么了？”芬克斯不解。
气氛趋于沉重，好似葬礼般肃穆。除了包括芬克斯在内的近两年新加入的蜘蛛，老成员们都陷入可怖的低落。
库洛洛的表情不再轻松。环顾大厅内的所有人之后，他像是做了一个重大决定般，在众人或期待或沉重的目光下缓缓开始了叙述。
在库洛洛没有起伏的声调中，库哔知晓了关于旅团的惨烈过去。
1989年，即三年前，旅团成立三年，共十人，包括初始团员七人和新加入的三位伙伴。然后，在一次流星街的军械乱斗中，旅团成员信息和任务目标无故被泄，导致旅团损伤惨重。六号失踪，五号和八号身亡，派克和富兰克林陷入昏迷，飞坦和窝金重伤失去战斗力，仅剩库洛洛、信长和快要脱力的玛奇。
而这卷录像带记录的就是三年前，导致旅团几近团灭的军械乱斗的部分片段，也是库洛洛不懈寻找泄密者的重要线索。
在致哀的氛围中，库哔静静的扫过这里的每一张经历过死亡和痛苦的脸庞。他不知道库洛洛为什么愿意在他这个非成员面前透露这些机密的过去，但联想起他对自己的态度，以及在场的十个人，他大概猜出了一点头绪。
“六号确实是失踪了么？”某个倾听者不再缄默，是一个温文尔雅的银发男人。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应该算是失踪吧。”库洛洛将探究的眼神倾注在一年前新加入的四号成员身上。
银发男人诡谲一笑：“不一定吧，如此机密的信息，你们难道没有想到是内鬼吗？”
“我想，不太可能。”库洛洛表情莞尔，内心却不动声色：他并非没有想过，但在没有十足把握之前，明目的猜忌和怀疑有违旅团的宗旨，甚至造成更大的伤害。
银发男人倒是无所谓的挑眉轻笑。
库洛洛也不在意他的轻佻，巧妙的转移了话题：“在继续深究这个问题之前，还是介绍一下我们的新成员吧。”
库洛洛话音刚落，库哔便笃定了之前的猜测——他要邀请自己成为旅团的第十一位成员。
众人循着库洛洛的话，纷纷将目光投向那个陌生的蓝发小子身上，但库哔的回应却让全场一愣。
“我拒绝。”他说。
“你说什么？臭小子，不要太狂妄了，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信长刚要拔刀，就被玛奇按了回去。望向对自己摇摇头的玛奇，信长知趣的、恹恹收起心爱的长刀。
库洛洛也不恼，而是把话说的更直白了些：“照目前的情况，你认为拒绝的下场是什么？”
库哔当然知道，加入或死亡。但同时，他也清楚，加入他们意味着生命不再属于自己，那么，这和死亡又有什么区别？
“我拒绝。”他依旧固执。
“我说团长啊，既然小矮子不愿意，我们也就不强求了，直接送他去见前成员吧。”芬克斯扭扭胳膊，准备开打。
“慢着，”库洛洛阻止了芬克斯，“再问一次，你确定不愿加入么？”
“我说过了，我拒绝。”
“呵，既然如此……”库洛洛偏头看向玛奇，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玛奇！好好招待一下外面的客人。”
建筑外，夜色昏暗，稀薄的雾色挡不住打斗的声响。半响之后，一切又重归宁静。
玛奇表情冷漠，推着一个被念线绑住双手的老头，回到了大厅。
当老头犹犹豫豫的抬起头后，库哔露出惊讶的面色——老头居然是桑德拉。若无其事的瞟一眼被念线缠得紧紧的老头，他默默低下头。
他不明白库洛洛的意图，但为了老头的安全，只能尽量表现出不认识他的样子，但魔音入耳，撞破了他的小小心思：“这位客人，是来找库哔的吧。”
库哔猛然抬头，望向笑的一脸无害的库洛洛，终于知道这个男人的可怕之处。不寒而栗的感觉爬满背骨，他觉得自己的脊梁快要被压断了。
“既然库哔不愿加入，也就不多强求了。”库洛洛接着说道，“玛奇，动手吧。”
“等……等一下……”辨不出性别的童音惊慌的喊出声。
看向从始至终一言不发的桑德拉，库哔考虑了很久。虽然对他救起自己的事表示怀疑，但好歹这么多年他一直照顾着自己，况且关于三年前的断臂之事，他还有许多地方需要向他确认，所以一定不能让他出事。
“如果我加入的话，你们可以放过他么？”库哔头一次感到怯生和忐忑。
库洛洛注视着满脸胡渣的老头，眼底满是笑意：“当然。”
肯定的回答似乎给库哔吞下一颗定心丸，虽不情愿，但也只能无奈的点点头：“那好，我加入。”
笑意的弧度渐渐扩大，库洛洛立于大厅中心，心情爽朗。
“欢迎我们的新成员，库哔。”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10页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