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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沈氏兄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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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澜清借父亲的势威逼利诱,沈锐跟着半推半就,叔侄两人很快便达成了协议。
沈锐在炕上趴着养了两天屁股,第三天便再也趴不住,一瘸一拐地跑去找沈铄了。也不知沈锐做了什么,抑或是说了什么,只见他从沈铄那回来之后拐得更厉害了。
饭桌上,没见祖父动气,父亲神色如常,二叔忍痛坐在座位上反常地扮演闷嘴葫芦。
沈澜清不着痕迹地盯着沈锐的屁股研究半晌,也没研究出个所以然来。
一直到熄灯安置了,沈澜清才闻着一股子熟悉的药香,遂弯起嘴角轻声问:“二叔,你这是又伤了?”
“小没良心的,二叔这都是为你挨的!”沈锐边摸索着给自己屁股上涂药膏,边闷闷地嘟囔,“不过话说回来,澜哥儿,还是你精,知道跟二叔走,就你爹那股子暴力劲儿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住的。”
“哼!”
“嘶!”紧跟着门帘外沈铄突如其来的一声冷哼,沈锐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借着父亲沈铄带进来的光亮,沈澜清快速瞄了一眼沈锐的屁股,发现上面不仅有个大鞋印子,还有两道血棱子,其中一道血棱子上正插着上药用的银签子……
沈澜清不甚有同情心的在心里嘀咕了一声:啧,真是可怜!
“父亲。”
“大哥,你怎么来了?”沈锐咧嘴,匆忙往上拉被子。
一记眼刀成功定住沈锐的动作,沈铄放下油灯,拨亮了些,俯身拉下沈锐的被子,平静地拔了银签子,皱眉低声吩咐外间值夜的丫鬟送热水和烈酒进来,这才低斥了句:“多大的人了,还毛毛躁躁的,怎么不让澜哥儿帮你上药?”
“大哥——”沈锐把脸埋进双臂间,手攥着沈铄地袍子,“你下脚也不轻着点儿,我哪好意思啊我。”
“嗤!”沈铄嗤笑,“出息!”
“大哥。”
“别动。”沈铄拍了下沈锐的后脑勺,熟练地用烈酒帮沈锐清洗了伤口,上了药,又在上面垫了一层干净帕子,拉好亵裤,这才拉起被子,帮沈锐掖好了被角。
整套动作熟练非常,就像演练过无数次一样,看得沈澜清在心里啧啧称奇。
他从不知道他印象里那个待别人温文,待他严厉的父亲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虽然一直板着脸,却毫无掩饰地强势与温柔。
沈澜清心里有点微妙地嫉妒,又更加侥幸。
啊,在父亲面前,我不是最惨的啊。
父亲的温柔让人眼馋,可也不是好消受的……啧,可怜的二叔。
沈澜清盯着沈铄,目光闪烁。
沈铄沉默了一下,突然伸手摸了摸沈澜清的头顶,张开了貂皮斗篷:“过来。”
“嗯?”沈澜清一时没闹明白沈铄的意思,“父亲?”
沈澜清自幼养在沈尚坤身边,平日里待这个父亲亲近不足敬畏有余,每次见了沈铄都是规规矩矩的小大人似的,难得露出一副疑惑样。
沈铄不由露出一抹堪称温柔的微笑:“过来。”
沈澜清确认自己没听错,立马从被窝钻出来,扒进沈铄怀里,沈铄一手托住沈澜清的屁股,一手拢好斗篷,低声嘱咐:“外边风硬,把胳膊藏好了。”
“嗯。”沈澜清把脸埋在沈铄颈窝里,双手环着沈铄的脖子,鼻子发酸。
世人讲究抱孙不抱子,尤其是沈家这种书香门第,规矩更重。
沈铄这个拥抱,从惠风堂到修竹院这段不远不近的路,虽然沉默,却令沈澜清异常心安,就连从上辈子带来的满心疲惫仿佛都瞬间散了。
哪怕现在抱着他的父亲仅33岁,哪怕父亲略显文弱,但父亲就是父亲,父亲是山,只要闻到这熟悉的沉香味,他便觉得心里头踏实。
沈澜清被沈铄抱回了修竹院正房。
自出生始,抑或说两辈子加起来,沈澜清第一次与父母同住,竟然还被放在了父母中间……这对于灵魂三十一岁的沈澜清来说,深感别扭,他只得使劲儿往沈铄身边靠,后来不知不觉便钻进了沈铄被子里。
这一晚,沈铄待沈澜清格外宽容,沈澜清蜷在沈铄怀里,一夜无梦。
翌日清晨,沈澜清枕着沈铄的胳膊、攥着沈铄脖子上的玉睁眼:“父亲,二叔送我了一块差不多的。”
“嗯,贴身带着。”沈铄似是早就知情,拍拍沈澜清的后背,抽出胳膊,起身更衣洗漱。
用过饭后,大丫鬟彩云托着沈铄的公服进来,沈岳氏服侍沈铄更衣。
绣着径一寸五分小杂花的紫色公服,金鱼袋,象牙笏板。
岳国官员公服,四品以上用紫色佩金鱼袋,六品以上用绯色佩银鱼袋,九品以上用绿色。
按照记忆,父亲要到明年才会从翰林院转至六部,是以沈澜清见父亲现在便换了紫色公服颇觉意外:“父亲,你升官了?”
“兼了詹事府少詹事。”沈铄见沈澜清蜷在被窝里,惊讶地瞪着眼睛,禁不住笑了一下,又很快记起严父职责,板起脸训斥,“醒了便起来,在家好生侍奉你祖父和母亲。”
“是。”沈澜清拉起被子,无声的笑,重活一回才发现,原来记忆中那个严厉的父亲都是装出来的。
也好,任詹事府少詹事,辅佐太子,现在对未来君主多了解,将来才能少犯错误。
有沈铄的吩咐,沈澜清名正言顺地放下书本,尽心陪伴祖父和母亲。
第二天傍晚,屁股再次有了起色的沈锐在去沈铄跟前儿溜达了一圈之后,将沈澜清提溜到角落里:“澜哥儿,咱们今晚就走,你有啥要收拾的赶紧收拾收拾。”
“二叔,你有银子么?”沈澜清挣扎了几下,沈锐才把他放到假山突出来的石头上,没好气地敲了下沈澜清的脑门,“放心,饿不着你。”
“既然有银子就不用收拾什么了,二叔与我一起写封信便好。”沈澜清从容地理好被沈锐拽乱的衣裳,抬头发现沈锐神色尴尬,不由挑眉,“难不成二叔想让我一个人写?”
“……”沈锐扭头沉默,显然是默认的意思。
“我一个人写的话,祖父和父亲如何会信?”
“……”
“若是祖父和父亲认为我是被歹人劫走的,急坏了身子,咱们叔侄二人岂不是大不孝?”
“放心,他们不会。”
“何以见得?”沈澜清眯眼,怀疑地打量沈锐,“难不成,身为沈家子弟,二叔竟然不识字?”
“放屁,写就写,你这小兔崽子真麻烦!”沈锐丢下沈澜清,施展轻功,直接飘回了房。
沈锐绝对是沈家的异类。
沈澜清嘴角抽搐,慢悠悠地踱到房前,扒着窗户看了看,发现沈锐咬着笔杆,眉心皱得死死的,不由莞尔。
为了给这位二叔留点面子,沈澜清另找了地方写信。
于曾经十三岁便连中三元,誉满京城的才子而言,一封信自然不在话下。
铺了纸,蘸了墨,循着记忆尽力将字迹放得稚嫩。
一封信一挥而就。
先告罪,再诉因缘,最后又认真保证绝不会误了功课,最多十年,无论学成与否,必如期而归。
吹干了墨迹,封好信揣进怀里,沈澜清回房去收拾历年过年得的金瓜子银裸子,说真的,就算沈锐有银子,他也有点信不过那神奇的二叔,身上不放点银钱总是不踏实。
夜深人静。
惠风堂西边窗户里窜出一道影子,大的背着小的,小的背着一个小包袱,一路潜行,悄声摸到了国公府园子边的角门处猛地停了下来。
月光下,一道身影,清瘦挺拔,披着斗篷立在角落里,不动声色地看着准备留书出走的一大一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