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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安王岳晅 ...

  •   子时一刻(晚十一点十五分),路痴岳煜和夜盲沈澜清终于到了安亲王府门前。

      进府前,岳煜似是良心发现,仰头打量着鎏金的匾额:“沈卿。”
      “臣在。”
      “摄政王有三好,好金玉,好美色,好美言……”岳煜将淡蓝色地珠子收进袖子,回头,弯起嘴角,“所以,收好你的珠子。”
      “是。”
      “还有,别对摄政王笑……”岳煜指尖点了点沈澜清的嘴角,“你这笑容对摄政王太有杀伤力,他不喜。”
      “……”沈澜清垂眼,抿嘴,似是要驱走印在嘴角的温热。
      岳煜哂笑:“朕不会害你,你若想讨好摄政王,便尽管赞他貌美,夸得他高兴了,那姚家三小姐兴许便是沈卿的了。”
      “陛下仁慈……”沈澜清无奈告饶,“便饶了臣吧,臣真无心娶那姚家三小姐。”
      “朕是诚心想帮你指门好婚事,也不知你在谨慎什么……”岳煜捉住沈澜清的腕子,“仔细脚下石阶,进府吧。”

      *

      安亲王府内,灯火通明。
      亭台楼阁镶金铺玉,丫鬟仆役绫罗加身,极尽了奢华。
      这王府无论来上多少次,沈澜清总会忍不住被这满堂的金玉晃了眼。

      不知不觉被岳煜拖到了垂花门前,沈澜清定了定神,垂眼看了一眼被攥了一路的手腕,和声陈述:“陛下,臣进此门于礼不合。”
      “你我尚未加冠,未婚娶,无妨……”岳煜放开沈澜清,穿过垂花门,也不用丫鬟引路,沿着中间那条白玉砖铺成的路笔直往前走,“沈卿,好生踩踩脚下的砖,整个大岳属皇伯父这里的路最雅气。”

      “啧!还是你这小冰疙瘩会说话!”低缓迷离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安亲王松松垮垮地披着件绯色直裰迎了出来。

      安亲王岳晅肖似其母,没有天家的傲然,也没有姚家人的一身正气。
      华光下,安亲王岳晅面如凝脂,眼若点漆,唇似抹朱,眉眼精致无暇,中等偏瘦的身材,肩宽腰细腿修长。
      沈澜清见过很多好姿容的人,精致如岳渊,貌美如雪影,英挺如岳煜……无一能及得上安亲王的风采。
      岳渊失于阴柔,雪影冰冷过了头,岳煜又过于冷厉,唯有这安亲王岳晅,当得“完美”二字,只是……

      “这是谁家小家伙?笑得有点眼熟啊……”岳晅眯眼打量沈澜清,笑容渐淡,“该不是那奸人的私生子吧?”

      “……”这性情是个瑕疵,世上果然没有十全十美的人。

      “这是卫国公沈尚坤的嫡长孙……”岳煜皱眉睨了沈澜清一眼,目光中多了层冷意,“知道大伯父的忌讳,我怎么敢带不相干的人来给您添堵。”
      “难不成陛下带着这么个人三更半夜的过来不是给臣添堵来了?”安亲王岳晅冷哼了一声,也不让岳煜,自顾自的往回走。
      岳煜板着脸跟在安亲王身后,直到无名堂,才再次开口:“大伯父莫气了,我带这沈澜清过来只是想让你见见多情剑客的徒弟。”

      “嗯哼。”安亲王岳晅懒懒地哼了一声,神色稍缓,“我赶不上那烂人有肚量,你这小冰疙瘩跑过来有事儿?”

      “得着封信,想让大伯父帮忙掌掌眼。”岳煜掏出信纸递给岳晅,岳晅接过信,漫不经心地看了两眼,神色随即转为郑重,一目三行看完之后问岳煜,“这信从哪来的?”
      “殷鸿送进宫的……”岳煜抿了口茶,端详着茶盏中的叶片,不带喜怒的说,“我吃不准这信的真伪,想着姚将军给大伯父做过伴读,便来劳烦您了。”
      “字迹看着像是智周的……”岳晅拧着眉,低咒,“殷鸿那老匹夫又整什么幺蛾子,智周怎会给廉骥写这样的信!”
      “我也信得过姚将军,只是这信总得有个说辞,若是不清不楚的终究是个隐患。”
      “那是自然……”岳晅将信还给岳煜,懊恼又不忿地低声咕哝了两句什么,这才提高声音问岳煜,“我修书给他问个清楚,还是你宣他进京,由他自己来分说明白?”
      “不用那么麻烦……”岳煜终于将目光投向了沈澜清,“大伯父若是有姚将军的亲笔信,方便让沈澜清比对下字迹的话,兴许马上就有结果了。”

      这自然是方便的,也必须是方便的。
      天家没有真呆子,无论这安亲王表现的如何喜怒不定,贪财恋色,骨子里可是精明的很。
      既然岳煜已经给足了脸面,安亲王自然要投桃报李。

      皇帝金口玉言,沈澜清一下子成了苦力。
      无暇去腹诽帝王的独断,沈澜清站在几案前,神色安然地摆弄着一沓子信,逐封验看纸质,比对字迹。
      姚将军写给安亲王的信十分有趣儿,揭短,训斥,闲话家常,不仅能暂时当个消遣,还让沈澜清窥得了不少私隐。
      比如说,安亲王最厌恶的就是睿亲王,背地里一直管睿亲王叫奸人。
      再比如说,安亲王看中了个戏子,捧得正上心的时候,睿亲王去逛了次戏园子,那戏子就跟着睿亲王回府进了王府戏班子了。
      又比如说,安亲王有段时间常去琴阁听曲儿,睿亲王去了次琴阁,便把安亲王相中的那个琴娘拐回王府做了乐师……
      此类事情不胜枚举,安亲王每每写信跟姚将军抱怨,却也只惹来姚将军一番幸灾乐祸。

      沈澜清意犹未尽地放下最后一封信,躬身行礼:“启禀陛下,姚将军写给摄政王的信,用的俱是常见的普通纸。”
      安亲王岳晅扫了一眼沈澜清,厌恶地皱眉,扭头问岳煜:“那封用的什么纸?”
      “夹江竹纸。”岳煜撩起眼皮子,不悦地剜了一眼沈澜清翘起的唇角。

      沈澜清被眼刀子切得莫名其妙,垂眼认真回忆自己又一个不小心,在什么地方得罪了那小心眼的帝王。

      “啪!”玉扇猛敲了下掌心,拧眉沉思的岳晅恍然有所悟,随即大笑,“智周那家伙小气的紧,一文钱都恨不得掰成四瓣花,怎会舍得用那么名贵的纸写信!”
      岳煜不置可否,似是对此早就了然于胸,不动声色地诱问沈澜清:“沈卿,可还有其他发现?”
      “臣愚钝,只觉得姚将军写给廉将军的信与写给摄政王的信上字迹运笔方式及笔意神韵似略有不同。”
      “说详细些。”
      “两封信乍看字形相同,却耐不住细看,姚将军写给廉将军的信匠气浓了些,字迹转笔之处多有滞顿,远不如姚将军写给摄政王的信上顺畅自然。”
      “继续。”
      “姚将军写给摄政王的信字迹势疾,劲挺流畅,写给廉将军的信字迹势涩,偏混重。”
      “姚将军写给廉将军的信……”见岳煜依然不动声色,没有叫停的意思,沈澜清腹诽着准备继续分析书法,便见岳煜盯着茶盏皱了下眉,安亲王岳晅眉宇间添了不耐。
      “……”沈澜清垂眼,忍不住在肚子里谤了几句君,认命地用四个字作了总结,“像是临的。”

      *

      岳煜在安亲王面前为那封信盖了棺定了论,旋即告辞。

      婉拒了安亲王的留宿之意,岳煜冷着脸带沈澜清离开了安亲王府。

      沈澜清确定不是错觉,自从见着安亲王开始,岳煜看他的目光便始终带着一层冷意。

      左思右想,想不出个所以然,只得加倍小心地跟在岳煜身后。

      小气的帝王没再赏他袖子,也没拿出从他这贪走的夜明珠,只是发挥路痴本性,朝着远离皇宫的方向简直往前走。
      走到一处路口,岳煜放缓脚步,声音冰冷:“沈卿。”

      “臣在。”沈澜清自忖未行差半步,应得从容。

      岳煜霍然转身,夜光下,一张薄唇画着冷厉的弧度:“没有下次。”

      沈澜清费解,疑惑地看向岳煜:“臣……愚钝,请陛下明示。”

      “若再敢违逆朕的旨意,朕……”岳煜眯眼盯着沈澜清,掀了下右边唇角,显然是真动了怒。

      沈澜清满头雾水,垂眼,做惶恐状:“臣惶恐,臣万不敢……”

      “尽是废话!再有下次,决不轻饶。”话未落,岳煜身影已然逐渐融入了夜里。

      沈澜清立在路口,凝视着身影消失的方向,仔细品味着浸在夜空里的这凉沁沁的一句话,始终不得头绪。

      直到一刻钟后,沈澜清恍然般拍了下额头,嘴角随即扯起一个自嘲的弧度。
      他怎么能忘了,这个君王强势的很,最不喜人违逆他的意思。
      这不是前世,他不是自幼伴君的那个九思公子,圣上没道理待他格外宽容。

      “……别对摄政王笑,你这笑容对摄政王太有杀伤力,他不喜。”君主玩笑似的话响在耳边,沈澜清摸着似仍饶有余温的唇角哭笑不得——果然是君无戏言么?原来是怪他对安亲王笑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安王岳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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