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夏》晴中月

3、第三章

　　大家都知道我的三哥哥很贴心吧。每天临睡前三哥哥都会到我的房间看一眼。会和我聊两句然后摸摸我的头再回去。我是很怕冷的。这点虽然说过了不过我怕冷的程度还真是比一般的人都来得可怕。从小除了三伏天我的手脚永远都是冰凉的。越是冰凉越是会冒冷汗越是会冒冷汗越是会冰凉。即使是到了春天我还是会冻鼻头。所以晚上的时候三哥哥每天都会拿一个热水带放在我的脚下。可是热水袋受热不均匀放在脚底下——脚底烫得要死脚背却还是凉的。放在脚背上脚底又会拼命地冒冷汗。放在脚尖脚后跟是冷的。放在脚后跟脚尖又冷掉了。总而言之就是放哪哪不舒服。而且我睡觉也不是很安稳常常早上起来要在地中央或是墙角里才能找到那个热水袋。三哥哥很怕我万一哪天一翻身把热水袋压破烫到自己。所以后来索就不用了。三哥哥会直接把我的脚放在他的衣服里。其实我知道那一定不舒服。
　　哥算了吧也不是很凉啦。
　　没关系这样会暖和些。三哥哥的笑容总是让人觉得很诚恳很亲切。
　　有的时候我也会淘气地用自己的小脚丫顶一顶三哥哥的小肚子。然后低着头偷偷地抬起眼睛看看三哥哥的反应。紧接着便是一阵哈哈的傻笑。
　　三哥哥会这样捂着我的脚直到我睡着。至于三哥哥是什么时候睡的我直到现在也不知道。可是每天早上醒来看到三哥哥的脸总会觉得很安心很平静。
　　无论是哪个哥哥的脸我都会觉得很幸福！
　　如果三哥哥过去我的房间发现我已经睡着了。三哥哥会捡起我掉在地上的书、笔之类的东西整齐地放在桌子上。然后摘下已经被我压得有点歪——鼻梁上的眼镜和刘海上的笔帽。最后关好灯出去。
　　我不记得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了可能是太久远了也可能是一切都太自然了。所以开始的时候才会没有注意到吧。
　　不过说起我刘海上的笔帽又是一个被我小哥哥挖苦的惨痛记忆。我时常喜欢把笔帽别在刘海上。记得小哥哥第一次看到的时候是我正在低着头写作业带着我那个大到几乎快要到嘴角的黑框眼镜。
　　晓谦吃饭了。小哥哥走到我的面前。
　　哦。我缓缓地抬起头。
　　小哥哥像是看到稀有生物般眼睛瞪得大大的不自觉地越来越靠近我的头这这这是什么？
　　笔帽。我对于小哥哥的表情有点茫然。因为我觉得这很正常。我从来不戴首饰也不会买女生戴的那种卡子。
　　什么？笔帽？哈哈真像傻瓜哈哈。
　　什么？傻瓜？真是的！怎么会像傻瓜！怎么会像傻瓜！笔帽很好用一别就上去了。这样既不容易找不到又可以省钱——一举两得的事多好！你不知道现在倡导节约型社会嘛我这么有创意的想法如果申报‘吉尼斯’一定会拿奖的！会得个几千万吧让你想你还想不到呢！
　　可是我也没有拿掉。
　　坐在沙发上的大哥哥说：这是因为我们的晓谦太有才了！
　　吃饭的时候小哥哥坐在我对面看着我的这个模样哆嗦着下巴一边忍不住地笑得仿佛是得了癫痫一边还要不住地往嘴里扒饭。
　　我看着他的这个样子和蔼可亲地微笑着说噎死你好了。
　　扑！他的这口饭还真是不少——全都喷到了我的脸上！真是一粒也没剩下！
　　哈哈小哥哥爽朗的笑声三日绕梁不绝于耳。
　　你不要看小哥哥一副很霸道的样子其实小哥哥也有很怕的事情。小的时候一次晚上外面下了很大的雨还打雷闪电呢。我出去倒水的时候发现小哥哥的门微掩着灯也亮着。不知道为什么当时的我突然有一种很担心的感觉。现在想起来那可能是一直的牵挂吧。
　　我轻轻地推开门缝一点偷偷地向里面张望。
　　咦？怎么没人？
　　突然我的心狠狠地被揪扯了一下！我仔细地定睛一看真的是小哥哥！一个平时那么骄傲而又霸气十足的男生竟然躲在书桌底下——浑身蜷成一团直打哆嗦！
　　我急忙推开门跑过去。蹲在小哥哥的面前小哥哥你怎么了？
　　小哥哥不讲话汗顺着额头滴答、滴答直淌整件衣服都湿透了！嘴唇都变了颜色！看到我眼睛里不是很友好的东西——恐惧、愤怒、仇恨！那一年小哥哥只有五岁。
　　我轻轻地为小哥哥擦去额上的汗水小哥哥你怎么了？我当时隐隐约约地意识到一些东西。于是一边为小哥哥擦去头上的汗水一边说：小哥哥你到我的房间去睡吧。
　　小哥哥依然没有动弹。
　　小哥哥没关系的你到我的房间睡你到我的房间去睡我无意间低下头突然意识到地上有一摊液体。小哥哥你我赶紧捂上嘴巴。
　　小哥哥的眼中的不友好也划过一道紧张！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没关系我急忙半跪在地上定了定神。小哥哥你的在哪里？
　　小哥哥扭过头没有讲话。我只好一个人爬起来在小哥哥的房间里翻箱倒柜。好不容易找了出来和换洗的衣服塞到小哥哥的手里。就急忙跑出去守在门口。
　　好了吗？过了一会儿我轻轻地敲门问。好了吗？好了吗？
　　里面没有回应我就轻轻地推开一个门缝探了个小脑袋进来。看见小哥哥愣愣地蜷在我轻轻地走进去关上门。走到小哥哥的面前拉起小哥哥的手小哥哥今天到我的房间睡吧？
　　我轻轻地拉起小哥哥的手。那个时候是我第一次感觉小哥哥那么听话——我本还心里害怕小哥哥会啪的一巴掌把我的手打开呢。可小哥哥却就这样被我拉着带到了我的房间。
　　小哥哥你先睡一下。我为小哥哥盖好被子。
　　然后飞快地跑回小哥哥的房间卷起小哥哥换下来的衣裤跑到洗手间。
　　那是我第一次洗衣服——当时只有四岁的我溅得自己浑身上下都是水和沫沫。一件衣服、一条裤子——都是童装——和一条足足让我洗了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之后在我感觉几乎算是洗干净了的情况下我终于把他们晾了起来。然后自己也换了件睡衣回到房间。
　　我坐到无意间地抬头注意到——小哥哥居然在哭！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小哥哥哭！
　　小哥哥看到我急忙翻了身把两转过去。
　　我愣了一下然后轻轻地躺下——躺在小哥哥的旁边。
　　今天晚上睡觉就不闭灯了。我把手放在小哥哥的胳膊上轻轻地拍着。听二哥哥说这样做晚上就会做好梦。
　　安静了。平静的。
　　从那以后我和小哥哥也会经常睡在一起。有的时候是因为我在他的房间里聊天后来睡着了。有的时候是因为他在我的房间里看漫画——其实漫画是他房间的。不过小哥哥好像很喜欢在我的房间里看。最后就睡在这里了。
　　其实更多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原因。就是很自然地。
　　我有时也会睡在大哥哥的房间里。不过因为大哥哥比较忙不想打扰到他所以次数不像其他的三个哥哥那么多。
　　只不过有一次大哥哥像小孩子似的对我说：晓谦你为什么总是和他们一起睡呀？为什么都不跟我睡呢！
　　我当时听到这句话很恐慌也很惊讶！恐慌是因为担心大哥哥会不会生我的气；惊讶是因为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大哥哥会有这样的小脾气——原来大哥哥也会吃这样的醋。让我第一次感觉到大哥哥原来也有这个年龄的东西。
　　可是我并不是很聪明的那种女生也不懂得撒娇。只能愣愣地站在那里。
　　晚上的时候我轻轻地打开大哥哥的房门探进来一个小脑袋看见大哥哥正坐在书桌上写东西。大哥哥好像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可是我知道大哥哥知道。我见大哥哥没什么反应。于是蹑手蹑脚地走进来坐在。
　　哥我今天跟你一起睡好不好？我用着试探的口吻。
　　大哥哥没有作声。只是台灯下的手突然然停了一下。不过马上又刷刷起来。
　　我轻轻地走过去。然后悄悄地搂住大哥哥的脖子脸贴在大哥哥的耳边。
　　哥其实我真的好喜欢你啵。说完我轻轻地在大哥哥的脸上亲了一下。
　　大哥哥的脸上瞬间露出了一点微红的甜甜笑容把手很温柔地握在我的手上。当时的我很开心于大哥哥的笑容只是不太知道那点微红代表着什么。可是等我知道的时候好像已经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