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道门》林之之

8、 秦离

　　章七

　　秦离埋着头猛抽了几口烟，也低低地笑了一声，有点自嘲的意味在里边。然后站起来，在拉开门走出去之前，犹豫了一下回过头来。

　　“小洛，这是我第一次，也许也是最后一次说。以后多收敛些，该做什么就好好地做什么。不管你喜欢男人也好，女人也好，总归要找个能够一心一意的人留在身边，不要被不该的人和不该的事情绊住了。人的一辈子，也只是看着觉得长。”

　　段淮洛看神经病一样地看着他，“呵，你这是在关心我吗？到这样的时候你才来对我说这些，你要真这么关心我，十年前你怎么不说，十年前你怎么不叫我收敛些怎么不对我说我做错了？！算了，你快走吧，我看着你就讨厌，以后我的事情……你都不要管了。”

　　段淮洛的话，说到最后还是有些哽咽，吐出来之后，就觉得心里突然之间就空了一块。他知道，秦离这个人什么都做得出来，他叫他不要管他，他就可能真的不会再管他。

　　尽管他们已经在一起二十六年，尽管秦离早就知道，段淮洛喜欢的人，从头到尾都只有他一个。

　　不过段淮洛已经等得疲惫了，他没有顾成展那么好的精力，没有他那么厚的脸皮，更不想花别的心思去得到秦离。

　　在顾成展的眼里，秦离从四面八方看过去都是无害的，虽然身上那层保护壳比一般人硬了点，却并不妨碍他将这当成一种挑战的乐趣。段淮洛却不行，他可以在别人面前装成一副花花公子的样子跟顾成展一起风流不羁放纵快活，却怎样都无法将任何的伪装带到叫秦离的这个人的面前。

　　顾成展眼里可爱的小羊羔，却是段淮洛心里的一把刀，锋利得只留了寒光，如果不准备放手，总有一天会被它伤得鲜血淋漓。

　　秦离见他垂头丧气地坐在地上，像只可怜的小狗，想上去将他拉起来，手伸出了一半，却又慢慢收了回去，对着这只小狗说，“那你早点休息，我走了。”然后就真的开了门，再转身出去，轻轻又将它关上，再也没有转身回来。

　　段淮洛本来还在隐隐里怀着点什么期待，希望秦离对他说点好听的话，等他说了再见，才发现自己真是万分的可笑，秦离是什么人啊，他不是早就该知道了吗，就算这个时候自己拿把刀在他面前自杀，他也许也只会说，小心点，别伤着了。

　　他就是这样，永远用一副漠然的表情，一面说着那些不入微的话，一面在别人身上割下一刀。等你一身伤痕的时候，却还是发现自己根本就无法真正去恨他。

　　秦离这天晚上做了个梦，在梦里看到小时候的某一次，他和段淮洛一起去南中踢球，回来的时候原本好好的天突然开始下起了雨。在过街道的时候段淮洛手里的球突然没有抱稳，滚了下来。秦离那时走在段淮洛的后面，看到球往后边跳过去，就转身想去拣回来。而这个时候车就突然冒出来了，在秦离自己眼里看到，就仿佛是凭空出现的一样，这时脑子里明明什么都知道，身体却卡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那东西朝自己冲过来却不可动弹。

　　那个灰蒙蒙的天，在秦离伸手去遮的时候，一辆不知来自何处的车突然之间将许多东西撞得粉碎，在此后的岁月里再也拼不完整。

　　然后他在闹铃声里醒过来，想起头一回撞见段淮洛和顾成展在段淮洛房间的那一次。他从那里逃出来，然后头脑发麻地回到家里，路过客厅时鬼使神差地滑了一交，就不醒人事地倒在没有人的房子里半天，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星光满天。

　　秦离比段淮洛或者其他人更加清楚，自己从始至终，就只是个彻头彻尾的懦夫而已。

　　上了半天班，在休息室里呆了一个中午。眼睛时不时地扫过窗边那排沙发，只看到不认识的几人来来去去。虞聿初的那伤势，恐怕一时半会回不了公司上班。

　　这其实和秦离并没有什么关系，按他的常性，遇到这样的事情一贯是避之不及的，只是天天都在这个时候见到那个人，现在突然间那里就空荡荡一片，他竟然觉得有些失落。

　　这实在是让他有些意外地吃惊，曾几何时，自己也这样地在意过谁呢。

　　“听说你们部的虞经理受伤了？你怎么没趁机去拍马屁。”两个女孩子聊着天走过来，坐在了离秦离不远的地方，其中一个嘴里说的那个虞经理，该不会就是虞聿初吧，可是这人刚进公司不久竟然就升上了经理的位置，委实让他觉得惊讶。这个公司虽然比不上顾氏那种国际性的大公司，可是升任地如此快，也并没有那么容易。

　　“是啊，我们组的几个人本来都约好下午下班去探病的，结果经理好象拒绝了别人的探望诶。真可惜，虞经理长的那么帅，又年轻能干，而且好象还没女朋友，嘻嘻……”

　　“切，你犯花痴啊，人家就算没女朋友也不会看上你拉，看你一脸傻样的。”

　　“人人都想做灰姑娘嘛，对了，听说经理还是在国外长大的诶，似乎在外边上学的时候就已经和这边签了约，回来就直接坐上经理的位置了。哇哦哦，人家对他简直超崇拜~”

　　秦离听她们在那边叽叽喳喳聊了一阵，直到两人走了，坐在沙发上又喝了一会茶，才转身去离开。

　　本来还犹豫着要不要下班去看看他。现在看来却完全没那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