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法利亚格尼》T-sky

1、俯函

　　“很快就完成了，我可爱的玛丽安。”夜幕中，一个长相俊俏的男子在编织手中的娃娃，那个粗制滥造的娃娃即将完工。男子的轮廓显得虚无缥缈，好像一碰触就会变得模糊。飘逸的头发随风飘动，在城市灯光的映照下闪着紫色的光辉。男子朝娃娃轻轻吹了一口气，淡蓝色的火焰包裹住了那个娃娃。“主人…”尖细的，温柔的女声在夜空中响起。“我的玛丽安，很快我就会让你拥有和我一样的意识。”男子抱起娃娃，亲吻了一下娃娃用毛线织成的头发。他脚下浮起整个城市的地图，很快，狩猎就开始了。
　　黎明，深红的晨曦包围了整条贝克街。浅蓝色的，缀着神秘文字的光圈出现在诡异的火光中，大街上伫立着一个个静止不动的人，使人感到似是来到了腊像馆。
　　“克莉斯丁。”从某地传出一个深沉的男声，传出男声的地方站着一个高挑丰满的女人，猩红而狭长的瞳孔旁垂着金红的，大波浪的卷发。她的手臂上戴着一个深红的制作精美的臂环，臂环周围有两道银环交叉环绕。
　　“什么？塞恩斯伯里。”女人眯起狭长的单凤眼。
　　“这次的事要管吗？”塞恩斯伯里问。
　　“管什么，反正…又不是冲着我来的。”女人用略显庸懒的声音回答，她看着不远处的蓝色光圈，那里出现了一个等人高的人偶。
　　“人偶…是‘猎人’法利亚格尼的杰作吧？”女人自语道。
　　“嗯，看来是红世之王呢。”男声变得更为低沉，臂环里发出一阵压抑的笑声，“有好戏看了，我的克莉斯丁。”
　　一条深红色的缎带从女人手中抽了出来，“是啊，瞎猫碰到死耗子了。”人偶正在收集人群身体里的存在之力，淡蓝色的火焰包裹了人偶的整个身体。
　　空中晃过一条猩红的缎带，像铁钳一样钳住了人偶的身体，“说…你的主人是谁呀？”女人呵呵地笑着问。那个笑声似乎很亲切，但却使人冷入骨髓。她走上前，按住人偶的身体。
　　人偶发出断断续续的女声，“…咯…你…”一道光球从人偶身体里炸开，女人退后了一步，人偶体内跳出一个小玩偶，小玩偶有着褐色头发，蓝色纽扣眼珠，红线缝成的嘴巴，造型粗制滥造，小玩偶凌空蹬了一脚，随即退往后方，它没有手指的手上还托着一个巨大的光球。“要追吗？克莉斯丁。可能会找到幕后主谋呢。”女人裂开嘴，敲了一下臂环，一道金红色的光圈包裹住了她。
　　“只在暗处盯着它就好。”塞恩斯伯里低声说，“当然咯，放长线，钓大鱼嘛。”
　　女人只点了一下头作为回答。玩偶在封绝边缘停了下来。就在目光所及的地方飘浮着一名挺拔胫长的男子。这个人与此地格格不入，充满着异样的不协调感。看到玩偶后，他的脸上浮现出异常温柔的笑容，轻柔地抱着玩偶，“玛丽安，我们来客人了哦。”他的声音如同走音的弦乐器，蕴含诡异的音调。他宛若切成薄片的唇瓣勾勒出笑意，纯白的西装，以及披在身上的纯白的长衣，宛如来自幻想世界的人。他纤细得好像一碰触，轮廓就会变得模糊。
　　“你…是‘猎人’法利亚格尼吗？”女人轻笑出声，她的声音里蕴含着妩媚的风情。
　　“呵呵，法利亚格尼就是我的名字。话说回来，这真是一场与黎明时分相当匹配的邂逅，朋友。”
　　“哼哼，把我们邀来这里真是有负你猎人的名号。”臂环里传出一个低沉的男声。这番挖苦并未让法利亚格尼的笑容瓦解。“我实在不喜欢因杀戮的行为被冠上‘猎人’这个名号。”男子的视线落在了女人手臂上的金环上，“说话的可是我‘红世’赫赫有名的‘禁界之环’？这是头一次正式会晤吧。先前听说你已经来到了这边的世界…这也是头一次会晤你的契约者。”接着他的目光移向女人，“这位就是你的合约人吗？令人惊艳，不过，光芒似乎太强了些。”
　　“哦？一向只听说猎人喜欢收集宝物和玩偶，没想到也对女人感兴趣…”克莉斯丁唇畔勾起一抹微笑，手上多出一条猩红的缎带。
　　“呵呵，何必摆出那么严肃的表情呢……”男子倾斜着头，“想主动找人挑衅吗？真是个不识时务的孩子…我曾经看过好几个火雾战士因一时赌气逞强，让力量失控活活炸死，到时候，反而辜负了我‘猎人’的名号。”法利亚格尼的表情转为冷笑，目光扫过女人戴着的臂环，“不用急……再等一下，等我营造出方便的行动计划时，再来拜访。”
　　那道冷酷的视线使人心里产生了寒意。浅白色的身影，异常轻佻的声音逐渐模糊，融入身后摇曳的晨光中。一时间，女人手中的缎带垂了下来，她的唇畔划出了一个诡异的弧度。
　　“克莉斯丁？”
　　“嗯…？”她哈出一口气，懒洋洋地回答了一声。
　　“看到那个女人了吗？艾德莉安娜大人，她好像和猎人认识。”一个高挑苗条的女人坐在屋顶上，她栗色的长发周围围绕着磷子。女人睁开深蓝色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了阴影，“知道了，就是她嘛…”那是一个甜美，轻柔的声音，与克莉斯丁妩媚的女低音完全不同。
　　“现在该怎么办？主人。”浮在她周围的磷子问。
　　“现在嘛…去，查查那个女人到底想做什么。我想想，她叫克莉斯丁吧，是‘禁界之环’的契约人…”栗色头发的女人转过脸，“还在犹豫什么？赶紧去查吧。”“是，主人。”围绕在女人周围的磷子瞬间消散了。
　　“还有，那个吸血鬼应该也来到这个城市了吧…”女人摸着下巴说，“那个‘禁界之环’的契约者也真是的，都不收拾收拾这个烂摊子。”她微微抬了一下手指，“解除封绝。”街道上的人群又开始了活动，他们胸前燃烧着一个个淡蓝色的烛火，谁也没有注意到，一个女人从屋檐上跳了下来，混入喧闹的人群里。人流中，一名男子把手搭在了这个女人的肩上。那是一名深沉迷人的男性，他的脸上带着温柔的表情，男子脸上戴着一副眼镜，镜片的反光掩盖住了他的眼神。
　　“贾尔斯，没想到你也来到了这座城市。”
　　“追着你来呀，我亲爱的艾德莉安娜小姐。”男子的态度斯文而得体，冷淡的语气里透出一丝亲切。
　　“找个地方喝茶吧。”女人拉住了男子的手，“你有什么新消息吗？”
　　“当然，很愿意为您效劳，小姐。不过如果您坚持公平交易，我也不好过分死板。”
　　“还是那么会讨好人。”女人笑了，她的笑声里带着些许天真，“那…给你介绍个猎物怎么样？‘猫眼’贾尔斯。”
　　“一言为定。”
　　“嗯…”女人孩子气地勾了勾男子的小拇指。
　　“那么…是谁？”男子温柔地低下头问。“先进咖啡馆再说吧。”艾德莉安娜指了指咖啡馆敞开的门。男子点头笑了笑，跟在女人身后进了咖啡馆。
　　“原来如此…‘禁界之环’的契约者吗？”男子思索着说道。
　　“那么，你打算怎么办？”女人漫不经心地问。
　　“想来我们相处愉快，她们人畜无害，如果没有防碍到我的计划，我倒不打算出手，何况…”
　　“何况？”女人逗弄地问。
　　“何况对方是个美人吧？被划伤了脸蛋多可惜呀。”男子温柔而得体地笑了，他的声音转为冰冷，“再说了，我从来就不会怜香惜玉。”
　　“那么，消息呢？”女人笑着问。男子双手一摊，耸了耸肩，“放心，艾德莉安娜小姐，我一向有话直说…对你，绝不两面三刀，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你知道吧…”男子压低了声音，“‘暗夜鹰爪’弗林特来了…”男子右手托起一个常人看不见的光球，光球里显出了一个男人的背影，男人长长的银灰色头发随风飘扬，闪着奇异而危险的银光。
　　“好一个‘猫眼’。”女人的声音听不出是赞扬还是挑逗，“下面，该说说你的计划了吧？不要瞒着老朋友哟。”
　　“这是当然的。我最想要的是…圣诞节里派送的羊毛袜。”男子耸了耸肩，“没办法，你知道他们老送书给我…”女人笑着，静静等待男子的下文。“至于我的另一个愿望嘛…就是希望在这个城市长久的住下去，和你…”男子的声音柔和了些，“我亲爱的艾德莉安娜。”然而他的镜片晃动着，反射着莫名的光。咖啡馆外路过一个棕发男子。
　　“这座城市里有不祥的气息…”
　　他手上戴着一枚黑色的钻戒，钻戒里传出一个生硬的女声，“哦？凯尔弗特。”
　　“你没有感觉吗？佐伊。”低沉的男声带着某种令人安心的感觉。
　　棕发男子的相貌很平凡，平凡得几乎不能从人群中辨认出来，又似乎能随时找到。男子佝偻着身体在人群中缓慢地移动。
　　“这里有封绝的痕迹。”生硬的女声响了起来。
　　当看到封绝的迹象时，男子昏昏欲睡的，宛如长期服用安眠药似的神情变了。他挺直身体，浑身透出一股英气。他半睁着的眼睛睁开了，眼神仿佛穿透乌云的阳光，有一种看穿人心的力量。瞬间，男子似乎变成了另一个人，有一种奇异的魅力。
　　他伸出手，摸了摸街道上的房屋，“佐伊…”
　　“什么？”女人的声音严肃起来。
　　“不止一个徒啊…”男子蹙起眉头，“还有一个是火雾战士。如果她已经行动起来…”
　　“她不是重点。”钻戒里传出声音。
　　“不错。”男子用手摩挲作者戒指，“如果有人防碍我，我只有一条路可走。”他折断了一根树枝，在墙壁上画了一个古怪的符号，接着，他又变回了那个佝偻的男人，在城市的街道上继续行走着。
　　“看到刚才那个人了吗？”艾德莉安娜端起了咖啡杯。
　　“‘调律师’凯尔弗特。”男人应了一声，低声笑了，“他是个有趣的人，可是对于我想要的东西则是一个障碍。”
　　他抬手丢了几枚银币在桌上，向女人挥了挥手，做出一个飞吻的手势，女人愣了愣，随即笑了，“再见了，‘猫眼’。祝你好运。”
　　在咖啡馆里，女人隔壁的座位上坐着一个高个的黑发男子，他捧着装着热腾腾的咖啡的杯子，安静地坐着。坐在他对面的人正在歇力向他说明什么。男子太安静了，只有对方的话中杂夹着几句妙语时，他才微微一笑。他温柔的，善解人意的茶绿色眼睛里闪作者宽容的光。他太特别了，在人们意识到他与众不同前就已经注意到他，他仿佛来自另外一个星球。男子脸上的表情是只有极度智慧或极度忧郁的人才有的表情。对方开始漫骂起来，往嘴里猛灌了几口酒，男子只是安静地看着，似乎理解了一切。男子是耐心的，他听那些议论已经听了一个小时，他开始不时看表。当对方终于短暂的休止时，他礼貌地点了点头，离开了咖啡馆。
　　“喂，你的朋友已经走了。”艾德莉安娜说。
　　那个醉鬼开始不停地把头往墙上撞，当他终于歇止时，男子回来了。男子从襟里掏出一支精致的银铅笔，在纸上写下了几个字：“给他弄些汤和咖啡，这样他会好一些。”咖啡馆的老板点了点头，男子重新坐回座位上，他的态度与其他人不同，没有一丝无声的傲慢。当汤和咖啡端来后，男子向那个醉鬼指指汤，又指指咖啡。醉鬼只是捂着流血的额头，一个劲地摇头，终于他拿起汤勺，瓢了点汤，男子只是安静地坐着，善意地看着他。男子掏出银铅笔，在纸上写道：“如果你想不出去哪儿，可以去我那，我白天都不在，不过影响我。”醉鬼看向男子的眼睛，那是一片柔和的墨绿色，褐色，琥珀色，杂夹在一起。他问起男子的名字，男子掏出名片，上面印着男子的名字：“弗格森”。当男子走向门口时，他善解人意的眼睛有意无意地朝女人望了一眼，女人口中喃出几个词：“原来是火雾战士啊…‘无声之林’的契约者吗…”
　　她走出咖啡馆，看了看街道，打了个响指，“下面该找‘禁界之环’的契约者玩玩了…”周围的几条街道都陷入了封绝中。
　　“克莉斯丁，那种挑衅的感觉是…‘琉璃之主’，红世之王之一的艾德莉安娜。”低沉的男声从华丽的臂环中传出。“是啊，既然人家都这么主动了，我怎么能不打声招呼就走呢？”女人拨了拨金红色的，垂下的卷发，点了一下臂患。随即，女人腾空跃了起来，全身围着一条红色的光带。
　　“等你好久了，我等得好寂寞哦，‘禁界之环’的契约者。”
　　“那…我满足你的期待了吗？”低沉的，带着引诱力的女声说。
　　“呵呵…”艾德莉安娜笑了，“这个嘛…得试过才知道。”她手中出现了一跟银线。
　　克莉斯丁单脚点地，跃了起来。
　　对方却化成了一团金褐色的烟雾，“接下来，你就好好享受‘调律师’的款待吧。”数十根银线挡在克莉斯丁前方，艾德莉安娜的窃笑声远去了。
　　一根巨大的石柱伸入银线中，大地开始颤动。无数的缎带向石柱涌去，一个佝偻的男子出现在石柱上，他的双手被一条红缎带缚住了。男子中等身材，相貌平凡到令人吃惊的地步，使人一看就觉得这不过是个蓬头垢面，老实巴交的人而已。他的容貌使人觉得非常熟悉，但一时又难以记住。他两眼呆滞，精神萎靡，像是刚刚服用过镇定剂还没有完全清醒。当他的目光扫过女人戴着的臂环时，棕褐色的眼珠转了一圈，眼内掠过一丝神秘的笑意，女人心里一惊，唇边的笑意却加深了，“你…到底是谁呢？”她朝男子逼近。那个男人抬起了他半垂的头，挺直了松松垮垮的身体。他那呆滞迷蒙的眼睛忽然变得明亮了，闪出一道奇异又迷人的光。他面对女人，一扫刚才的萎靡不振，浑身透出一股英气。女人又是一惊，这个男人的眼睛似笑非笑的时候有一种摄人心魄的魅力，仿佛能一眼看穿她的秘密。男子不亢不卑地笑着说：“我看今天的战斗可不像往常那么凶神恶煞啊！在这种气氛下，我看我就不必再戴这种多余的东西了吧。”说着他举起被缚的双手，缎带在空中飘动着，只见他敏捷地向前迈了一步，刹那间便把缎带褪下，嘴边随即浮上一丝满意的微笑。女人拿起那条缎带，缎带丝毫没有损坏，一丝差异浮了上来。男子一笑，接着他给女人表演了魔术，并不厌其烦地讲解每套魔术的谜底。最后，他用命令的口气说：“现在，我只给你30秒的离开时间，小姐。”而后，一丝微笑浮上了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