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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子午之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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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十三,众人在庭院中央集合。唯独少了则子。
白风鸣等的有些不耐烦,她对则子的成见从朝鲜时便是有增无减,对于她的迟到甚为不满。
寿宁到附近去找,寻找半日未果,于是一种不详的预感跃然心头。
众人只得耐心等待,临近酉时(17时至19时)。寿宁闻听有敲门的声音,轻的转瞬即逝,寿宁小心翼翼来到门旁,侧着身子撬开房门。
一支争光瓦亮的匕首被钉在门板上,刀尖下压着一张纸条,寿宁拔下匕首,收在衣袖里,展开纸条观看后撕的粉碎,洋洋洒洒的纸屑漫天飞舞。
“公子,您都多大了,还玩撕纸的把戏。”白风鸣没有因则子的失踪而沮丧。
寿宁叹了口气,推开白风鸣,去找谭鸿。
白风鸣自知失言,于是紧跟其后追了过去。
“少晗兄,衡山大会现已结束,承诺于你的事情也已办完,能否将百鬼归还。”寿宁表情凝重到了极限,倘若谭鸿不将刀归还必与其同归于尽之势。
“春烟,难道昨晚和你说的事情还没办吗?”
“哦,一直在寻则子姐姐,结果忘了个干净。”春烟将一白色药包与百鬼一同交给了寿宁,寿宁接过百鬼道了谢,转身就走。
“他不要解毒了吗?”
谭鸿摇头,白风鸣亦不解其意。
寿宁提着百鬼在南天门附近的树林里乱砍一通,直至精疲力竭,仰面躺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亥时后,寿宁做着出发前的准备,短衣襟,收裤脚,紧袖口,发髻高卷,手提百鬼出了房,轻轻合上房门。
寿宁在谭鸿房门前停下。“少晗,真对不起,叫了你两个多月的少晗兄。”
寿宁在赵盈盈的房门前停下,摇摇头。“盈盈,赵安在京城扶持皇兄,也算是个比较好的依靠,我便放心了。”
“日后要善待白菊。”寿宁在白风鸣房门前驻足。“风鸣莫怪。”
寿宁抹了把脸上的泪水,‘嗖’的一声跃身来到屋顶。直奔紫盖峰。
正如寿宁所料,金虎挟持了则子,并发出了挑战书要与寿宁生死决斗已换取则子平安。地点就在紫盖峰上。
寿宁一路狂奔,终于在临近约定的时间-子时,赶到紫盖峰。
前些时间在谭鸿的带领下,游玩过此处,紫盖峰因瀑布而闻名,瀑布高百余丈,远望,若一匹素绢,款款飘下,水层飞落,跌落在石磴之上,飞花四溅,银珠万斛,四处抛撒,潭深难测。
接近满月,大地被冷冷的月光笼罩着,寿宁躲在树上观察周围的动静,但闻远处瀑布倾泻之音,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传入耳朵与白天大为不同,浩瀚之魄无与伦比。
一个黑影,慢慢悠悠的由远及近,身后背着个麻袋。寿宁认得出此人是金虎。一探身,跳下树。
“很准时嘛!”金虎放下麻袋。
“少废话,人带来了吗?”寿宁强压怒火。
金虎扒开麻袋,里面的则子露出脑袋。当则子看到寿宁时,眼中闪动着光芒。
“放了她。”寿宁抽出百鬼,将刀鞘仍在地上,双手握住刀柄。
“协助平王谋反不成,此次衡山大会又被你所搅。”金虎将则子推到,从腰间拽下丈八流星鞭。“你两次三番坏我好事。今儿不拿你命誓不罢休。”
新仇叠加旧恨,令寿宁红了眼,不容分说举刀就砍。
则子双脚被捆,双手反绑,使她动弹不得,塞嘴布使其不能说话。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寿宁与金虎决斗。
寿宁刀刀迅猛,带着周边的空气呼呼作响,刀刃所到之处残留余晖道道。
金虎为了对付寿宁的宝刀,选择了流星鞭,准备以柔克刚速战速决,哪曾想,寿宁早些年吃过鞭子的亏,如今应对游刃有余,金虎并没占到半点便宜。
论力气寿宁不是金虎的对手,但论轻功寿宁则是略站上风。寿宁连躲带砍,时而跃起躲避,时而挥刀相向,弄得金虎不知所措。
一场持久战,考验着两个人的体力与耐性。金虎越战越来劲,越战越狂躁,而寿宁则在躲避的空当,适机寻找金虎防御薄弱处,以便给予其致命且无法躲避的一击。
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的战场也随之移动到悬崖边,悬崖下便是瀑布倾泻而下形成的涓涓急流,二十来丈宽的瀑布在二人脚下流淌而过。
寿宁被金虎逼到悬崖边,背对悬崖的寿宁刀交单手,摆出架势准备应敌。金虎嗷嗷嚎叫抖流星鞭劈头盖脸就是一鞭。寿宁侧身躲过这一鞭,金虎手腕一翻,鞭稍突然转向,直奔寿宁面门。
寿宁也不含糊,举百鬼拦挡,鞭稍碰到百鬼后,乖乖的放慢速度,围着百鬼绕了几圈。此时的金虎脸上露出了一丝丝笑容。
寿宁看到金虎的笑容时方才觉悟,耍鞭子功夫的最高境界,便是个‘缠’字。鞭如手指,这纤细的鞭稍有如金虎的手一般,死死的抓住了寿宁的刀刃,挣脱不开。
金虎手臂大力向后挥动,寿宁百鬼脱手。
就在金虎大开门户,庆幸夺下寿宁利刃之时,一把冰冷的刀刃已深入到他的身体里。
寿宁松开握在匕首把上的手,使出全身的力气,飞起一脚将金虎踹下悬崖。
寿宁没有去捡地上的百鬼,而是步履蹒跚,托着疲惫的身子径直奔向则子。躺在原地的则子亦流露出欣喜的笑容。
原以为金虎落入山涧,已经碎尸万段,没料到他抓住了山壁上的小树得以苟延残喘,虽身上有伤仍顽强的往上攀爬。露出脑袋的一刹那,挥动手中长鞭,鞭稍直奔寿宁脚踝。
鞭稍有如金蛇盘绕一般,紧紧盘绕住寿宁的脚踝不放,金虎仰天大笑,继而松开了左手抓着的小树,任由身子往下落。
‘扑通。’寿宁被拉倒在地,身子不断的往悬崖边移动,寿宁岂能坐以待毙,用手划拉周边的草根树苗,减缓移动的速度。
瀑布边,水草丰盛,土质松软,植物根系虽然茂盛却是禁不住两个人的分量,寿宁跌落悬崖也只是时间问题。
则子见状开始往悬崖边蹭。
寿宁的下半身已经出了悬崖,用手臂勾住悬崖边缘,防止继续下落。
“本想用名门正派作掩护,集结绿林弟兄夺你朱氏江山,可惜,你我命中犯冲。”金虎的身子悬在半空中。“有公主殿下与我陪葬,这辈子虽然当不上皇帝,却也死而无憾了。”
“殿下。”白风鸣及时赶到,蹲下身,两只手分别抓住了寿宁的手腕往上拽。
“风鸣,你怎么来了。”寿宁说出这几个字已是十分吃力,金虎的重量全部负担在她一条腿上,仗着她有功夫,要是普通人非骨断筋折不可。
“哎!您撕碎的纸要拼起来可真费劲儿。”白风鸣将寿宁拖回到悬崖上。
金虎见有人搭救,于是用自己尚存的最后一点力气,使出了一个千斤坠,连累白风鸣一同跌下悬崖。
“风鸣,快松开。”寿宁大声喊道。
“属下实难从命。”白风鸣单脚勾住时才金虎抓过的那棵小树。
“别傻了风鸣,你松开,我自会想办法脱身。”寿宁放开了原本紧紧抓着白风鸣的手。
“殿下,您又在哄骗风鸣。”由于长时间倒挂,白风鸣头部充血时间过长,脑上青筋鼓鼓着,脸被憋的通红。
“白风鸣,难道你连本宫,都敢忤逆吗?”寿宁急了,因为她看到,维系她二人性命的小树,正在逐渐脱离峭壁的约束。
白风鸣笑了笑,没有说话,留下最后一点力气勾住小树。
“风鸣,你…。”
“殿下到哪里,风鸣便要追随到哪里。”
寿宁展开双臂,迎合着下落时拂面而来的风。一百多丈的距离,眨眼间便是地面。
寿宁的人生旅程,在这短舜之后,即将完结。生平所经历的事一幕幕飞速掠过,痛苦的,欣喜的,悲伤的,难忘的,一切的一切都将在她落地后而结束。
从此后不再有痛苦,不再有争斗,不再有是非,不再有悲欢离合,尘世间的任何人与事都与她无关,寿宁闭上了眼,用自己的灵魂与大地作以最后的拥抱。
则子蹭到悬崖边时,寿宁与白风鸣早已不见了踪影,则子当即晕死过去。
当则子苏醒过来的时候,身边多出了许多人,有白菊、白蝉、白雪。则子抱着白菊,忍不住放声大哭。
白菊得知寿宁与白风鸣双双跌落悬崖时,竟也没了主意。
年长的白蝉还算见过些世面,马上派遣白杆军兵士延路寻找,活要见人,即便是死,那也要见到尸首。
寻找不到半日,便接到兵士上报,在下游找到了寿宁与白风鸣。于是若干人等一并前去。
河岸边,白花花的鹅卵石遍地。寿宁与白风鸣双双躺在上面。
白菊扑向白风鸣,则子缓步走向寿宁。
“风鸣。”白菊坐地,抱着已不醒人事的白风鸣轻声呼唤。“风鸣,你醒醒。”白菊右手食指试探白风鸣鼻息,战栗的手迅速抽了回来,白菊憋住泪水。“风鸣啊风鸣,你就这样走了,留下我一个人,未免太过残忍了吧。”
于此同时,跪坐在寿宁身旁的则子,用手抚摸着那张,被水长时间侵泡发浮发白的脸庞。
白雪,白蝉,双双跪地,头拄地面,因哭泣使得身子抽搐成一团。
“风鸣,你曾问过,倘若你不在了,我会怎办,现在我告诉你。”白菊拔出腰刀,眼睛盯着明晃晃的刀刃,刀身映照出白菊坚毅的一张脸。“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风鸣黄泉路上慢行,等着我。”白菊将刀刃架在了肩头。
“菊。”则子强忍悲痛拉住白菊,而后低下身检查白风鸣伤势。
则子曾在日本学过‘六甲秘祝’,经检查,白风鸣虽无气息,但身子未僵,自觉有救于是拉住白菊。“用这个。”
则子从怀里小心掏出锦盒,打开盖子,一颗墨绿色的珠子呈现在眼前。“给风鸣用了吧。”
“这是什么?”白菊将珠子握在手里。
“‘龙胆舍利’日本的灵物,据说能起死回生。”则子幽幽的说道。
“这等宝物为何不给殿下使用。”白菊擦干眼泪,怔怔的看着则子。
“风鸣身子还是暖的,而良玉…。”则子实在说不下去了。别回头。“况且,起死回生也只是谣传,能不能救活风鸣还是未知。”
白菊撬开白风鸣的嘴,将‘龙胆舍利’放到白风鸣的嘴里。一抹绿光慢慢渗透到白风鸣全身。
随着白风鸣‘嗯’的一声,竟然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白菊喜极反而成泣。
则子看着苏醒过来的白风鸣,点点头,转回到寿宁身旁,抱起寿宁的头,低声说着。“良玉,则子陪着你,永远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