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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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时卫哲竟想起小时候和表姐一起挤在21寸的熊猫电视机前看过的古早电视剧，女人哭哭啼啼的抹着眼泪，指责着大腹便便头发用摩丝理得笔齐向后梳着的丈夫：“我为你养大了孩子耗尽了青春，现在你不要我了。你个忘恩负义的……”卫哲甚至还记得那时候妈妈常一边把他往后拖着一边也陪着女人飙泪，骂骂咧咧责备着那丈夫的不负责任……
卫哲有时候想着自己和沈凌，这样还能多久是连自己也懒懒的不愿去想的。
遇到沈凌早已过了十个年头，大概是十三四年，卫哲细数着不知不觉就过了的时间，只隐约记得那时候张国荣还没有从二十四楼飞下来……
卫哲还想起在见到沈凌前几天张雨生死了，那时候《口是心非》刚出没多久，在医院撑过了他的最后的几天之后，整条街上租借碟片的地方都用着有些旧得发出沙哑声音的音响在放着《大海》，那时候张曼玉正红，林青霞风华正茂，发哥的高进演了一部又一部……
卫哲想着现在走在大街上到处听到的都是自己听不懂的歌词，兴许是少年少女们哀哀戚戚的责备着对方的负心薄情，也许不是，总之卫哲开始有了些力不从心。有人说过，当对于新生事物接受得越来越慢的时候就代表自己老了，卫哲想着现下自己的年纪多少有些人未老心先死的凄凉……
卫哲算着自己的生日，惊讶自己竟然还能攀上八零后的肩膀，可惜现下也已经是个老人了，老到已经有不少比自己小了十岁不止的姑娘们提前在产房里岔开腿繁衍人类的下一代的时候自己却慢了不止一拍依然和家里的三姑六婆八大姨打着马虎，“还早还早……”
就是再多的还早，卫哲也是明白了，一个时代已经过去了，比自己再小上十岁的小孩们，记得的不再是张雨生和周润发，他们兴许是只知道同福客栈的佟湘玉却忘了龙门客栈的老板娘。是时代过去了，这一个时代的故事和一个时代的人都过去了……
卫哲知道这不早了，有时候回想起遇到沈凌之后的十几年，根本不像小说写过很多遍的那种刻骨铭心，是个平淡到不能再平淡的戏码，一如吃饭睡觉那么的平常，时间还是这么过去了。
有些事，虽然还没有挑开说，这十来年耗下来也落了个心知肚明……
卫哲开始趴在床上盘算着怎么推掉三姨妈前几天说下定在后天下午的相亲，又念及表妹家的大胖小子，圆溜溜的眼睛和沈凌傍晚时的脆弱的神态落得个七八分的相像。
卫哲欣喜之余有些忘形的伸手够着床头小柜里塞着的相册，偏又牵一发动了全身，龇牙咧嘴眼泪汪汪的翻着那些个印在纸上的记忆。
卫哲支着身子慢慢翻着，暗想着那些年来，沈凌实则是一个太过自我的人，厚厚的一沓照片，倒有了八成是他的。照片上有些边边角角已经开始泛出淡黄，只是最近的日期也是四年前的，那时候自己尘埃初定，那时候沈凌还完整……
近年来数码产品日新月异，往年沈凌常端着相机到处乱拍，又买了无数的U盘光碟刻录存储那些良莠不齐的图片，渐渐的也忘了挑些合意的洗出。
出事之后，沈凌回了趟老家，坐在姥姥曾经坐过的小凳上在可容纳一个直径一米的大铁锅的古老灶台里把那几年的记忆一并烧毁。这些照片，要不是自己存着，估计也早已葬身火海。事后，沈凌只字未提。情绪平静的做了自己该做的事，甚至在蜷着身子睡在身边的时候也不忘不安分的把手环在自己的腰上捏上一把。
一张张的翻着，把那在不经意之间划过去的时间也镂刻的清晰了些……
自己刚碰到沈凌的时候，他还是个完完全全的孩子，瘦粼粼的，长手长脚，抱着膝盖蹲在教室外面的草皮上看着正午的太阳，那时候自己有些邪教教主的口气过去搭着那时候还很细弱的沈凌的肩膀说着，“想学跳舞吗？不贵……”
彼时的自己，却也年少，仰仗着自己要高出不少的个头肆意的蹂躏着沈凌头上细细的在阳光下透露出些许棕黄的头发，像是在安抚着一个受了伤的小动物那般肆意的抚摸着，然后又在隔了许久之后才惊觉状似无害的小动物实际上兴许是一只潜藏着自己利齿的小狼崽子……
甚至还可以记得那个瘦粼粼的小孩赖在自己的宿舍，蜷在自己的被窝里嗅着出于懒惰还没来及换去的腥气，在自己面红耳赤的时候疑惑的告诉自己前一夜的春梦和床单上莫名又斑驳的痕迹。后来回想起来，沈凌，至少是那个时候的沈凌才不折不扣是一个孩子……
一个伟大的无产阶级领导人曾经说过：“人多力量大。”然后在几十年之后，卫哲，沈凌还有许许多多在这个伟大国度出生的孩子们有了许多他们父辈或者同龄的却不同国籍的小孩才有的寂寞……
卫哲觉得自己就是这股寂寞劲头作了祟，磕磕巴巴的上了沈凌的船，然后一同在这样漫无边际的海中沉浮了许久，然而即便是如同太平洋的宽广也终有靠岸的一天，兴许精卫填海的第一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自己一次又一次的趴在沈凌身边说自己的相亲对象擦的粉太白，眼影没晕开，睫毛刷得还拧在一块儿……
沈凌已不知道第几次把显然还没有成年的男孩女孩子回来还探着脑袋问自己有没有安全套……
每一次不欢而散，沈凌却又攥着钥匙开了门以至于半夜偷偷站在冰箱边平静的问着，“还有吃的吗？”
遇到了十多年，两人都变了许多。
然而却又想不到什么埋怨。
时间是彼此的，不曾有过谁多谁少……
心力也是相互的，算不得谁亏谁盈……
感情兴许也该是均等的，卫哲明白自己并不曾全心全意的依着沈凌，沈凌自也没有全心全意的回报……
是了，这个世界本就是一个公平的世界，付出了多少自然便也换得多少，不管是时间或感情，不曾有过不劳而获，不曾有过错妄……
卫哲细细数算下来，隔着洒在眼前点点散着浮尘的阳光笑了起来，原来自己和沈凌这十余年来最后落下的定语竟只落下了四个字……
只是两不相欠……
【本章完】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