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传》阿衡

2、第 2 章

　　随着移近的脚步，一个蜷缩着的小小身体渐渐暴露在辰夜的视线里。背紧紧地靠着墙，地上似乎已经失去意识的人四肢不停地微微抽搐着，嘴角挂着一道血丝，凌乱的头发遮住了脸，破烂的衣衫上也有很多血迹，一条腿以一种不自然的姿势垂在地上，辰夜的瞳孔缩了缩，看得出来，那条腿刚刚被打断……身旁的地上随意地扔着一根同样沾了血迹的木棒。
　　辰夜蹲下身来，伸手撩开了地上的人前额的发。
　　原以为这是一个瘦小的男孩，及至头发下的面容露了出来，辰夜才发现自己看错了。
　　让辰夜意外的是，原本还在不停抽搐的人，竟然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漆黑的瞳仁带着清明，定定地望着他。
　　辰夜与这双黑眸静静地对望了片刻，有一瞬间他从这双漆黑如墨的眼眸深处看到某种似曾相识的光彩，寂静如寒潭，却又偏偏让人觉得无比坚毅。
　　“你怎么在这里，是谁伤了你？”怕吓到了眼前这个看起来既倔强又脆弱的孩子，辰夜放柔了声音，低声问。
　　“不关你的事，不要你管。”回答的声音很小，却像冰一样冷，像水晶一样清。
　　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可以让人马上产生拂袖而去的冲动。辰夜却并没有生气。
　　“不要我管？”他眼里慢慢浮起两朵淡淡的笑意，“你这个样子，再在这里躺上一会说不定就会死掉的。”辰夜很想问她家在哪，送她回家好不好，但他没有问出口。
　　抿了抿干裂的唇，女孩把脸别向一边，半晌才倔强而冷淡地回了一句：“我死不了。”
　　或许，她是没有家的。辰夜静静地看着女孩，之后伸手突然抱起她背在背上。
　　小小的身体剧烈地挣扎起来，耳边传来女孩尖锐而急促的叫喊：“放我下来，我的死活是我自己的事……”
　　“别乱动，你的腿断了，再乱动的话弄不好会瘸掉。”辰夜按住女孩不停踢打的手脚，平静地出声警告。
　　“谁要你多管闲事，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你要带我去哪，你快放我下来！”
　　“放心吧，不会带你去卖掉的。”辰夜开玩笑般淡淡地说，唇边泛着一丝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觉察的笑意，轻易地制住女孩的挣扎，背着她慢慢地向陋巷外走去。
　　辰夜背着女孩，走在越来越繁华的街道上。身边渐渐有人认出了他的身份，小小声地议论着。毕竟堂堂禁军统领背着一个脏兮兮，半大不小的孩子在街上走可不是常见的事。在行人间或投来的零星的好奇又搀杂着胆怯的目光中，辰夜走得一径坦然。
　　开始的时候女孩还在挣扎，但只一会便精疲力竭地趴在他的背上不动了。半侧头，苍白凄惨得让人惊心的小小的脸安安静静地伏在他的肩上。
　　也许是这个孩子的脆弱和倔强，或是隐藏在那双黑眸深处的某种情绪，让辰夜觉得不能丢下她不管。
　　脚步一转，一座巍峨庄严的府第已显现出来，平安侯府，就坐落在京城最繁华的街道福安街的尽头。
　　正想加快了脚步向前走去，蓦地斜刺里一条街上一顶华贵雅致的深青色的轿子从辰夜的视线中一闪而过。在京城这个到处都能遇到达官贵人的地方，这顶轿子并不会特别引起人的注意，吸引辰夜视线的，是轿子四角那微细的，几不可辨的青色符纹。
　　如果没看错的话，那符纹代表的是……而带有这样符纹的轿子，并不应该轻易出现在京城中。难道……
　　转眼间已到府门前，上前扣开了门。
　　“大公子，您回来了！”来开门的老管家眼睛里是满满的惊喜，“老爷和二公子还算着您什么时候到呢。”
　　辰夜也笑了：“王伯，最近身体可好？”
　　“好，好！”皱纹在老管家笑开的脸上伸展开，让人觉得那样温暖。
　　看到辰夜背上的女孩，老管家略愣了愣：“大公子，这是……”
　　“路上遇到的孩子，受了很重的伤，”辰夜一面说，一面进了府“王伯，你叫人收拾一个屋子安置下这孩子，顺便请个大夫来。”
　　老管家答应着，忙忙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