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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腥风拂柳度阴声 ...

  •   窗外簌簌风吹雪,阁中靡靡雨弄弦。

      惜香阁,博州男人的天堂,女人的炼狱。

      林折繁带着小厮阿幺大摇大摆地走进了惜香阁,好像在他心里,这个纸醉金迷风污月秽的地方,比自己的家,更值得流连,值得沉迷。

      风韵犹存的鸨儿娘,一颦一笑,皆有当年头牌红姑的风影,虽然是徐娘半老,却比很多青涩雏伎更具魅惑,看到林折繁的穿着排谱儿,自然脱不得富贵子弟浪荡儿的形容,便逐腐之蝇般扑了过去:“哎呀,公子爷是头一次光顾我们惜香阁吧?奴家叫铃铛,公子爷是要赏那位姑娘的脸,还是要铃铛招呼几位姑娘过来服侍?”

      一笑起来,鸨儿娘的眼角,堆起细细的皱纹,岁月沧桑,难以遮掩,只是这个鸨儿的皮肤,端的凝脂胜雪,引人无限暇思。

      笑嘻嘻地伸手,林折繁捏了一把铃铛的脸蛋儿:“铃铛姐姐哦,我看有姐姐陪着我就好了,那些小妞儿,哪个不是姐姐一手调教的,再好能好过姐姐去?”

      呸。

      铃铛笑着啐了一口,听着油滑的腔调儿,便知道林折繁乃是花中的狂蜂浪蝶,笑着一扭纤腰,避开林折繁随之探过来的手:“公子爷可别消遣奴家了,奴家倒想老牛吃嫩草,只怕克化不动,再让您这棵水灵灵的草给噎死,到了阴曹地府,也结不了如此荒唐的风流案。”

      调笑间,鸨儿娘铃铛玉手轻招,叫来四五个的姑娘,具是花样年龄,水菱角一样鲜嫩。

      林折繁啧啧一声:“铃铛姐姐,我可是诚心诚意地慕名而来,你不陪着我吃杯花酒也就算了,怎么还如此吝啬,就这么几个妞儿,怎么够我们乐一回?”

      铃铛嗤嗤地笑:“公子爷,您就是老虎,也吃不了那么多吧?这几个还嫌少?”

      嘿嘿一笑,然后顺手搂住铃铛的腰,林折繁冲着阿幺挤挤眼儿:“闺房之乐哉,不思蜀也。大老远的来一回不容易,什么乳燕双飞,四面楚歌,五福临门,好不都得乐上一会?小爷我三五个也就勉勉强强够了,我这个小厮儿可还是个童子鸡,姐姐怎么忍心不几个姑娘好好服侍,乐够了,可记得给他红包儿。”

      本来跟着林折繁进来后,听到惜香阁内靡靡之声,连绵不绝,再看那些红男绿女,毫不避忌地寻欢逐乐,早羞得俏脸通红,低着头暗自生气。

      若是他自己,就算给打死了,也不会来这种地方,只可惜他现在是林折繁的贴身小厮,哪里由得自己?如今有听林折繁要为他招伎,吓得三魂跑了七魄,像是被踩了尾巴般连连摇手:“少爷,不要,我不行……”

      他这话,也无神不妥,奈何此时何等地方,这句不行一出口,引得满厅里边哄堂大笑,鸨儿娘也笑得花枝招展,扭着腰肢过来一拉阿幺:“小兄弟,这世人都是从不行到强硬,哪里有生而精通的阿物儿,那还不成了嫪毐重生,转着轮子长大成人了?”

      阿幺显然很不适应铃铛的暧昧,有些不耐烦地推开了她:“放开我!”

      林折繁笑嘻嘻地过来,一勾阿幺的肩头:“阿幺,既然你跟了我,就得学着入乡随俗。花开堪折直须折,趁着能强硬的时候,可别闲着,不然最后返璞归真,又不行了的时候,可就只能望梅止渴,过着干瘾了。”

      哎呀。

      阿幺气得一跺脚,用手捂着耳朵:“少爷,我是领你家的银子,给你家做事,可我又不是签了死契,你干嘛欺负我?就是我要,也不要这些……”

      噗嗤一笑,林折繁叠着手指,在阿幺的额头上敲了一个爆栗:“小东西,假装什么正经,不会让你孤军奋战,咱们两个今天要大战惜香阁。铃铛姐姐,再找三四个上来,给阿幺开开荤。”

      阿幺想要挣扎,哪里挣得过林折繁,被他半挟半搂着上了楼,随着后边有七八个姑娘,拥拥簇簇地将他们带入一处华丽绮靡的暖阁,林折繁摇摇头:“这间不好,太小了,我怕一会儿床头大战的时候会折腾塌了。小爷可不想付了嫖资,再搭上休憩房屋的钱。”

      说着话,他环顾四周,然后走到隔着两间的一处暖阁,也不等人说话,一脚踢开了那暖阁的门,里边尚有人酣战,具被这破门之声吓了一跳,围着被子缩到床尾。

      阿幺的脸,红得和火烧一般,咬牙切齿,又无法脱身,林折繁大喇喇地走进去,一下子坐到桌子边儿,那桌子上边的酒菜尚有余温,并未动过,两幅筷箸也摆得整齐。

      他一进来,后边那些姑娘也跟着涌进来,连带着阿幺也被挤进来,床上那两位,犹自瑟瑟发抖。

      端起一杯已经斟满的酒,林折繁放到鼻子下边嗅了嗅,然后笑眯眯地看着床上的那个男子:“老兄,酒不醉人人自醉,干嘛急成这样,酒不喝也就算了,连衣服也并不脱?难道要试试隔山打老牛的功夫?”

      原来匆忙之中,紧裹在身上的棉被,被床上的两个人彼此抻扯着,露出那个男子的肩膀,他身上衣衫未除,听到林折繁如此说,那个男子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哆嗦着从被子里边钻出来,衣衫也是齐齐整整,他连鞋子都来不及穿,连忙冲着林折繁躬身施礼:“公子,在下告辞,不搅扰公子的雅兴,后会有期,后会有期。”

      看着那个男子匆忙跑掉的背影,林折繁噗嗤一笑:“老兄谦让无妨,怎么也不留下个姓名?阿幺,长了见识了吧?偷香被捉,巫山梦破,本来是恼人的事儿,这兄台居然学着孔融让梨?实在是古今大贤也。”

      他口中说笑着,手也没有闲着,冲着在被子里边颤抖的姑娘一招手:“妞儿,迎来送往,乃是卿卿本色,怎么走了旧爱,就把我这个新欢搁着不理?”

      那个姑娘此时才恍然一般,连忙从床上下来,除了鬓发凌乱了一点儿,衣衫也是整齐未乱,下了地,穿上绣鞋,冲着林折繁福了一福:“公子,奴家失礼,请公子见谅。待奴家下去梳洗一下,再来向公子赔罪。”

      林折繁却也没有为难她,笑眯眯地点点头,那个姑娘飞也似地离开,阿幺就想跟随了去,却被林折繁叫住了:“小孩子家,可猴儿急什么?这些妞儿还喂不饱你?追那个丢了魂儿的干什么?”

      杯酒尚温,衣衫不乱,那两个人居然抖成筛糠,如果是被他们吓到了,方才的功夫,也容得他们看清楚了,所以这里边,自然另有蹊跷。

      究竟是谁把他们吓成这样?

      或者他们受人要挟,若不是遇到林折繁,进入房中的人看到这里有人鱼水交欢,自然不会进来扰人好事,也许他们是被迫为什么人遮掩。

      林折繁不过一个眼神,阿幺就看出端倪,他本来想追上方才那对男女问个究竟,听林折繁如此一说,便知不必,想来那番古怪并未离开这个暖阁,只是任他提神屏息,也没有找到什么破绽。

      暖阁的门被关上,姑娘们花枝招展地拥簇着林折繁,这个喂酒,那个夹菜,林折繁是来者不拒,应接不暇。

      阿幺左顾右看,这暖阁地方并不算大,能藏人的地方,也就是那张大床了。

      心中想着,阿幺也笑嘻嘻地:“少爷,一会儿你要玩什么燕双飞什么的,也不知道这个床结不结实。”

      低头喝着美人儿手里的酒,林折繁笑道:“你先试试就知道了。”他说着话,顺手一带,将身边的一个姑娘推了出去,这力道固然柔和,那姑娘却足下无根一般站立不稳,踉跄了几步,不偏不倚地撞到阿幺的身上,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摔到在床上,阿幺被那香馥馥的姑娘给压住身下。

      术业有专攻。

      那姑娘还未起身,便在阿幺的腮边啄了一下,咯咯娇笑地抱住了阿幺,不肯起身。

      阿幺仰面朝天,使不上力气去推那姑娘,可是他也耐不住那姑娘上下其手,忍不住大喝了一声,一记用了十成力道的霸王肘,狠狠地砸到床上。

      愤而发出的力道,果真不容小觑,只听得咔嚓一声响,床板竟然被阿幺给砸裂,塌了一个窟窿,阿幺和那个姑娘连同满床衾被都掉入破洞里边,双双摔了个四脚朝天。

      床下,并未藏人,只是扑打起细小灰尘,呛得阿幺和那姑娘咳嗽不已。

      拍着桌子大笑,林折繁感觉肚子都笑疼了:“阿幺,果然不愧是我林折繁的人,不动则已,一动床榻,是不是再动就地裂了?”

      话犹未尽,林折繁脚下忽然发力于足踝,踢向他坐下的椅子。

      那椅子上罩着百蝶穿花的椅罩,遮挡得严严实实,此时被林折繁用力一踢,四分五裂,惨叫出声,把屋子里边的姑娘吓得花容失色,四散奔逃。

      原来人藏在椅子下边。

      听到惨叫声,阿幺一个鲤鱼打挺,从破洞里边跳出来,看到残木断椅之中躺着的,正是清风侠赵公易。

      林折繁这一下踢得够狠,赵公易本来浑身是伤,鲜血淋漓,又遭此重创,哪里还能起来,手里的清风剑也扔到一旁,冷汗豆下,痛呼不已。

      打了一声唿哨。

      林折繁纵身到了窗口,推开窗子,冷风袭入,寒气逼人。

      对面的房脊上,有人影晃动,也是冲着这个方向袭来,从身形上看,正是沐天涯。

      哼了一声,林折繁关了窗子,不耐烦地走过来:“走啦走啦,本来想寻个乐儿,居然也会撞到衰人。”说着话,又狠狠踢了赵公易一脚,赵公易眼睁睁看着,无从躲闪,痛得倒吸了口冷气,昏了过去。

      阿幺拍拍身上的尘土:“少爷,我们不等沐少爷来了再走吗?万一中途生变,那……”

      一丝懒洋洋的坏笑,浮上林折繁的眼眸:“这个人都半死不活了,要是再让他跑了,沐天涯就只有怪他自己流年不利了。就是我老子不捶他,他也会扇他自己。走吧,走吧,我可不承望他领我的情。”

      阿幺嘟着嘴,正要跟着林折繁出去,那死狗一样的赵公易忽然跳起来,阴笑喋喋,张牙舞爪地扑向了阿幺。

      哎呀,一声惊呼,阿幺错步拧身,赵公易一下扑空后,并未停下来,而是在空中闪电般转回身,又扑向了阿幺。

      毫不借力地空中转身,本来就是不可思议的事情,而且如此急速,阿幺一呆,来不及躲闪,旁边林折繁早过来,喝了一声:“困兽犹斗,给小爷躺下!”

      双掌翻飞,林折繁手疾眼快地打向赵公易的面门,可是两个人瞬间对面时,林折繁才发现赵公易
      双目紧闭,脑袋歪向一旁,仍是方才昏厥之状,昏厥之人,如何会袭击人?

      心念刚刚转动,林折繁的心口就中了一拳,但是不痛不痒,而且,他居然没有看到是何人打中了他,更令人瞠目结舌的是,昏厥过去的赵公易居然停在半空,不动不动。

      一股彻骨的寒意,涌上心头。

      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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