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悠然》瓜瓜永生

1、第一章 记得当时年纪小

　　纪悠然盯着黑板，面容冷峻，好像在认真的思索数学老师的应用题，实则发呆。过了一会，她松了松挺直的背，貌似不经意的把早已在书桌内放好的磁带拿出来，低头摆弄了一下，刚好可以让坐在自己斜后方的人看到，又放了回去。
　　最后一堂课的下课铃响了，周围的同学都迫不及待的收拾好书包冲了出去，除了要留下做值日的，和几个勤学好问的好学生还在围着老师问问题。纪悠然慢吞吞的收拾着文具和本。
　　“嗨！”肩膀被人重重的拍了一下，回头，果然出现在眼前的是刘铭那种笑嘻嘻的脸。
　　“兔子，把你的磁带借我听几天，是张学友的吧。”
　　“兔子”是纪悠然的外号，起因是某天班上一个男生拿着从树上捉的，俗称“吊死鬼”的绿色毛毛虫来吓唬纪悠然，只见她尖叫着从凳子上一跃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最后一排窜到了讲台上。刘铭在一边笑的差点喘不过气来：“哈哈哈哈，你怎么跑的比兔子来快！”后来“兔子”这个外号就叫开了。小孩子是最喜欢给别人起外号的，互相称呼外号有时也是一种亲近的表示。当然，也只是有时而已，大部分时间里，外号还是用来欺负人的。
　　“好吧，不过只借一个星期。”悠然假装犹豫了一下，就把磁带递给了刘铭，反正拿到学校来就是为了让他借的。
　　“对了，你初中打算去哪里上啊？凭你的成绩，上个市重点没问题。”刘铭一边把磁带放到书包里，一边问。
　　“不知道，没想好呢，再说吧。”
　　“一起走吧。”
　　“可我还得等夏叶，她今天值日。“
　　“没关系，我等你们。”刘铭笑了笑，优哉游哉的坐在走廊的栏杆上。
　　悠然心里小小的欢呼了一下，表面还是假装无所谓的点点头，“随你。”
　　从小学六年级开始，大家似乎都有了性别意识，懵懵懂懂的知道了有一件事叫做“喜欢”，个别比较深沉的还用到了“爱”这个字眼。每个班之间都有“绯闻”传来传去，诸如XX喜欢XXX,但是XXX不喜欢XX，却喜欢某班的XXX； XX总是跟XX闹着玩，他一定是喜欢她……。而每个班，又总有那么几个人处于绯闻的中间地带，几乎所有的传闻都是围绕这几个人的。小学生的喜欢可能基本处于集体无意识，学习最好的男生，体育最好的男生，跳舞最出众的女生，最多被老师表扬的女生无疑就是那“几个人”，大家的爱慕都集中在这些人身上，似乎不喜欢他们，就跟不上形势，被集体抛弃了。对异性的爱慕，也表现为开始热爱肢体的接触，当然，在那个时候，接触基本上就是打打闹闹。男生故意找个茬儿去逗女同学，而女同学也借机假装生气的追追打打。一个追，一打的戏码每个课间都在走廊里频繁上演，一定程度上也增强了学生体质。
　　刘铭就是六年级一班风头最劲的男生，据他自己跟别班男生开玩笑，一班的每个女生都喜欢他。他也确实有这个资本吹嘘，几乎班里的每个女生的目光都追随着他，以能跟他打打闹闹为荣。其实，刘铭的学习成绩不算顶好，体育也不突出，跟其他班的风云人物不同。但是他似乎有一种“发光体”的特质，只要他在的地方，大家就自发的聚集在他周围，听他聊天谈笑。玩沙包游戏时，也要争着和他一伙。
　　悠然做“假小子”多年，某一天女性意识蓦然觉醒了，慢慢留长了头发，扎起了辫子，同时发现周围女同学的话题都离不开刘铭，所以也开始注意他的一举一动。每当他经过自己的课桌顺手拽一下她的辫子时，也学着嗔怪的瞪他一眼，或者追上去打他一拳，心里总是乐滋滋的。偶然一天听到刘铭喜欢流行歌曲，便把自己心爱的磁带带到了学校，前一阵表妹想借她都没舍得。
　　等夏叶锁好了教室门，三个人一起走出了校门。悠然买了包酸梅粉，一边小口舔着，一边听他们俩个的谈笑。夏叶长的小巧玲珑，白白嫩嫩，刘铭瘦瘦的，个头在同龄人里算中等，肤色微黑，但是2个人走在一起的景象却是异常的和谐。悠然一向都是最好的听众，所以一直沉默着直到把手里的酸梅粉吃完，再把新收集的小勺小心翼翼的放在衣服口袋里，咂咂嘴，今天的酸梅粉还真的挺酸的。
　　“兔子，今天去你家写作业好不好，我数学作业还没写完呢，得跟你请教一下。”刘铭的笑容里总是带着一丝狡黠，语气也懒懒的，但是却不招人讨厌。白衬衣已经被他扯到了运动裤外，下摆随着微风一掀一合，书包被他随意的甩在肩后，只用食指勾着。
　　“对啊，悠然，去你那儿吧，你家地方大。”夏叶勾着悠然的手臂，“我也得看看你的作文怎么写的，王老师总是夸你写的好。”
　　悠然抬眼望着他们2个，“好吧，走。”刘铭仍然笑着，眼神却落在了远处，目光闪烁了一下又若无其事的转过头继续对着夏叶微笑。悠然假装擦手，偷偷顺着他的眼光望去，只见蔡晶晶骑自行车的身影在街角飘过，发丝飞扬，仿佛春天里一阵绚丽的风。
　　蔡晶晶是班上一道不可不看的风景，也许是因为母亲是百货大楼的服装部经理，在大部分女生还在对美的概念模糊，平常只以校服为主打，连夏天穿裙子都要集体约好才敢穿出来时，她的衣着却是超越年龄的成熟，与众不同而又好看。蔡晶晶也是唯一一个对刘铭不假辞色的女生，有时刘铭故意碰落她的书本或者抢走她的铅笔，她皱着好看的眉头看着刘铭，只有一句话：还我。悠然直觉刘铭对蔡晶晶和对其他人是不一样的，虽然他试图表现的不那么明显。那么他对夏叶呢？
　　从六年级下学期开始，悠然坐到了刘铭的同桌的前面，所以他们交往才多起来，悠然的好朋友夏叶自然也就参与了进来。刘铭时不时像抚摸小猫咪一样摸着夏叶的头发说：“乖啊，真讨人喜欢。”每到这时，夏叶就红着小脸，把刘铭的手打掉，但是圆圆的眼睛亮的惊人。夏叶藏不住心事，在悠然面前从不掩饰对刘铭的喜欢，而且她觉得刘铭也喜欢自己。不然为什么总喜欢逗她玩，总要一起回家，总要借她的橡皮。悠然觉得这不是喜欢，但是不知道如何跟夏叶讲，12岁的小姑娘正是爱幻想的年龄，习惯把所有事物都向自己希望的方向去想。可刘铭跟班上每个女生关系都不错，除了蔡晶晶。可能她们都觉得自己在刘铭眼里是特殊的。“其实只有蔡晶晶才是那个特殊的。”悠然暗暗下了结论，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冷静，虽然她把自己也归到刘铭的仰慕大军里去了，但是却总是时时出戏，尽不了花痴的本分。
　　到了悠然家，三人围坐在餐桌前，开始写作业。只要有刘铭在是不会无聊的，他一边写着，一边讲着同学间的趣事，还惟妙惟肖的模仿数学老师看了他作业发飙的样子。悠然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忽然觉得心情很好，看来刘铭这个“发光体”不是白当的。忽然刘铭提到了隔壁二班的罗音，他的死党，也是校田径队的中长跑主力，经常参加各种比赛抱奖杯回来。刘铭说罗音早已被各个中学的体育老师盯上了，希望把他作为体育特长生招进来。提到罗音，夏叶忽然兴奋的说：“罗音是不是喜欢跟他一起练跑步的那个田薇，比我们小一个年纪，很瘦很瘦，眼睛大大的那个！”
　　刘铭又笑着在夏叶的头上抚了一把，“你怎么知道的？”
　　“大家都这么说，你肯定知道，是不是真的啊，他们二班的女生可要心碎了。”
　　“碎就碎呗。”刘铭眨眨眼，“他是有喜欢的人，不过不是田薇。”说完瞟了悠然一眼。
　　“那你呢？”夏叶忽然问道。悠然小抖了一下，佩服夏叶的直接，以前很多人都问过刘铭这个问题，都被他插科打诨过去了。不知道这次他会怎么回答，悠然不禁也盯着刘铭，有点急切的等着答案。刘铭看着坐在对面的悠然想，真应该让罗音看看他的心上人现在这副表情，平常挂在脸上的淡漠一扫而光，长挑的眼睛里冒着八卦的小火苗。他心里好笑，表面却严肃了起来，对着夏叶说：“你！”悠然吃了一大惊，夏叶也呆住了，下意识的问了一句：“真的？”问完忽然明白了过来，羞涩的想往桌子底下钻。刘铭继续严肃的说：“你看我的样子，像开玩笑吗？”夏叶极力做出自然的表情，聊起了别的话题，只是她的眼睛东瞟西望却不再敢跟刘铭对视。刘铭则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写完作业，夏叶和刘铭走了。悠然站在窗边，看着他们一起说说笑笑的走远了，夏叶的笑声似乎在房间都能听的到。
　　晚上躺在床上，悠然又想起了下午发生的事，总感觉刘铭的话有水分，但是显然夏叶已经打算相信并且已经相信了。不经意间，悠然的思绪飞到了引出这个话题的罗音身上，那个高高瘦瘦，沉默寡言的男孩形象浮现在她脑海里，她对罗音最多的记忆就是校运动会上他跑步的样子了。应该说，罗音跑步的样子很好看，轻盈，舒展，让人想起了羚羊。可刘铭瞟她那一眼什么意思啊，难道罗音喜欢的人是她？蹦出这个念头后，悠然情不自禁咧嘴乐了，反正深更半夜的没人看见，她知道自己这么笑的时候很傻。她觉得不大可能，但是又好像不是一点都不可能。联想到，这学期一开始，罗音总是频繁的在课间时来找刘铭，有时借书，有时借尺子，有手工课时还要借剪刀。悠然怀疑他可能书包里塞的都是运动鞋，学习的东西没地方装。有时，刘铭也会向悠然借来再给罗音，这时罗音总是带着点局促的说声谢谢然后转身就跑，多少次悠然的那句“不客气”就只好又咽回肚子里。还东西时还是相同的情景。
　　悠然忽然好期待明天去上学，期待看见罗音。如果真的被人喜欢，那应该是件很美好很美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