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四十二章 被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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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伯我了解，他不会。”太阿言道。
古杭一摆手，“过不几时，我们自能查出，多说无益。”
龙泉瞧了眼天色，晚霞正艳。一缕斜晖穿过枝桠，打在刚刚张柳燕掉下来的地方，几只雀儿飞过，分外叽喳活泼，倒显得古灵阁一时很静，仿佛一不留神，就要睡去……却猛地响起一阵擂鼓般的拍门声。
众人一惊，古杭看了眼紫电。紫电立即伸出右臂，撩起袖子，两指在前臂距肘两三寸处小心按了两下。只见蓦地一处突起，沿其血脉迅速滚窜上来。不一时，饭厅北面一大幅黄帝战蚩尤画壁訇然中开，一队银甲武士持刀冲出。踏地声甚齐，锵锵铮铮，刀光耀目。
阁内喧然，阁外也不消停。慕容清直接一掌推出，古灵阁半新不旧的黑漆木门页离闩断。一撩锦袍扯着楚真一步踏入，怔在当地。数十弓箭直对着门外，弓箭手后又一层持刀甲士，银铠铮铮，刀锋如冰，夕阳斜照，晃人眼目。
“慕容庄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尚望海涵。”众甲士自中间向两侧一撤，古杭率龙泉紫电悠悠而出，意态甚闲。
伏伺在周围的各大江湖门派见慕容清忽地硬闯古灵阁，纷纷上前一瞧究竟，却也俱都愣在慕容清身后。从前是没机会一窥如何，现而今瞧去，原来里面倒是这般景况。只是这小小古灵阁，却是如何藏得如许甲士？一时古灵阁内外，英豪云集，两厢屏息。
慕容清见他们尚且无事，心中一定。“承蒙古阁主不弃赐函，慕容清自当按时赴约。”
古杭浅浅一笑，“本是想请慕容庄主用晚饭来着，”抬头看了一眼天，“这时候却是过了饭点儿了。”
慕容清一愣，心里又疑惧起来。“过了饭点儿？古阁主想是吃过了？”
“本正打算吃呢，可惜……”
慕容清心里一紧，“可惜什么？”
“有人先吃了两口，此刻……”
慕容清双目染红，“她……她在哪儿？”
古杭但笑不言。慕容清且急且惧，一闪身揪住古杭领口，众甲士皆不得反应。龙泉紫电作势欲拔剑，古杭一摆手，知二人此时立着亦是勉强，绝无动武能力。
古杭低语道：“慕容庄主稍安勿躁。你下的毒，还好意思揪着别人不放？”慕容清听罢更气，刚一抬手，那古杭又轻笑道：“我已救下了她，待得她醒来，自有一番说辞……”
慕容清心念百转，大喜大忧，“什么说辞？”
“张柳姑娘似乎不是个讲理的人。”
“如何？”
“即便庄主你为天下大计，且不知她会被劫到此，但那毒是你下的，就是你下的。差点要了她命，你说她会如何？”
“你想怎样？”
“三个月内不要轻举妄动，约束那群贪得无厌居心叵测的老家伙，让我能整顿渡过此劫。”
“一个月。”
“三个月。”
“一个月。过时不候。”
古杭沉默半晌，“一言为定。”
“她在哪儿？我要带她走。”
“众目睽睽之下？”
“如何？”
“然后你下令一个月之内不得骚扰我古灵阁，再堂皇的藉口，你觉得还有几个人会信？”
慕容清一惊，“你想用她威胁我？”
“那庄主以为不才古某现在所为是何勾当？”说罢哈哈笑起来，甚是爽朗。
慕容清半眯起双目，漫不经心地抚了抚他衣襟，待得平复如初，笑道：“古阁主果然好本事，连如此剧毒都能及时解救，真是当今武林难得一见的英才啊……”
古杭笑了笑，“慕容庄主也是大丈夫不拘小节，为了武林安定，不惜收买了人暗中投毒。收买的还是与我古灵阁多年相交、与之有恩的老邻居，岂不是诱人为忘恩负义之大恶？真个有‘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慈悲……想那江宫主就不及远矣，断难为此。”
慕容清嘴角一僵，“是我派人找了青城峨眉协助，在那菜中投了毒，又命其使之今日除了老掌柜光顾再无他人问津。那蔡伯，倒是无辜的。”
“哦？”古杭轻蔑一笑。
“随你信之与否。”说罢一甩袖，转身道：“一月为期。我慕容清虽不择手段，却一言九鼎，绝不反悔，古阁主放宽心。若古灵阁能消了外面一众贪婪之心，不使江湖从此血雨腥风，我倒是乐见其成，以后也不会找古灵阁麻烦。若不能……”
古杭呵呵笑道：“即便不能，慕容庄主刚刚不就猜出古某的心思了吗？那时张柳姑娘还在我手中。”
“你道我会为一己之私置武林安危于不顾？”
“古灵阁，历代善蛊。”
慕容清猛地转回来，“你敢？”
“慕容庄主，恕不远送。张柳姑娘的毒，又该清了。”
慕容清见多说无益，不如退而谋之，“还望古阁主信守承诺，言其当言。”一拱手拂袖而去。
银裳刚落于门外，几枚毒箭唰唰树于门前，排成个栅栏，逼得门外众人一退。
“换门。”古杭吩咐一声转身入内。
晚些时候，月半明，星半稀。忽地似是起了一阵雾，轻烟弥漫，令人有短暂的心迷神离。古灵阁外头的泰山青城等众弟子如是认为。
蓦地，轻烟迷雾里三个黑衣人影倏地一纵，跃入古灵阁内，无声无息。刚自落地，银针铺天而来。恍惚间只见内堂冲出数十女子，散发露腰，小衣短裤，或飞或舞，银针遍洒，如同散花。
三人辗转腾挪，但那银针四面皆有，密密实实，纵是没被扎成马蜂窝，也着实各挨了几针。夏姑容念了句：“不好，这针有毒。”支持不住倒了下去……
待得三人醒来，是在内堂椅子上。黑衣已被除去，几名长发女子正在他们身上施针。
龙泉见三人醒来，“三位公子可是来寻张柳姑娘？”
来人正是夏姑容、连城和楚真。
“那针上，是何毒药？竟这般厉害？我竟不及自救，枉我带了……”
“闭嘴！”连城咬牙低道。
“楚谷主过誉了，怎及得上楚谷主一时兴起配制的无影断魂散？今日我古灵阁上下可是领教了。”古杭坐在主位上正品茶。
“无影断魂散？那是什么东西？”
古杭笑着看了他一眼，心说难道他真的不知？这药果是他一时炼制成的而非那“无影断魂散”？“听闻楚谷主虽天纵英才，但可惜不太会给自己制的良丹美药取名字，今日古某便做个人情，送你个现成的名字不是更好？那‘无影断魂散’据说已失传了两百八十年，当时也是毒医界盛极一时的隆宠之作，如今楚谷主的得意新作无嗅无味、无迹可寻、无药可医，岂不正合了此威名？历代毒医先辈皆可含笑九泉了……”
楚真本来听得兴致勃勃，他最爱听故事了！小时候师父都不给他讲……听着听着，脸红起来，心说古灵阁果然厉害，谁也不知道，神医谷，原初的原初，乃毒医谷……毒医，那可是个坏得很的存在……救一人死一人，无人不可救，卿命换我命——欲救其人，必使其手刃最亲之人。毒医美其名曰：检验人性，探索真理。是以造就了不胜枚举的著名悲剧，成全文人骚客无数……
当然，这不是最坏的，甚至可以算是他们善良的一面。欲成毒医，必要学好用毒剂量方式，否则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就达不到水准了。于是，毒医谷后山关了一大批人牲，用作试验之用……那是一个黑暗的时期，神医谷历史上最暗无天日的不光彩污迹。
不过历代的惨无人道的研究，竟也叫他们研究出了些成果，他们对医理药理的熟悉达到了近乎玄妙的程度。那“卿命换我命”的目的，便在于取那极致悔恨纠结不甘又无奈之人和那无限依恋却又瞬时神圣得近乎苍凉的奉献之人的心头血。前者是“无影断魂散”的重要配料，而后者，是一种不老之药的重要实验材料……
只是后来，毒医谷为避民愤，渐渐转型，多多地救了些“重要人士”，本是施恩卖好，竟一时声名远扬，而那心心念念的不老之药，到底也难以研究成……于是，毒医谷渐渐地变成了神医谷，而那不老之药和无影断魂散也渐渐无人提起……本就是秘密，便因此彻底封存……
闲话少叙。那楚真讪讪道：“哦？还有这等神药？倒是谢古阁主赐名了。”
夏姑容见他二人说不到正题，“我家师妹如何了？”
古杭看了眼楚真，心说要是他知晓张柳燕的血可解百毒，还真是件有趣的事。笑了笑，想着怎么说她也算救了阁内众人一命，便替她瞒瞒吧，道：“正休息着，虚弱得很。”
“我要见她。”
“嗯嗯，我去瞧瞧，调理好了也好两头交差。”楚真点头。
“诸位还是且顾自己吧，那银针上的毒虽现已被逼出了大半，但几个时辰内还是不宜妄动，免得余毒窜入心脉，可就难救了。只怕这几日便要留在我府上，每日清毒，直到复原了。”
“告诉我配方，我自理会得，不需古阁主费心。”
连城白了一眼，果然古杭也抽了抽嘴角，“楚谷主还真是童心一片，天真无邪……”
“噗……咳……”龙泉失笑。
夏姑容想了想，“外间皆不知张柳燕来此。若如今我悠游派都在贵府打扰，日后必定麻烦不断。古阁主若可将清毒方法告知，容我们回府自行疗治，不胜感激。”
“你们现在确是不可妄动，况且即便我告知你们，你们难不成还打算如来时般干脆利索地避了门外一众‘正道人士’回得府中？”
连城皱眉细思，道：“姑且留下吧，只怕真是心有余力不足了。此时出去反而更让人怀疑。”
夏姑容也不再推辞，心想反正来也来了，怕他怎的？“我师妹呢？”
古杭本就对那日之事怀疑，哪有那般巧法？据他当日对张柳燕的探查可从来就没出现过什么老疯子，都是她自己的一面之词罢了，当下心存试探：“哦？师妹呀？”
夏姑容脸色不变，戏谑地瞧向他，一脸坦然，知他心中狐疑，索性顺着他瞎绕，务必将他绕跑了方罢。“便卖个独家消息给古灵阁可好？”
古杭一挑眉，“哦？”
“这师妹师妹地叫着，我也不顺耳得很。家师曾言，若是有逮着师叔的一天……他定是没钱还！那便拿他徒弟抵债，这也是当初便说好的。男的就为奴为仆，做长工还债。女的……看情况。师叔定是怕自己带着这债去了，不好下一世交待，便特赶在临终之时挑了个顺眼的女娃带来抵债……”
连城“哼”地一声斜眼瞧去，“哦？那给谁？”
夏姑容笑道：“你满院子的佳丽还同师兄争？”
连城白他一眼，心道若是他把张柳燕带到师父墓前，自己还真不好找到个类似的女子。万一……那不就输了？白白让老家伙在九泉之下还耻笑了去！
夏姑容见他面色不愉，觉得好笑，“你师姐对小孩子不感兴趣。”
连城怒目而视，还未待发作，古杭笑道：“不会啊，张柳姑娘自来了就时时抱着茗茗，很是喜欢孩子啊。只怕我们也是借了茗茗的福气才得以顺道保全的。”
连城更气。只觉真气上涌，怕引发了余毒，赶忙勉强静心调息。楚真点头咂嘴道：“难道她嫁人后也能成贤妻良母？不知小岚会不会也一样……”
紫电低头黑线，机械道：“你想得太多了……她只对白白胖胖漂亮的孩子爱不释手……而且，无良得很……”脑中一瞬间闪过茗茗的各种眼泪……“贤妻良母”？禁不住一哆嗦。
却说房里的张柳燕。是被一阵凉意给折磨醒的。眼还未睁开，就觉得沉沉的甚是虚弱。原来失血过多就是这种感觉……她此时自是还不知道自己九死一生，差点被贪婪的古杭害死，还道是正常现象。
勉力睁开眼睛，适应了一会儿，眼前的一切才渐渐清晰起来。她认得是茗茗的房间。再慢慢掉转视线，余光看到躺在一边的茗茗。努力转过身子朝向他，见他也侧卧着，小嘴儿撅着，长睫毛忽闪忽闪，小脸儿上还挂着几滴泪，正哭呢。
她费力地伸出手推推他，却是未醒。想来是这毒霸道得很，虽是无甚大碍了，却也折磨得人不好受，更何况还是这么个小孩子。
张柳燕一阵心疼，缓缓抬手戳戳他的小脸儿，“让……”本想说句“让你贪吃”来着，谁知说了一个字便觉沙哑难受得不行。她这才意识到她口渴，是很渴。
房里没人。偏偏她还喊不出来，一着急，越发觉得口渴难耐起来。心道：“奶奶个腿儿的，古灵阁里全是些白眼儿狼！连个丫头都不给我留，压根儿没拿姑奶奶我当回事儿嘛！哎，好渴啊，水啊……水……”却只能越想越渴。晃晃脑袋，努力在脑子里想想青梅，酸酸的，呀，一咬一口的酸水儿啊……
却说堂上。
“容兄跟张柳姑娘还真是像得很，当今江湖都找不出第三个，竟能这般脸不红气不喘地说出这等……怪诞事啊……”
“古阁主此言差矣。天下之大，越是能欺天蔽日的谎言越是合乎常理，让人觉不出破绽才深信不疑。如我等这所谓‘怪诞’方是货真价实的真相。”
古杭大笑道：“还很善于狡辩！”许是笑得太猛了些，咳嗽了两声，忙平稳呼吸欲掩饰过去，乃叹道：“不想悠游公子与张柳姑娘这么快便两情相悦，实是出乎意料啊……”
“这世上本无甚出人意料之事，只是大惊小怪的人太多罢了。”
“容兄不愧是郁离子前辈的高足，想法真是‘超脱’。”古杭实在不知该怎么“夸”他了……却惹得连城一“哼”。古杭继续道：“早知如此，在下便不自作聪明地捎书给慕容庄主了。”心说还是不要得罪夏姑容的好，这人难缠得很，只怕会为此记仇也未可知。
夏姑容笑了，“若是给我送信，我也没那能耐帮得了古阁主。更何况，我送的耳坠儿便坠在她耳朵上，古阁主见多识广，难不成没看出来？”
古杭“哦？”的一声，心下暗罕，只叹眼光怪异的人真多，什么世道！“没见着啊。”
“嗯？那便是她收了起来。”
“身上也没有。”见夏姑容面色不善，忙道：“紫电亲自查看的。”他不厚道得很，救命恩人也是要搜身滴!
夏姑容眉一皱，她竟真的如此不上心，拿着他的宝贝当草芥？心中一乱，明知道应该冷静，听她解释再说，却就是想往她故意丢弃的方向上想，想朝她发通脾气才甘心。
给他施针的女子见他面上虽无异，但脉象渐次紊乱，一愣，柔声道：“公子莫动气。现在正是施针的关键时刻。”说罢一笑，甚是甜美可人。
夏姑容闭了眼屏息，任她抬手封了他几处穴道。那女子正又抬手欲再落一针，正自聚精会神，猛地听到里院“啊——”的一声嘶吼，一惊之下落偏了位置……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第四十二章 被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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