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三十八章 屋顶风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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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张柳燕美滋滋地收到孔雀翎的第二日，便听闻江湖盛传玄宫一夕之间灭了遁隐数十年的柳家。
近日来武林各派大都把注意力放在古灵阁上，甚至不远万里也派人暗中赶过来。大门大派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小门小派便暗地里等着混水摸鱼。一时间，古灵阁如一个乱世飘摇的美人，被各方来客窥伺，薄命得很……谁曾想，此厢方兴未艾，正唱得红火，彼厢竟又闹出这么大动静，武林第三世家被灭。众人惊讶之余，不禁想恐这江湖要不太平了。
柳阳城不大，却更负盛名了，几日之内，便成了武林中最热闹的所在。江湖人士闻风而往，虽明知即使到了好戏恐也早已散场，但还是趋之若鹜地奔赴。不几日，柳阳城大街小巷人来人往，空前繁喧鼎盛。
对于此次兴师的理由，玄宫甚是光明正大——柳家派出奸细潜伏玄宫十数年，暗害了上任宫主，也就是江月明的师父祖扬，并欲窃取玄宫机要秘籍和机关阵图。末了还极为好心地友情提醒各武林同道，柳家处心积虑、阴险狠毒，无端退隐几十年，不知意欲何为，各门派理当以此为戒，整顿门户，严加探查，肃清可疑人士方是。
这则秘辛一揭，无甚名头的小门派便等着看热闹，二流的半大不小门派也还好说，各名镇一方的大派世家就未免有些心中犯疑，毕竟几十年前的柳家，还真就是举世皆知的神秘狠辣……是以此事过不数月，便有多起说不清道不明的门户清理事件发生。
起先还好，好歹皆是从自己那成名数十百年的门派利益出发，待得后来，便难免又夹杂了些偏见和一己私怨。而这后者，渐渐地愈见多了起来，尤其是在一些建派数百年的大派中。大概因其矛盾积累得过多之故。此乃后话。彼时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正是人言可畏，谣诼猛于虎的时节。各种巧立名目的构陷和落井下石的把戏皆表演得上纲上线、大义凛然。见着满口义正严词的十几岁娃娃硬是揪下了须发皆白的师叔祖，张柳燕不得不叹声，瓦釜雷鸣……人心的黑暗，果然一有机会就要出来逞逞威风，再加上偏偏还多的是无知遇上所谓“正义”，一时小人跳梁的世界铺天而来。张柳燕却忽地有了一种真实亲切感，蓦地想到了□□，当真哭笑不得。
张柳燕虽很期待有一天自己能“小人得志”，但她讨厌别人当小人。尤其是无知无能却偏又闹闹腾腾还真个就给他遮天蔽日了的小人。与常人君子不同，她觉得大奸大恶未必该死，但那些令她腻烦的小人，全都该死……尽管那些小人，也不过是些普通人……或许，惟有这点，才暗合了她日后妖女的名声。而对于自己这有些暴躁残忍的心理，张柳燕明知也可归为黑暗，却选择视而不见。不过也正是这些可怜又可爱的小人，倒反帮了她的大忙，成全了她的“大业”……
闲言少叙，只话当时。
张柳燕觉得江月明应该是结束了此次来柳阳的要事，许是要回去了吧？思量再三，不知他会不会来接自己。上回月夜一会，应算是冰释前嫌了……想着想着，不禁傻愣愣地微笑起来。
虽在外人眼中这连府是她同门府上，且她这“师门”还人丁寥落得紧，更应亲厚些，带着小丫头住在此且还无可厚非，但终究非长远之计。前些日子在古灵阁换兑开的银两，除存起来的一个整张银票，剩下的都备着用来打赏他家侍婢仆从并大小厨房等。此外还需些自己与小丫头的日常所费，并与那满院子的佳人乃至老夫人的来往礼节所费，当真只有出的项，没有进的项，只叹这城中首富之家果然不好呆。
若说出去住，毕竟无根无基，一时也不知该干什么营生。且她又素来是个潇洒怕麻烦的，做不来什么生意买卖、种不来田。思前想后，第一次茫然了……于是越发地思念江月明。傻傻地以为跟着他便不会有这诸多繁难需要考虑。许是当初共赴花都的那段日子，真的被他惯坏了，惯出了依赖，难戒得很……
越想越烦心，越烦心越想，只盼月亮快点来接她。她忽地想起了那夜的暧昧，脸儿红扑扑的，忖着下次要好好抱抱月亮……
张柳燕，思春了……
而她所思的对象，此时正对着别人……
事情是介样滴。
原来那所谓的柳家被灭，不过是柳家人去屋空了而已。于是一院的萧索中，来了个女飞贼。
女飞贼端的漂亮，貌似天仙。
女飞贼功夫好，来去无踪，巡视了大半个柳家庄院，竟无人拦阻。
女飞贼有个性，怕麻烦，直接穿了身雪白雪白的衣裳便飞来了。
穿着身白衣服在月光下飞来飞去还没人拦阻？那确是有原因滴。
原因是此来人大家都认识，不约而同地看看站在前头目不转睛的某玉树临风的宫主，甚是有默契滴一齐退下……
江月明纵身而起，不一时便与那飞起来像跳舞的女飞贼并肩而行。二人转脸相对，一时风声在耳，心声在目，目入于心。落在近处一座屋顶，缺月当空，风飘袂起。
那江月明穿的，是一件青衫。
两两相对，千言化无言。
冷黛走近了些，一双清澈的眸子染了些水气。
江月明未动，只是望着她。
“可还好？”
“两年未见，你还顾得上我是否安好？”
冷黛轻笑了一下。她不常笑，所以笑起来总是让人分外珍惜。“不是刚在花都见过？”
江月明也若有似无地淡笑了下，轻道：“是吗……为何，未与我言语。”
冷黛垂眸，再举目时，眼中水气更重，又不觉走上一步，“那女子是谁？”
江月明一怔，忽地有种罪恶感，只是不知这罪恶感起自何方，又当归往何处。缓缓将目光调向了月亮。
“我师父说害我冷家灭门的也有可能是柳家。”
“你师父是谁？”江月明仍没有看向她，只是对着月亮，轻轻问道。
“我，暂时要替她保密。”
“为何你不怀疑花家？”
“不可能是花家。”
“你……”江月明重又看向她。
“我自是有把握才如此说。”
二人又沉默了一阵，冷黛轻轻走上一小步，“那个女子……”
江月明只觉胸口一疼，硬是没有开口。
冷黛怔怔地落下泪来，“若，真是柳家，便好了。”
江月明不知说什么，也没有她预期般高兴。半天，只道：“你可找到何线索？”
冷黛摇头。
“我倒是找到了当年家父的贴身佩剑。”
冷黛一震，“你是说，柳家便是你的仇人？”
“正是。”
冷黛一时暗喜，不禁拉起他的袖子笑道：“柳家既是惯犯，就更有可能也是灭我冷门的凶手了。只要证明是柳家做的，我们……”
江月明见她脸上泪痕未干，却兀自又眼睛亮亮地笑起来，说着说着脸上还渐渐越发红得可爱。本就是人间殊色，再配上此等纯真惊喜模样，偏偏还梨花带雨泪未干，一时迷了眼。而这番模样，也只在自己面前罢了，举世皆知，清涟仙子，是个冷清清的姑娘。一时又迷了心……不禁朝她脸上抚去。却在触到她脸上泪珠儿的一刻蓦然清醒，急急收回手去。
冷黛见他如此，慢慢微垂下头去，心如鹿撞，脸上更是红得鲜艳。蓦地泛起一丝清甜，就知道从小到大垒起的情分又岂是那短短几个月能敌的。他从不曾如此对过自己，想是久别之下，情不自禁吧……正自陶醉赧然，他却倏地收回了手。
抬头看向他，以为他不好意思冒犯自己，巧笑着握起他的手，“若是柳家，我们便可以总是这样了。师父说有七成是柳家呢，你不知道我当时有多……”说着又低下头，悄声道：“开心。”
江月明任她拉着，脑子里却满是张柳燕。刚刚触到她的泪，蓦地就想起了那夜张柳燕的泪，热热的，脸上却凉凉的。临走时她狠狠瞪着他……
正自出神，冷黛见他无语，抬眼摇了摇他手臂，“明师兄？”
江月明懞住，以为张柳燕真的来了，急唤道：“燕儿。”
冷黛顿时没了笑，脸色转白，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江月明不知刚刚自己竟失声唤了出来，此刻清醒，见冷黛如此瞧他，疑惑道：“怎么了？”
冷黛握着他的手紧了紧，“没什么。”
江月明欲把手抽出，冷黛却握着不放，“明师兄可否再叫我声‘明兮’？”
“怎的忽然这么说？”
“只是想起了小时候的事。”说着淡淡一笑，“还是你十岁时给我取的小字，当时，真是两小无猜啊……”
二人渐次说起了小时候的荒唐，渐渐没了刚刚的拘谨和大起大落，并坐在斜斜的屋顶上，安静又简单地回忆往事……
冷黛转头问他，“再唤我声‘明兮’可好？”
望着她柔柔飞扬的发丝，他轻唤道：“明兮。”
冷黛一笑，不再看他，“我们两年前就该成亲了呢。”
江月明未答。
“你那时可如我想嫁你般想娶我？”
江月明沉默半晌，“嗯。”
冷黛依旧浅笑着看他的眼睛，“若真是柳家，我们便再无阻隔，到时就成亲可好？”
江月明一怔。冷黛接着道：“你等我，”重又紧握起他的手，“可好？”
江月明望着她。
她笑道：“当年嫁衣的料子都选好了，还是芳师姐陪我选的，不知可还在？”
江月明垂眸，“在。”
“我们一起十几年，这一世我心里便只有你一个，你，可会负我？”
江月明仍是垂着眸，刚抬起眼，冷黛忽地捧起他的脸，“只要再等我一段日子，我定会证明是柳家所为。师父不也说过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吗？才两年而已，你便忘了？你，等我，可好？”
……
“好。”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第三十八章 屋顶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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