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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Chapter 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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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云流砂前半辈子都以为护廷十三队的诸位队长虽然肩负重任,但却不是单纯卖苦力的无产阶级,比如山本总队长,比如十四和春水,再比如包下六番队队长之职的朽木当家,哪个不是一挥手便有无数人替他们奔赴前线的。
再说她当初任三席时,那也是领着不少的薪水干着不多的队务,自然会有手底下的队员帮忙干完大部分的活儿。这也是当时她硬是不肯晋升的原因,去哪找三席这么悠闲的“中流砥柱”,既不像队长时时背负重担,又不像普通队士被人左右指挥。
可如今,从这一刻起,她就觉得从前的观念完全被颠覆,或者原就是山本老师见她前半辈子活得太舒畅非得给她整出些事情来。
东京地区原本就没有多少死神驻守,统共不到十人而已,现就要分一半调去空座市。虽说出了蓝染这档子事,空座被其虎视眈眈,加派防守也是应该。可东京本就多发死亡事件,不是这家的娃受不了压力跳楼了,就是那家的婆姨为了赶大卖场的特价时段穿马路不注意红灯出了交通事故。想想看,连她这队长都要亲自出马,可见工作量有多大。
更何况,山本总队长还在屏幕里义正言辞地宣布,若有任何事件发生,作为唯一驻现世队长,流砂必须第一时间到场。真当她是超人么,还是带有雷达系统的超人。
于是,流砂怒从心起,恨不得甩门而去。事实上,她也这么做了。
她这一摔,山本总队长当场气得吹胡子瞪眼,据在场队员甲事后回忆总队长的双眼简直就能喷出火来,而十三番队的浮竹队长更是在一边咳得连肺都要出来似的。
流砂不断告诫自己要淡定,可就是抑制不住烦躁的心情。如果被市丸银知晓,定会笑话她终于步入更年期了云云。
悲催的人生,悲催的市丸银,诅咒你这辈子都娶不上媳妇儿。
很明显,流砂又开始迁怒市丸银了。
而远在虚圈正大光明爬到屋顶上偷懒的市丸银猛地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顿悟般点点头。路过此地的某虚恰巧见到这一幕,惊惶失措之下不小心发出一记虚闪,堪堪擦着市丸银所躺的屋顶而过。
市丸银偏头看向仍冒着黑烟的瓦片,唇角的弧度一点点扩大,轻弹手指,路人虚便哀嚎着化为灰烬。
且说流砂摔了山本总队长的脸面擅自离席后,索性就上街乱晃,反正山本老头铁定会扣她工资,还不如就当放个假。
漫无目的地行走在街上,流砂仗着灵魂状态时鲜少有人能见到,见到新奇玩意就上去瞅两眼,其实也甚无聊。
东京综合医院处于东京的中心地带,盛名享誉全国,据说其间的各科医生皆德才兼备。因此,东京综合医院终年病者为患,床位很难订到。
流砂并不知道东京综合医院的盛名,此刻站在住院部的天台上也不过是因着曾听青学网球部的各位说起过此处风景甚好。
的确,此处风景独好。底下是郁郁葱葱的树木,在夜色之下尤显得浓重,与这墨蓝夜空交相辉映。远处霓虹闪烁,街道上车辆川流不息,好一派繁华夜景。
只是,流砂的注意力并未被此吸引。
天台的铁丝围栏前站着名约莫只有八九岁大的小男孩,眺望远方,目光沉静。黑色短发,一身黑衣,仿若要融入在这夜色里。那不该是个活人,因着他胸前断裂的因果链。
他的四周仿佛有一层无形的壁垒,夜风丝毫拂不到他的衣角。一动不动,连睫羽都未曾颤动一下,好似一座精雕细刻的塑像。可,分明又在他身上觉察不出一丝一毫的灵力波动。
流砂勾了勾唇,迈着歪歪斜斜的步子慢条斯理地走过去。
那小孩觉察到陌生人靠近,也不慌乱,只略略偏过脑袋瞧了她一眼。他的眼神寂静,仿佛一潭死水再掀不起分毫波澜。
“你喝醉了吗?”软软糯糯的童音,却异常平直。
“没有。”流砂含笑瞧着他。
“你也死了吧?他们都看不见我。”小孩转过身面对她,慢慢伸出手指了指她的胸前,“可你怎么没有锁链?”
“那是因为我们是不同的。”
“不同?难道你和经常出现在医院里的那些很丑陋的怪物一样吗?”这么说着的时候,小男孩的脸上没有一丝害怕的表情,声调也平静得仿佛在说一件惺忪平常的事情。
“当然不是。”流砂细细打量了他一番,轻声问,“那些出现在医院里的怪物后来去哪里了呢?”
“消失了。”
“你记得他们是怎么消失的吗?”
小男孩摇摇头,不说话。
“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流砂盯着他很久,才徐徐吐出一句话。
“秀也。”沉默了许久,他才幽幽回答。
“那么秀也,现在请听清楚我说的每一句话。”顿了顿,“你已经知道自己死了这个事实吧。死去的人是不能一直停留在现世的,否则你就会变得和那些怪物一样。”
“是吗?”自始自终,无论秀也的神情还是语气都不见任何恐惧的情绪,平静得令人心惊。
“我可以带你去一个人死后灵魂的归处,那是个平和宁静的地方。”流砂慢慢走上前,并抽出忘界,“不要害怕,我并没有恶意。”
其实,流砂这句话完全就是多余。秀也立在原地没有动,也没有言语,仅用一种十分不在意的眼神看着她。
忘界的刀柄印到秀也额头时,金芒流转,瞬息之间就熄灭。
秀也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变成蝴蝶进入尸魂界,可他胸前的因果链却缩短了不少,虽然长度仍很可观。
目光一凛,流砂看向他的眼神就变得相当复杂了。
按理说,人死后的魂魄只要经由死神进行魂葬就能进入尸魂界,至少流砂当上死神这数百年来从不曾遇见这样的状况。明明他的身上没有怨恨,也没有即将堕落的腐朽气息,干净寂静地仿佛一件死物。
“我想也许出了一些小意外。”慵懒笑意铺满眼底,“秀也,不要离开这里,不然会很危险。很快,我就会来接你去尸魂界。”
“啊。”秀也既不点头,也不拒绝,仅发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简单音节。
离开之前,流砂回过头,深深地望了眼一动不动、进入自己世界里的秀也。那一刻,她脸上惯常的懒散表情瞬间褪去,双唇紧闭。
风从耳旁掠过,发丝飞扬。眼角似乎有瞟到熟人,足尖轻点,流砂浮在半空,敲了敲一扇窗户。
片刻后,窗被打开,流砂笑嘻嘻翻身进去。
“竹内桑,普通人见到一定会吓得晕倒。”幸村精市着一身淡绿条纹的病人服,显得身形越发纤瘦。精致到男女莫辨的脸上笑意朦胧,虽然依旧很美,却让人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协调感。
“这么说的话,‘神之子’果然不同凡响,非一般人可比。”流砂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听说青学已经顺利进入关东大赛,恭喜。”不愧是立于立海大网球部顶端的王者,幸村精市的举止言语之间总会不自觉地透出一股旁人莫犯的王者之气,“以越前君的实力,‘超级新人’之称当之无愧。”
“那是当然,也不看看那臭小子是谁教出来的。”对于夸奖,流砂向来都欣然接受,绝不知晓谦虚二字,“幸村也不必太过自卑,据青学的那帮八卦爱好者所说,王者立海大的实力相当强劲,曾经连任两届的冠军队伍。”
幸村精市笑起来,隐隐透着股傲气:“立海大绝不会输。就算没有我,弦一郎也一定能够带领立海大完成全国三连霸。”
说罢,幸村像是想到些什么,唇边的笑意渐渐隐去,望向窗外墨一般的夜空。
流砂暗自叹息一声。说到底,“神之子”也不过是名十四、五岁的少年,未经历过太大风浪,面对病魔和未知的将来会和普通人一样惶恐和茫然。
“幸村精市,我可没有兴趣这么早就替你魂葬。”撇撇嘴,“少年人要对美好的未来有信心,你还有大段的人生没有走,何必如此?”
有那么一刻,幸村精市抿着唇,不作声,隐在阴影里的侧脸棱角分明。
“我将网球视作生命,我曾经和弦一郎约定会一起赢取全国大赛的冠军,现在已不知道还能不能实现。”
“我想凭幸村这样聪颖的人并不需要别人多加提点,你的路还很长,现下不过是一次考验。”流砂眨眨眼,“顶多我帮你去灵王那多求几道符,保佑好人一生平安。”
“……谢谢。”幸村的脸似乎有些微的僵硬。
“对了,幸村有没有在这家医院见到过虚?”盘腿坐在椅子上,流砂顺手捞过一只甜橙。
“没有见过,但总觉得这里很奇怪,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果然有不对劲啊。”流砂低头啃着甜橙,酸酸甜甜的味道瞬间弥漫整个口腔,“幸村君,近来还是小心些。”
“你是说……”
“恩,见到胸前有因果链的魂魄都离远些。”吮了吮指尖,流砂翻出窗外,“呐,幸村君,谢谢你的甜橙。我走了,不送。”
幸村精市面无表情地关上窗。其实,他没有打算招待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