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色堇》AB

9、片段

　　雨很大。
　　天空昏沉沉灰蒙蒙，空气也是湿答答粘腻腻的。风吹过面颊已经觉得冷冽，深秋了。敏赫打着一把黑色的大伞快步走在首尔迷迷茫茫的街道上，马路上飞驰而过的汽车总是溅得他一身水花，偶尔几串响亮且连绵的鸣笛声吵得人心烦意乱。敏赫不喜欢下雨天，太过喧闹，太过不安。他不喜欢头顶的遮盖，也不喜欢阴郁的天气。随便一处景色都足让他感到孤独寂寞。
　　敏赫拿钥匙开门就不住的往隔壁看。记得租下这栋房子的时候房东告诉过他这户是没有人住的，敏赫自打搬来也从未发现有人出入的痕迹。而现在这家住户的防盗门是虚掩的，门口还堆着几个大大小小的纸箱。正当敏赫盯着房门发呆的一瞬，映入他眼帘的是一个白净帅气的长发男子。
　　宗泫知道眼前这个大概就是正信口中要他照顾的朋友。男孩缕了缕额前浸湿的刘海，眯起眼睛甜甜的笑了。猝然，宗泫望着敏赫的笑脸皱起眉头。脑海里一闪而过了一抹光影，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你叫什么？”“姜敏赫。”姜敏赫……记忆里的朦胧轮廓渐渐清晰。

　　“李正信，你要我照顾的朋友是姜敏赫？”宗泫握着电话一脸严肃。“是，姜敏赫。”“正信你是不是疯了？”“哥，我没有。”“咱们见一面。”
　　咖啡杯冒出氤氲的雾气，汤匙搅拌出层层的晕圈。桌边的玻璃窗蒙了一层薄薄的水汽，正信伸出手指画了一个笑脸，不自觉也扬起嘴角。“小子发什么呆？！”正信回过神朝宗泫摆摆手示意他坐下。“哥你多久没看我了？”正信鼓起嘴佯装生气委屈。“我是很久没管你了，”宗泫伸手推了推正信的头，“你还知道自己在干吗么？”正信收起嬉闹的表情，他知道宗泫是真的有些愠怒了。“哥，我知道你的想法，但我想遵从自己的心。我不想再错过……”
　　记忆如冬天的飘雪一片一片纷至沓来，在空中翩翩起舞，轻盈、纯白、快乐。那些如潮涌般的曾经不断冲刷着正信的神经，一浪一浪拍打着正信的心。是实实在在的痛，清清楚楚的爱，伴着悠悠长长的无奈与顾忌。十年前的离别仿佛正信的噩梦，那是要多么深刻的一种绝望才能疼得这么刻骨。敏赫，你还记不记得我……

　　“你哭什么？……我叫姜敏赫，你呢？……别哭了，羞不羞！”“要你管鸡蛋羹！”小正信站起身仰头看着比自己高出好多，皮肤光光滑滑像鸡蛋羹一样软嫩的小男孩儿。“什么鸡蛋羹，我叫姜敏赫！你个大白菜！”……
　　江边，两个少年并排坐在江堤上，不住的摇晃着瘦小的双腿。脚下是江水，头顶是蓝天，在青葱一般的年纪摇晃着时间的轮回。阵风扫过他们细软的头发，扯动他们肥大的衣衫，抚摸他们耀眼的快乐，描绘他们单纯的相偎。纯白无暇的年华，风景如画。
　　“刚刚你为什么哭大白菜？”“我不想学数学，太难了。”小正信扯着小敏赫的衣角诉说内心的烦闷。也许小孩子都有这样的心态，喜欢找一个信得过的同龄人用以依赖。“一会儿我陪你一起做吧！”“嗯，鸡蛋羹真好。”……

　　“敏赫，我们以后是邻居了，这个蛋糕给你。”敏赫小心翼翼的接起，吸吸鼻子，“是！”“感冒了吧！？要不要紧？”“嗯没事，好的差不多了，宗泫哥别担心。”敏赫乖巧的样子任谁都无法招架，从小时候到现在，笑起来的神态几乎没变。宗泫意味深长的注视着他，此刻的姜敏赫，是否还一如从前单纯可爱？！既然这是正信的选择，那么作为哥哥有什么理由、用什么理由加以阻止。无论岁月如何白驹过隙，无论苍穹如何变换无期，我们还是我们，曾经白衣飘飘的少年只是经过生命旅途的洗礼成长蜕变，即使走在不同的轨道命运依旧紧紧相连。宗泫懂得，有种感情，抹杀不掉。那就任它滋养，任它生长，哪怕枯萎了也必须无悔无怨。
　　“宗泫哥，这蛋糕怎么这么好吃？！你手艺这么好啊！”敏赫不顾嘴角的奶油不停的称赞。而宗泫俊俏的脸在得到敏赫夸奖后红了又白，白了又红。“敏……敏赫呐，这是买的……”瞬间敏赫觉得嘴里的香甜都一股脑的堵在嗓子眼儿，上不去下不来。两人面面相觑，而后笑得很没形象。“咚咚”的敲门声让两人止住了笑。“有客人？”“宗泫哥坐着没关系，我去开门。”
　　“听说你感冒了啊，好些了么？”“嗯没事了容和哥。”
　　宗泫倒在敏赫的大床上闭目养神，听到玄关处一个熟悉的声音。眼睛撑开一条缝果然也看到了熟悉的身影。郑容和。一个愿意把自己的事毫无保留去倾诉的，让人安心踏实的男子。敏赫叫他容和哥，想必关系走得很近。那么上次在医院的碰面，就是因为敏赫了吧。宗泫微微笑着，心底却升起星星点点的憋闷，这是种什么感觉，奇怪。宗泫猛地坐起，自嘲的笑了笑，那股子憋闷立刻被甩到九霄云外。
　　宗泫靠在卧室的门框上看着玄关处的两个人。“李宗泫？”容和诧异。
　　“你们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