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衣短篇集》沾衣

13、银河

　　七夕祝有情人美满，无情人的人快乐～～～～

　　近乎黑色的蓝，深邃得有如大海最后的一抹颜色，也是天空黑暗前的诱惑。竖琴杯中漂着沙冰，延伸成一条银色发亮的带子。
　　“它叫银河。”调酒师言在杯里不知加了什么东西，圆圆的，浮在银河的两侧，“这个，是牛郎织女。”
　　“你调的？”我举起杯子，笑得妩媚，一点不在意自己吸引来bar内的多少眼光。
　　“七夕快到了，应景。”言也笑着，笑得温和，眼中却有种奇怪的光彩。
　　“哦，原来是为了七夕啊！”今年七夕是我生日的后一天，八月四号，“那么，鹊桥呢？”
　　“鹊桥当然是要到七夕那天才能架起。”言带着点腼腆地看着我，“橙，七夕那天来这里好吗？我会为你调这杯酒，为你架起鹊桥。”
　　我哈哈大笑，几乎不顾形象。为我架起鹊桥？我和谁的鹊桥？
　　“鹊桥的那一边，可以架在大洋那一边吗？”太平洋中的一个岛国，是牛郎居住的地方——顺便声明，此牛郎非彼牛郎。
　　“啊？”言不解。
　　“我的男朋友，在日本留学。”我向来是独来独往，言大概就是因此断定我是名花未有主吧！
　　言眼中热切褪去：“这样啊……”
　　我不动声色拿起杯中酒，嫣然一笑，走到一边的座位上。不理会任何人，只是专心喝我的酒——我在酒吧向来如此，任身边衣衫鬓影来去，不管对面风度翩翩或活力十足亦或俊帅邪佞男子的搭讪，我只是专心的喝我的酒，想我的心事——也许是在想吧，或者，只是单纯的，极为单纯的在发呆而已。
　　这样的发呆，在别人看来，是不是算得上忧郁？要一杯酒，独坐一张桌，很小资的忧郁。
　　也是很贵的忧郁呢，笑。
　　我只是无聊，和bar里面其他人一样无聊。他们聊天作乐和我的喝酒发呆其实没有什么差别，只是寂寞无聊而已。
　　最无聊的人大概是言吧——或者说，他不是无聊，只是无知。无知到会被我的莫名其妙的“忧郁”所吸引，天知道，任何人都可以很“忧郁”的发呆，我只是发呆发得比较频繁而已。
　　不过他还是比这里面的其他人聪明，这里面的人都是用钱让自己的无聊更无聊，只有他是让自己的无聊变成钱。如果他聪明到不会看上我，就是真的聪明了。
　　不过……也不能这么说啦！毕竟，我还是有着极佳的皮相。人嘛，纵然总是在说内涵重于外表，还是宁可选择那一张明丽的脸，而非□□的心。
　　言还在上学，少年慕色而少艾，也是正常。
　　只是，心已淡，纵然是可爱的少年，在我，也是淡淡一笑，未曾进过心。

　　八月三日，我可爱的生日。
　　生日那天刚好是周日，晚晚起床吃早中饭，然后跑到海边溜达。
　　虽然说这年头环境污染严重，海滩也因人来人往脏乱不堪。但大多数游客比较只集中在海滨的繁华地带，非繁华地点倒也有几分清静。
　　东方吧……我猜想。太阳已经快升到正空，不过从地理的角度而言，这边应该是东方。
　　那个……“牛郎”的所在地。
　　其实，我真的有那么怀念他吗？
　　记忆中那张脸早已模糊，便是看再多的照片也回想不起来完整的神情。那个人在我的心中，其实已经只是回忆。
　　可是，他仍代表了我最珍贵的一段岁月。那些年少的点点滴滴，是和他走过的痕迹。
　　我念念不忘的，不是他，只是我的青春。
　　——二十五而已，就开始怀念“青春”了？
　　是吧，现在的心境，是看穿一切的厌倦。厌倦的，那一场场风花雪月痴情狂恋，不过是骗人骗己的一场场戏罢了。
　　这世间，多得是爱情，只是上演和谢幕的速度如此之快，快到目不暇接。

　　“橙？”男人的声音犹豫迟疑，却还是喊了出来。
　　轻轻皱下眉，哪里来的人千里认亲？不知道我不想搭理人吗？
　　回过头，竟然是言，站在一旁看着我。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别告诉我这是巧合，只有漫画电视小说才会有数不尽的巧合，把“缘分”二字用得淋漓尽致。
　　“我上次在这里看到你……猜想你这次可能也会在这儿……”未出校门的孩子啊，话没说完脸就红了，白在酒吧混了——英俊的调酒师是众家mm的搭讪对象，不过平时言好像应付自如的样子。
　　还是，他的笨拙和害羞，只对我？
　　心中忽然一热，有些感动。忙将之归于太久没有和男人接近，思春了——尽管是夏天。
　　言喃喃的不知说什么才好，我也不管他，仍然看着我的海，和海尽处的天空。
　　“你说，牛郎和织女真的还在银河的两岸等着一年一度的鹊桥会吗？”我淡淡开了口，不知是在问他或是自问。
　　“应该是吧……”这年头的男生都会一口哄女生的言语，即使明知道那只是两颗恒星罢了，仍可以顺着女生的意思说出凄美婉转的爱情故事。
　　“应该……不是吧……”我仍是笑着，“一年太久，银河太长，生生世世，不过虚幻。与其那样隔河相望盼着年年一天，不如俩俩相忘。‘涸辙之鲋，相濡以沫，曷不若相忘于江湖’。”
　　这世间啊，人和人，大多只是相交的缘分。若执着太深，反而害人害己。分别的那一天，他信誓旦旦的告诉我他会想我会回来会娶我，而现在呢？
　　听说他结婚了，不知道是为了绿卡或是真心；而我，已经忘记了他的模样。
　　这么一条银河，哪里有人心远？时空隔开的，是渐行渐远的距离。剩下的，能够沾上衣襟，日后偶尔想起，已是最多。
　　“那牵牛，可能已经另觅佳配，两个孩子也可能叫别人娘了；而那织女，多半也另有所爱。所谓永远，不过是场笑话，说过便算的。”我朦胧的眼光收了回来，定在他脸上。
　　“那么，那位织女另有所爱的对象可不可以是我？”言小心翼翼。
　　我摇摇头：“也可能这织女已经厌倦，升天入地生死相随的感情也经不过时间而变淡，又怎么能期待另一段爱情会有什么不同？如此循环往复，又是何苦来哉？”
　　“你怎么就知道他们一定会变心呢？也许，他们仍在爱着对方，等着每年一度的鹊桥……”
　　“一年，为这一天……值得吗？等待的，真的还是心中的那个人吗？或者，只是为了等待而等待，那又有什么意义呢？”我问他。
　　他被我搅混了思维，半天说不出话来。我不去理会他，仍是浅笑着看海。
　　“其实，你是羡慕的，是吗？”言忽然开口，语气急促，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我皱下眉，心中隐隐有些不快：“羡慕什么？”
　　“你羡慕他们可以在银河两边，纵是一年只见一次，竟然不弃不离。而你，竟然连一生一世的相恋不变都得不到。”言的语调平静，却直接打入了我的心里。
　　“你在说些
　　什么啊？”我心中一痛——呵呵，原来自认心如止水的我，也会为这几句话伤到吗？
　　“可能很多人都会因时间推移而忘记，但也有人矢志不移，不是吗？”言的温和渐渐带了侵略性，一点点靠近我，“而你的淡然，你的抗拒，只是因为，你没有找到你心目中的矢志不移，不是吗？”
　　“开玩笑，你当我多大了？十几岁叫嚷着爱情的小孩子？”这样的距离让我心中不安起来，我向后退去，他却抓住我的胳膊。
　　男人的力量是大一些的，即使他只算是男子——男人和男生之间的生物。
　　他将我带到他怀中：“给我，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好吗？”
　　海浪声传来，但怕是再大的海啸，也不及这句话的声音。我忘了挣扎，真正的愣住了。

　　八月四号，阴历七月初七，牛郎会织女，喜鹊搭成桥。
　　“鹊桥在哪里呢？”我靠在吧台旁，好笑着言的狂喜。
　　——明天我等你，我会调出那杯银河，等着你。如果你来了并喝下它，就当你愿意渡过你我之间的河。
　　言举起杯子一饮而尽，对着我的唇吻了下去，不顾身边的起哄声。
　　“一开始的时候，你就是这么设想的？”我脸上有些潮红，这家伙，进了酒吧胆子就大了！
　　“不是啦，最开始只是想用红色吸管的……”言用手指拂去我嘴边酒痕，“但是对你，抓住了就不能放开，否则你会逃。”
　　“放心吧，我既然答应你，就不会逃跑——要走，也会先知会你一声。”我笑着看他。
　　“我不会给你走的机会的。”他低声，“第一次在海边看到你，我就知道，我永远不会放开的。”
　　原来是一见钟情呢。笑，还算正常。
　　永远啊……我常常说，不要轻许永远，因为那是没有人到达得了的地方。
　　可是……今天是七夕呢，是一个公认的可以甜言蜜语的日子，是一个可以怀着美梦看牛郎会织女，许愿如同梁上燕，岁岁常相见的日子。
　　那么，让我也傻一回好了。反正，恋爱中，是可以理直气壮的傻气的。即使将来变聪明了，也不会为这段傻气后悔，不就好了？
　　梦又怎样？人生，不过也是场梦罢了。梦的时候用心，哪管醒来是何时。
　　“好，永远。”至少，此时的心情是愿意一生一世的，那么，就算是永远吧……
　　七夕，允许我偶尔发傻，谢谢^_^

　　恩……这个东西……是什么？
　　偶是一个很喜欢应景的人，尤其今年七夕赶上偶生日的后一天（应该倒过来说吧……），真觉得意义非凡啊（主要是，这是偶写东西以来的第一个七夕）。
　　于是决定写一篇文章应景，但是……
　　偶真的是在写“爱情”这一七夕不变话题吗？
　　到了后面，几乎都在努力控制自己不要跑题，不要写悲，不要太过黯淡……汗……难道是因为人家双双对对，所以偶嫉妒？（估计是）
　　不管怎么样，姑且算是庆祝七夕文章好了……哭……
　　祝大家七夕快乐哦～～～～～～～～～
　　下一篇短篇，是鬼节的哦～～～～～～～
　　2003-8-4

　　(汗……老姐家电脑的猫不负众望的当机了，所以……虽然不是七夕，还是祝大家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