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花籽兮

3、第3章

　　第二天宋相思醒来，迷迷糊糊的挣开眼看了天花板半天后才意识到这不是自己的酒店房间。
　　下一秒，她掀起被子看着赤条条的自己愣了数秒。
　　她被□□了？
　　然后又立刻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身体不痛床单也是干净的，所以她只是被扒光了躺在床上安然无恙睡了一觉而已。
　　磨磨蹭蹭的下床捡起沙发上的裙子穿上，宋相思敲着脑袋逼迫自己回忆，思前想后都是空白记忆。
　　出了酒店后，宋相思找到前台去查房间的登记，漂亮的前台小姐微笑着对她说，先生吩咐过，我们不能向他人透露这位先生的任何资料。
　　虽然宋相思无功而返，但前台小姐还是说漏了一点，那就是，对方是为“先生”。
　　回到自己的酒店后宋相思又被守了一夜的齐慕予“严刑逼供”。
　　“你昨晚上哪儿了？”
　　宋相思老老实实地报了酒店名字。
　　“跟什么人？”
　　“不知道。”
　　齐慕予气不打一处来，担心了一整晚甚至差点就报人口失踪了，结果宋相思她现在居然说被谁带走了都不知道，还跟人家睡了一整晚。
　　“你没事吧？”
　　没事？当然没事！
　　“放心吧，完好无损呢。”
　　“没事就好。”
　　宋相思宿醉脑袋不好使连神经都迟缓了，说着说着就趴床上梦周公去了。
　　这个小插曲很快就因为宋相思的回国计划而被淡忘。
　　只是偶尔她会想起那晚小花园里Davidoff的冷水香。

　　2007年的初冬，宋相思踏上了回乡之路。
　　窗外是绵延不绝的云层，白茫茫一片，一如她的眼神。
　　闭上眼，宋相思似是想起了什么，低头在金色的看不出牌子的包里一阵摸索。
　　从包里取出一部手机，宋相思的眼神却突然温柔了下来。
　　一部旧手机，从4年前留存至今。
　　显示屏一角碎裂了，屏幕画面模糊不清，连外壳都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刮痕。
　　可是就是这样一部破旧到不行的手机，宋相思却视若珍宝。
　　手机里只有一条短信，唯一的一条。
　　——一路平安。
　　是她骄傲自负，没有回复。
　　然后，等了很久，久到手机没电自动关机。
　　她从未间断过给它充电，就是期盼着有朝一日它会震动。
　　可是，它再也没有发出过任何声响。
　　她想，不是她放手了，而是他终于放弃她了。
　　有时候一个人在国外兜兜转转，未必会时时刻刻想起他，只是在某一瞬间，在路上碰到一个背影相像的人，她会愣怔许久罢了。
　　这或许是一种习惯，所有的感情到最后都只是一种习惯。
　　“小姐醒醒，飞机就快降落了。”
　　身侧的女人轻轻的提醒道，宋相思睁开眼歪着头借着揉眼睛的动作掐掉眼角溢出的泪滴。
　　刚刚在梦里，她看见了心中思念许久的男人。

　　听说他们在1年前结婚了。

　　从机场出来，宋相思裹紧身上的大围巾拖着行李箱，漫步在熟悉又陌生的街头。
　　鳞次栉比的商店能晃花人的眼。
　　手机开机，短信闪了两下。
　　——相思，上机了么。
　　——相思，回国了给我打个电话，报下平安。
　　相思心头一暖，准备拨号回去。
　　“滴——”短促的声响过后，手机没电竟自动关机了。
　　每到重要时刻都频频发生这种意外，宋相思无语的将手机扔进包里，还是先回家吧。
　　坐在出租车上，沿街的风景果真变了不少，她在国外时故意不看国内新闻，回来了才发现已经不是她离开时的模样了。
　　车子驶进别墅区，经过广场，宋相思将脸贴在车窗上，一眼便望见了广场上的铜雕——那只巨型的招财猫，经历几年风霜已不如当初的崭新。
　　听说只要过新年的时候摸一摸招财猫，这一年便能财源广进。
　　宋相思每年都要摸上好几回。
　　宋少臣好笑的问她，宝贝，为什么你要摸好几次？
　　宋相思歪着头可爱的模样，多摸几次就有好多好多钱，这样爸爸就不用工作的那么辛苦了。
　　宋少臣笑着捏她的脸蛋，贪心鬼。
　　那只招财猫如今已有些掉漆了，回忆也跟着斑驳了。
　　“师傅前面转弯就好。”
　　时隔4年，再次站在自家的大门前，心境已经完全不一样。
　　庭院里的白色秋千吱吱嘎嘎在冷风中摇曳。
　　澳大利亚还是炎热的夏季，这儿已冷风瑟瑟。
　　宋相思临时加了件毛衣外套在外面，里面是未来得及换的裙装，她哆嗦着去摁门铃。
　　“叮咚——”
　　随着门铃的响起，里面传来匆匆的脚步声以及女人温柔的声音。
　　“等等。”
　　她突然不知道要用什么表情来面对这一门之隔的人与物，所谓近乡情怯是不是这样。
　　“思思？”
　　女人震惊的望着站在门外的女孩，才开口唤了声便瞬间红了眼。
　　“林姨。”
　　“谁来了？”
　　从楼梯上走下来的男人，在看到站在玄关处的宋相思时，拿着书本的手颤了下，就这样怔怔的望着宋相思。
　　宋相思以同等姿态回望他，只是她很快收拾好心情，淡淡的笑了笑。
　　“来来，思思先进来。瞧瞧，你怎么穿的那么少，千万别冻着了。”
　　林弥殷切的接过相思的行李箱，“我去给你放好。”
　　宋相思礼貌的说了声谢谢，转身脱了鞋走进屋内。
　　一如小时候未曾改变，室内物件摆放依旧。
　　宋少臣沉默着扶梯而下，进到厨房端了杯热牛奶出来，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
　　“回来了？”
　　“恩。”
　　宋相思隔着腾腾的雾气，微笑着望向那张思念许久的脸。
　　宋相思没有见过母亲，但认识的人都说她长得像宋少臣，那双杏仁般的双眼，挺翘的鼻子，薄薄的粉唇不点而朱，不施薄粉便已美得惊人。
　　宋相思一直觉得宋少臣不该用英俊来形容，用美似乎更为确切。
　　45岁的人看上去依旧像30而立，眼角深浅不一的纹路只是增添了一份成熟的韵味，更添光彩罢了。
　　“思思。”
　　他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看着她过短的裙子不认同的蹙眉。
　　他的小姑娘已经不再娇嗔撒娇，如今连笑容都是生分。
　　“我先上楼了。”
　　宋相思淡漠的对着宋少臣点了下头转身上楼，千言万语在嘴边绕了圈又回到肚子里。
　　那杯热牛奶依旧冒着热气，未动一口。
　　房间还是她离开时的样子，干净到纤尘不染的窗帘，柔软的棉被，整齐的书架，仿佛她从未离开过。
　　从行李箱中翻出手机充电器，开机，拨号。
　　——喂，相思。回家了是么？
　　“恩，刚到家。”
　　——吃饭了么？
　　“还没，我记着先给你报平安。”
　　——相思，你还好么？
　　“恩？”
　　——你的声音听上去闷闷不乐的。
　　宋相思拿着手机，目光散漫的落在书桌上的相框上。
　　年轻的男人拥着明眸善睐的女孩，穿着同款的T恤，背景是蓝白相间的富士山，彼此都笑的很甜。
　　“没事，只是有点累了。”
　　——那早点休息不要让我担心，过阵子我回国看你。
　　“好，你也好好休息。”
　　还未放下手机，门外响起敲门声。
　　“进来。”
　　推开半掩的门，宋少臣目光深沉的看着她，“思思，下楼吃饭。”
　　宋相思顾不得琢磨他冷淡的表情，他已经转身下楼。
　　他的背影依旧宽阔，那曾是她坚实的后盾，是她唯一信赖的港湾，受了伤后退时能安心养伤的避风港。
　　有些人，没有错，只是她一直压抑着不愿承认，不愿承认自己的无能为力，在错误的时间错过了那么多。这种无可奈何的心情随着时间流逝，潜移默化的已经变成了接受。
　　下楼看到林弥摆弄着饭菜，在餐桌前招呼她过去，眉眼弯弯笑容格外和蔼。
　　其实林弥挺美的，她爱宋少臣十多年，是青梅竹马的玩伴，这种感情日积月累有多深，宋相思是知道的。
　　一个女人为了一个男人至今未嫁，可以看出她的用情至深，也难怪宋少臣只是在路上偶遇她，便走到了今日这步。
　　天渐渐暗了下来，三个人围在玻璃桌前，桌上有宋相思爱吃的糖醋排骨，红烧中翅，煎牛排……
　　宋相思是从来都无肉不欢的，现在看着一桌的美食动起筷子也没了先前的膈应。
　　林弥曾细心地观察着她的喜好，事事按她的喜好来办甚至是卑微的迁就，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心平气和坐下来吃一顿饭，尤其是看她吃的那么香，林弥只觉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当初那个嚣张乖僻的小女孩长成了一株水仙花，姱节矫亭亭。
　　“真好，还是家里的饭最香了。”
　　宋相思喝了口骨头汤，眼里微微露出一丝满足的笑。
　　宋少臣一阵恍惚，听到她说“家”，目光不由得去望她。
　　犹记得她曾说过，她不会再承认这里是她的家，当时决绝的表情还历历在目。
　　原来在他看不到的时光里，他的小姑娘已经改变了那么多，这种猝不及防的发现，他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心酸。
　　吃完晚饭宋相思挺着个肚子摸回房间，脸上维持的笑容渐渐隐退下来，走到窗边摸着窗台上上的蝴蝶发圈，摸着摸着泪就下来了。
　　有些感情，假装自己忘记了，装着装着就真的淡了，只是那份心悸的感觉，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