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店》小碗一号

38、37。罂粟花（下）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初春时节，早晚温差很大。刚才还觉得暖暖的，现在已经有一丝丝深刻的凉意了。
　　夏汀拉了拉外套，从腰包里面拿出夜视镜戴上，眼前突然明丽了起来，视野变得很清晰，虽然泛着一层深蓝色的光。
　　她滑了一下夜视镜架后面的黑色滑块，镜片上突然显示出了一串串的数据——时间，附近地面的震波，类人生命体数量及距离等等。
　　20：00。
　　1公里范围内，无类人生命体。
　　震波数据不稳定。

　　夏汀研究了一下显示的数据，皱皱眉头，1公里范围里都没有人，难道是我选的位置不对？
　　她取下眼镜，拿着镜架摸了摸滑块，又点了点镜片：“我记得数据设置的范围是可以调的吧，而且好像它还有各种别的功能吧，怎么弄来着？”
　　拿着眼镜折腾了一番，夏汀终于长长地叹出了口气，关上了数据显示，把眼镜戴回了脸上。
　　早知道这么快就会派上用场，上周组长把这个东西给我的时候，真应该好好研究一下的。
　　她四下看了看，慢慢的站起身，往研究区深处走去。

　　不远处偶尔有寥寥几辆路过的汽车，以至于地面震波的显示总是像抽风一样，突然一个波动变化一下，又马上恢复低值。
　　夏汀贴着建筑的墙壁、树木或是废弃在一边的不知道什么东西，小心翼翼的往里走着。
　　街边的路灯没有一个是亮着的，就像一根杆子一样，没有半点用处。
　　整个研究区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废墟。

　　一直是零。
　　夏汀越往里走越觉得奇怪。类人生命体的数量显示一直是零。
　　她边走边盯着上面的显示纳闷，难道眼镜有问题？
　　正想着，那个弱弱的“0”突然闪了闪，默默地变成了“1”。
　　夏汀愣了愣，突然打了一个大大的寒噤，条件反射的猛地趴到了旁边的树丛中。
　　距离：400m。
　　夏汀甚至有些屏住呼吸，这么近么？
　　她动作幅度极小的环视了一圈四周，没有看到人。视线范围内只有一个盲点，就是面前这栋厂房的侧面，被一摞矮矮的砖堆遮住了。
　　夏汀眯起了眼睛，看来那个人就在那里了。
　　她的心跳稍微有些加速，死死地盯着厂房侧面的方向。

　　过了很久，夜视镜上的数据显示类人生命体数量一直是1，而距离一直是400m。
　　夏汀皱了皱眉，突然想到了什么的张了张嘴，在那里的那个人想来想去总觉得应该是苏贺吧。
　　紧绷的神经突然放松，夏汀慢慢的站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绕到了厂房的另一边。
　　她扫了一眼眼镜上显示的时间，21:00。
　　一公里以内除了疑似苏贺的那个人以外，没有别人，地面震波也没有异常。看来，毒贩子的窝点差不多就在这里了，现在，就只是时间问题而已了。
　　夏汀靠着墙壁咬了咬嘴唇，小心翼翼地迈出步子，向疑似苏贺的人慢慢靠近去。
　　还是得确定一下那个人是谁啊。
　　350m。
　　200m。
　　100m。
　　夏汀慢慢的走到了转角处。
　　她暗暗地深吸了口气，弓着腰向疑似苏贺的方向探出了头。
　　透过夜视镜，夏汀看清了那个人的轮廓。
　　她站在原地挑挑眉，翻出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转身径直走到了厂房的门口。
　　因为她看到的就是斜着靠在砖块旁，闭着眼睛、呼吸均匀的睡着大觉的苏贺。

　　想着趁还没有人来、趁苏贺也还没有醒，夏汀站在厂房门口，拿出一小截金属笔，轻而易举的打开了厂房的老旧的铁门。
　　铁门拉开时逸出了些许“吱呀”的声音，夏汀紧张的盯着夜视镜上的数据，苏贺没有靠近，应该还没醒。
　　夏汀长长的呼了口气，走进了厂房。
　　厂房很大，里面跟其他的厂房一样，堆了一些工业废品。
　　夏汀走到唯一一个被正正经经的摆着的桌前，准备仔细的观察一下情况。
　　然而就在她手摸上桌的一瞬间，夜视镜的呈像突然由蓝色变成了红色，而且镜架突然开始震动起来。
　　夏汀一惊，什么情况？组长怎么没有告诉过我眼镜还有这种模式？
　　正想着，她突然觉得全身一软，大脑一阵阵的麻木起来。
　　这种感觉好熟悉，夏汀慢慢的倒下去——
　　啊，对了，中电脑病毒的感觉。

　　突然感觉到地面有微微的震动，苏贺慢慢的睁开眼睛。掏出手机看看时间，凌晨一点，跟前几天一样。
　　他揉揉眼睛四处望了望，准备开始工作，没看到夏汀啊，难道是没找到地方？看来这次又会是O计划研究室完胜了！苏贺低着头笑笑，准备贴着墙壁溜到门口。
　　“刚才那个女的是干什么的他们查清楚了没有？”
　　“具体身份还不知道，但是用的东西很先进，难道是警方？”
　　“不可能，警方那边有罗主任罩着，不会来人的。”
　　“也对。总之，她现在被关起来了，病毒的效力也要到明天才能散，明天再说。”
　　……
　　蹲在门边的苏贺听着门里两个小罗罗的话，一种很不好的感觉油然而生。
　　他望了一眼厂房，皱了皱眉，跑进了旁边的树丛中。
　　是夏汀吧，他们说的女人肯定是夏汀没错了吧？
　　苏贺托着下巴想了想，拨通了街角店的电话。
　　跟金寸昔磨磨蹭蹭的讲了半天，苏贺终于点出了重点。
　　金寸昔拿着电话沉默了片刻：“贺卡，你现在在哪？”
　　“京北（上京北部）科研区。”
　　“我马上过来。”
　　说着，金寸昔挂掉了电话，跟易子说了声“我去花子姐姐那里喝酒了”，就匆匆的走出了街角店。

　　苏贺合上手机抬起头，新闻明天再说算了，还是找夏汀比较重要。
　　正想着，他的眼前突然掠过两个不很清晰的人影。
　　“还没有联系上夏汀？”
　　“嗯，但是她的通讯器显示的位置就在这里面。”
　　“有可能是掉在这里了。你说你接到夜视镜的报警了？”
　　“嗯，初步辨认是R型病毒。”
　　“她怎么到现在了还在中病毒？之前真是白训练了。李吾君，你现在赶快想办法去找她。”
　　“副室长，那你呢？对了，你突然放下手上的任务跟过来，应该不知是为了找夏汀吧？”
　　“嗯，还要赶在O计划之前把相关消息送出去。”
　　“果然，副室长，你还真是阴险啊。但是，话说回来，这个不是禁止报出吗？”
　　“但是O计划已经介入了，我们必须早于他们获得优先权，这样新闻就可以有所选择。毕竟大选将至，上面看得特别紧，不能有一点动荡因素。而且，这次室长特别强调了。”

　　苏贺窝在树丛里听着他们的对话，深深地皱起了眉头，表情变得愈发严肃。
　　他盯着李吾君跟穆久，陷入了沉思。
　　看来这次的事件，除了毒品本身，还有更大的幕后推手。首先是政府为了迎接改选，企图制造出一种公民安康低犯罪率的
　　假象，所以不想让毒品的事情公布出去。
　　其次，刚才那两个小罗罗提到了“罗主任”，看来，这件事果然跟政府内部有勾连，内外勾结。
　　他渐渐眯起眼睛，看着消失在黑暗中的两团人影，露出了轻蔑的表情。

　　夜更深了，风息没有任何温度的在周身荡来荡去。
　　苏贺依旧一动不动的蹲在树丛中，直到他感觉到有人从身后走了过来。
　　“昔寸金不错嘛你，找人还是一流啊。”他看了看在身边蹲下的金寸昔，往一边挪了挪。
　　“啊啊，还不是因为你浑身散发着一种过年贺卡的味道。好了，快说，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有夏汀的线索没有？”
　　苏贺直直的看着前方，条理清晰的把刚才他听到的、看到的、自己分析的，巨细无遗的告诉了金寸昔。
　　听完后，金寸昔沉默了一下，眨了眨眼：“你搜集到了资料怎么不早发？”
　　“我觉得还不够充足，想多待几天写个深度报道。”
　　“真是的，你还是跟以前一样，这种消息是该写深度报道的吗？早就应该发个头条出去再说。算了，还是先找夏汀吧。”
　　苏贺点点头。
　　金寸昔顿了顿，回过头看了看苏贺：“结果，夏汀的消息你还是一点都没有？你刚才到底干什么了？啊啊，真是受不了，你干脆去随便出个车祸算了。”
　　正说着，苏贺的手机突然震了起来。
　　他掏出手机打开，表情凝重起来：“X计划的那些混蛋，还真是快啊。”
　　金寸昔一把拿过手机，是一条深夜档新闻，发送时间一分钟前，发送人O计划研究室。
　　来来回回只有三百字，新闻内容很轻描淡写的讲了一下毒品的情况。
　　金寸昔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消息，哼哼着说：“这肯定是那个白痴副室长发的，啊啊，闭眼说瞎话的能力真强。”
　　说着，金寸昔把苏贺的手机放进自己的口袋，转过身对苏贺说：“我进厂房看看，你到附近找找。”
　　说完，金寸昔一个翻身就越出了树丛跑走了。
　　苏贺在原地僵了一下——
　　“喂，那是我的手机！”

　　看着金寸昔急速消失的背影，苏贺叹了口气，转身跑向了另一个方向。
　　虽然穆久的做法让他觉得很不爽，但是他还是把新闻的事搁到了一边，顺着之前摸好的贩毒团伙的行车路线，一心一意的找起了夏汀。
　　而他却因此错过了很多事。
　　比如，金寸昔在厂房门口遇上李吾君的事。
　　比如，金寸昔跟李吾君讲了很多话，以至于李吾君表情稀少的脸上，露出了极度讶异的神情。
　　再比如，李吾君后来追加了穆久的报道。

　　等到第二天清晨，他跟金寸昔汇合无功而返的时候，他才得知了一个重大的消息——
　　李吾君因为违背了X计划研究室长的命令，对贩毒事件进行了详细的追加报道，受到了严重处罚，不得进出研究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