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原罪》方晓然

8、多重狐格

　　少女与羽人自然不知道，银狐并非没听见他们的对话，更不是放任挑衅，不知回报的和善人，只是，陷入“精神战”的他实在很难分神顾及其他。
　　“……你答应过，让我保持清醒！”
　　“耶，我是按照让你保持清醒的程度施用的术法，但是在下实在没想到银狐大侠的意志如此薄弱……”
　　“是谁说，让我什么都不想，方便某只鬼进入的？”
　　“呃，自然是要你的什么都不想我才好进入，可是正常人的潜意识总是回排斥外来入侵的呀！”
　　“你说我不正常？”
　　“怎么可能？就算原本不正常，跟我交朋友这么久也应该正常了呀？”
　　“卧江子！”
　　“其实，我知道是你怕我一个孤魂野鬼漂泊无依，乃至魂飞魄散。好友如此待卧江，我，唉……”
　　“你……所以你就拔狐尾以报答吗？”
　　“啊——此去前途不可知，我想留一点事物纪念呀。好友不也偷了我的发饰藏在怀中，要不是这次我还不知道呢？”
　　“你！那是你自己扔了不要的！”
　　“是吗？真的不是你偷的？”
　　“卧江子！”
　　“麦闹了麦闹了，那位羽人公子还等着你解释呢。”
　　“逃避问题！你为什么又阻止我？”
　　“唉，你又为什么要莫名其妙跟人家相杀？”
　　“砍不到想砍的人，找其他用刀高手切磋不行吗？倒是卧大军师魅力不减，一天不到就这么好的交情了？”
　　“咦？难道好友在吃醋？可跟羽人公子相交的，明明是银狐大侠你呀？”
　　“少废话！天煞孤星的命格是什么意思？”
　　“啊——你不是全无知觉睡着了？”
　　“我是狐不是猪，没一睡到死好几个时辰的习惯。”
　　“这个呀，羽人公子是高手，此去天荒不老城多得一人相助也多一分把握。”
　　“卧江子，我认识你多久了？”
　　“好友已经忘了吗？真是伤我的心呀！想当初我们相识在洛水河畔……”
　　“是兽族森林！”
　　“真的吗？你确定不是你记错？”
　　“少打岔！”
　　“唉，银狐，这种时候你以前都会说，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吧！”
　　“我被骗够了！”
　　“呃，以后我们再详谈吧？羽人公子跟小枫姑娘看你的眼神真的很怪异呀！”
　　“谁害的？”
　　“唉，好友呀，有一句话，我想还是先提醒你一下吧。眼下，叶口月人虽已撤退，天外南海尚在，如果旁人知道了我的存在，也许我复生之后，也不能顺利退隐了。”
　　“哼！”
　　“我去休息拉，你有精神聊天没关系，注意别让身体太累就好，明天我还要用的。”

　　一阵轻笑过后，脑子里终于清净了，银狐调转目光，看向墨发青年与黄衫少女，银狐冷然开口：“你没资格评论我的刀！而你——”银狐看了眼墨发青年：“临阵不出全力的人，更没资格说我！”

　　少女瑟瑟，趴在羽人耳边悄声嘀咕：“脾气跟白天完全不同，而且反应这么慢，他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呀？”
　　羽人沉默，望着银狐的眼睛里却隐约带了些微同情。他忽然想起那身为神医的故友曾经说过的话，当一个人受了极大刺激之后，精神很可能会产生异常，某种症状就是，会幻想自己成另外的形象，进而性格分裂成两或者多个完全不同的人。
　　他想起了在师父在挚友刚刚逝去的那段日子里，时常分不清自己究竟真的重新拿起了刀，还是一切仅仅出于幻想，又或者一觉醒来才发现自己原来还在罪恶坑被师父“关怀”。
　　也许，比起银狐，在最困难的时候得到无数关怀的自己，才是真正幸运的人。那个慵懒着笑梦人生的好友呀，连走的时候都惦念着自己的心情。
　　得友至此，幸或不幸？

　　银狐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但墨发青年深邃目光下，却一阵发寒。此刻的狐族多少有些后悔，虽然罪魁祸首是作乱的某只……嗯，某个灵体，但也许自己不该这样冲动的。恶霸灵体的存在不能暴露，那眼下该怎么解释呢？
　　金色眼眸冷傲地与墨发青年对视着，一颗玲珑狐狸心却飞快的盘算着。灵光一闪，忽而想起似乎有某位会魔界大将也会突然性情大变……是叫做佛魔同体，还是双重人格来着？嗯，自己肯定不是佛，而卧江至少外表脱离魔也很久了，那就……
　　银狐下巴微扬，狂傲而冷漠的看着对面的墨发青年与黄衫少女：“我双重狐格而已！”
　　墨发青年常年紧锁的眉峰靠得更紧，言语带了些许迟疑：“你……”
　　银狐飞快打断他的话：“不知道是你的问题！”一边说一边就地躺下，闭上眼转过身，摆明了“本狐没义务普及教育”的姿态。

　　安抚似的拍了拍少女，羽人也坐回了原处，红月高悬，诡谲的气象宛如诡谲的人心。
　　奇异天象也许可以消除，但人心异样该如何平复呢？
　　想着师父与挚友曾经的愿望，墨发青年试着抬了抬嘴角，却终还是归于苦涩。
　　自己尚不能解脱，如何帮得他人？
　　无艳可以放开，只因伤她的人不值得她在意，但银狐的伤呢？如果伤其心之人正是最应该全心珍惜的人，又该如何呢？爱，终究远比恨更加铭心刻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