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果篮子]双生》年唯

9、冲突

　　抬眼看着神色冷然的慊人，红野还是带着关心开口：“暑假，还是不要再随意出行了吧，对你的身体也不太好。”
　　犹豫着还是微微点了点头，只是慊人心中并没有打算就此退让，一边盘算着不管是哪都好一定要再出去一次，红野静静地看着她的神色，然后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掰过她的脸，直直望入她的眼睛一边一字一顿地道：“留在本家好好休息，刚刚在车上还在咳嗽的吧？”
　　看着他绛红色的眼眸，慊人发现自己对于他这种温柔的强硬最是苦手，只得放弃心中的那些想法，乖乖地点头。
　　“是、是。”
　　*
　　整个八月慊人都安分地留在本家中，虽然没有学校的课程，但因为她的身体已渐渐好转，于是本家中的家主训练培养课程也就开始了。从基本的礼仪到涉及各方各面的基础知识集备，对于一个十七岁的孩子来说也不算什么太大的困难，对她来说也是一个好机会，让她可以宏观地了解了一下草摩家的结构。
　　“不过，让一个孩子看公司季度报表这种东西还是太过分了一点吧？”一边随意翻着主干公司五年来的季度报表，慊人小声地抱怨了一下，虽然美名其曰只是先作为一种适应，并不是一定要看懂。
　　炎热的八月过去，名为秋季的九月的温度依然没有降下，开学前几日身体一直处在良好状态的慊人却突然得了热伤风，所以也就错过了开学式，原本以为应该很快就能康复，但是似乎这副长期缠绵病榻的身体还是过于虚弱，一个小小的伤风就让她几乎一周下不了床。
　　太逊了啊，因为生病而不自然地红着脸的慊人躺在床上，心中暗暗地骂着自己。
　　一旁的波鸟取过温度计看完之后，微微叹了口气。
　　“烧还没退……”
　　“到底……咳……还要多久才能下床啊？”老实地躺了一周的慊人终于受不了了，只是声音里还带着浓浓的鼻音，耳朵也微微耳鸣而听不太清楚声音。
　　波鸟一边整理着医务箱一边道：“这个很难说，如果烧还不退下去的话，大概还是要住院比较好……”
　　“不要——咳咳——去医院！”
　　“……”波鸟转身正坐，看着狠命咳嗽的慊人，开口，“慊人……还是个孩子啊，还会害怕去医院吗？”
　　“才不是呢！！咳咳咳——”谁害怕去医院啊！
　　“知道了知道了。”波鸟敷衍地应着，虽然仍然没有什么表情，但是语气里透出了淡淡的笑意，“那么还请好好休息吧，慊人。”
　　微微俯身作礼，波鸟提起医务箱准备起身离开，慊人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开口唤道：“啊……等一下。”
　　“还有什么事吗，慊人？”
　　“为什么一直没有看到由希？他病好了吗？”从她开始生病前，由希的气管炎也开始发作了，但是在她卧床期间一次也没有见过他，也没有听到任何人提过关于由希的事情。
　　波鸟神色暗了暗，稍稍停顿了一下，道：“他很快就会好的，不用担心。”
　　慊人转头看他，然后慢慢撑起身子想要坐起来，波鸟忙回身到她身边想按住她。
　　“慊人，请不要乱动，一定要躺着休息……”
　　在波鸟的手触碰到她之前，慊人便已沉沉开口。
　　“波鸟……咳……什么时候连你也开始学会向我隐瞒了？”
　　波鸟一惊，动作停在那里，有些呆呆地望着慊人的脸。
　　她现在虽然身体反应迟钝，但是她的头脑还是足够清醒，在上一世所训练出的眼力足够她看穿波鸟话后必对她有所隐瞒。
　　收回手的波鸟重新跪坐回原来的位置，沉默几秒，慢慢回道……

　　哒哒哒——
　　走廊上一阵重重的脚步声，背后是一干仆人的着急呼唤，也没有人敢拦她，只能一个劲的劝阻着。
　　“慊人大人！”
　　“慊人大人！请回去吧！”
　　“是啊，慊人大人！请您快点回房休息去吧！”
　　只是她半分也不理，里头依然穿着白色的睡服，深色的长外罩有些松垮地披在肩上，后面则拖于锃亮干净的原木地板上，转过两个拐角再通过一个长廊，她的目的地只有那个房间。
　　很快，那扇素色的白障就出现在视野里，径直走向它，走到门口，大力将它拉开。
　　唰——
　　阴暗的和室里一下子涌入光来，背后仆人的声音更加着急，因为生病而喘着热气，她的眼睛迅速适应了里头的黑暗，然后看见那张素白的长椅，背对着她，安静的和室内传来轻弱的咳嗽声。
　　“慊人大人，不可以！”
　　“那里不能进入啊，会有害您的……”
　　仆人们停在慊人背后五米开外，停了呼喊，紧张地面面相觑，但也没有人敢上前。
　　安静坐在长椅上的人有些缓慢地转过头来，因为光亮而眯了眯眼，然后看清了门外的慊人，慢慢张大了嘴。
　　“慊……咳……人？”

　　“哎呀，还真是大骚动啊。”
　　站在走廊尽头透过庭院远远望着一干佣人停在走廊中间，紫吴抱着胸凉凉地道。
　　波鸟慢慢地从后头走上来与他并肩，沉默。
　　“结果还是说了。”
　　“……”
　　“明知道慊人会生气还告诉她，波鸟你还真是坏心眼啊。”
　　波鸟斜睨了一下紫吴，闭眼。
　　“不比眼睁睁地看着由希被关进那种地方而在这里说风凉话的某人。”
　　“啊啦，谁说我‘眼睁睁地看着’了？只是那些长老太顽固了……”紫吴摊了摊手，委屈地道。
　　“……是吗？”波鸟再睁开眼向那一端望去，好像隐隐听到某人发飙地咆哮了。
　　“也不知道那些长老怎么想的，由希虽然在慊人之前病倒，但是感染伤风却在慊人之后，怎么能说是因为他转染给慊人而把他幽闭起来呢？”
　　波鸟沉默，神色动了动：“紫吴，你是说……”
　　“啊啊，好像是不是要过去看看了？”紫吴开口打断他没说完的话，指着走廊一端忽然乱成一锅粥的佣人们，波鸟皱眉，忙迈开步子走过去，又忽然停住了脚步，回头看他。
　　“你不过去吗，紫吴？”
　　紫吴耸耸肩，“他们现在需要的是一个医生，而不是一个闲人啊，而且……”
　　“而且？”
　　“啊，不，快点去吧，不然事情变糟糕了可就不好收拾了。”
　　波鸟只是定定地看了他一眼，没再多问，转身忙向走廊那一头赶去。
　　紫吴只是静静地望着，直到波鸟拨开佣人身影消失在墙后，才转身离去。
　　那位夫人……已经开始行动了哦。

　　由于得知由希被无辜幽闭起来而大发雷霆的慊人不免再次被草摩康信请去会谈，不过这一次慊人不再有那么好的耐性按照礼节一步步地来，而是单刀直入，一番话说下来毫不客气，也把草摩康信这把老骨头气得不轻。
　　不过大概也由于发了场脾气，出了一身的汗，第二天一直持续的高烧便退了下来，虽然很不赞同慊人这种不顾病体任性走动的做法，但是看着温度计上的数字，波鸟还是把那些责备的话吞回肚子里。
　　新学期开始的第三周，慊人才重新回到校园，由希由于还在恢复中所以没能和她同去。不过让慊人有些意外的是，竟然还有同学来关心她的身体状况，在这所几乎可以称作贵族校园里，大多数的孩子都是一些名族权势之后，几乎都是作为家族接班人进行培养的，到了这个年纪也都已经有了家族利益意识，她的入学虽未声张，但稍有门路的人都能够打听出来她到底是谁家的公子，为了将来家族企业间的交往，从这时候就开始打基础联络人脉，反倒让她对自己所在的阶级有了一点实感。

　　慊人所在的班级是二年B组，在上一个学期时没有在意的一些姓氏，通过之前的培训课程，让她在这个学期开始有了一些不一样的感觉。比如她现在才发现，坐在她斜对面的女孩是某某财团的千金，而在她后方的则是某市市长的公子，每一个班级像这样的孩子大概会有一半左右，一个班级就可算是这个国家上流社会一部分的缩影，只是这些孩子将来会成长成什么模样，谁也无法预料。
　　在这些人之中，最让慊人在意的是班上的一个男孩，虽然平时不见在班上如何活跃，但他在不经意间的某些举止言谈都透出了一股完全不同与他人的成熟，尤其是他的目光，让慊人感到熟悉。
　　这种熟悉感是来自草摩家中那些位高权重的长老，不过十七八岁的孩子，眼睛里便有了如同老者一般的深沉，这并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高野……禀？”
　　草摩家几乎和这个国家所有的上流社会家族都打过交道，草摩家名下的主体公司合作过的商业伙伴更是不计其数，她虽然没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但高野这个姓她却从没有见过，至少在那些主要交往企业与家族对象中没有见过，也正因为这样才让她更感兴趣。
　　这样的孩子，如果同时拥有了深厚的家族背景，那么今后的前路一定是不可估量的，甚至于占到这个世界的顶端也未可知。

　　虽然对那个孩子有点兴趣，但是也止于远距离的观察而已，加上平日几乎没有什么交集，慊人虽然心中有了点别的打算，暂时也无法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