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果篮子]双生》年唯

23、初次

　　在道场等候了多时，外头晴朗干净的天空也渐渐被层云占据，聚集起来的云朵将日光挡住，使地面逐渐暗了下来，渐渐开始起了风。
　　慊人正坐在道场里静静等待，最终等到了籍真回来，籍真的脸色不算太好，表情是少有的肃然。
　　“你还未回去吗……”
　　慊人抬头看他，“我有点事情想要请教。”
　　籍真慢慢走到门边，看着外头开始变坏的天气，没有转头看她地道：“你想问阿夹的事情吗？”
　　慊人没有说话，外头的风忽然加大了起来，从大门灌进道场，翻起两人的头发和衣摆，籍真沉默了一会，道：“看起来要下雨了，趁雨还没落下来之前慊人还是先回去吧。”
　　“等一下……”慊人意外于他的逐客令，忙立起身子出声道，但是却被籍真压下来。
　　籍真转头看他，面色因为周围的阴暗和他被吹乱的头发挡住而看得不甚清楚，“再等下去的话，大概就回不去了……”
　　一道闪电从天空中的浓云间破开劈下地面，一阵闪亮过后紧随着轰隆隆的巨响，那声响很近，足够把人都惊得出声惊叫，而那一声闷响也似乎在她的心里爆开，虽然看不清籍真的表情，但是却能让她的心急速跳起来。
　　他似乎带着责备和怨恨，又似乎有什么都没有，即便面对死尸白骨也不会轻易动容的她，竟然在一直以来温和的籍真面前感到了害怕，她忽然很想辩解，却又不知道要为自己辩解什么……
　　“……我知道了。”把梗在喉间令她难受的话语和疑问全都压回肚子里，慊人听从了籍真的话换下了道服离开了道场，站在空旷中的籍真依然站在门边望着早已无人的道场另一端的大门，低低地呢喃着。
　　“真的都忘记了吗……就算给予被人的伤痛可以轻易地忘却，但是反施给自己的伤痛就算记忆失去了，身体也不能忘记吧……”
　　外头开始狂风大作，雷鸣不止，一点点地，几点雨滴就砸进了走廊上的木质地板，邦光从内门外小心地走进来。
　　“师父，要下雨了，不关上门的话，会打湿地板的……”
　　籍真转身迎风立着，感觉到豆大的雨点落了进来，一点两点地打落在他的脸上和衣服上，不一会儿，倾盆大雨便气势磅礴地倾倒下来，外头顿时形成雨幕。
　　“被打湿吗……”

　　慊人在雨落下之前刚好进入本家的大宅，千万从天空坠落的雨点不停地鞭打着地面和地面上的一切，雨点落地的沙沙声掩盖了一切，伴随着一阵阵的雷鸣和闪电。
　　她脸色有些苍白，在走廊上慢慢走着，可是脑中始终充斥着刚刚籍真的模样和那种压抑的气氛。他虽然什么都没有说，可是从他身上传达出的情感却让她一瞬间地怯弱，被猫妖附身的阿夹，他和由希之间发生过的某些事情，诅咒，怨恨，她忽然发现她什么也不了解。慢慢停下步子，慊人看着贯通着草摩家大宅的长长的走廊，目光延伸下去，她感觉到自己似乎看不见这走廊的尽头，被草摩家讳莫如深的底部，那个关于十二生肖的诅咒，她感觉到自己似乎仅仅只是触碰到了表面，其背后被他们紧紧环绕着保护着的东西，她却怎么也触碰不到。
　　她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由希时他没有焦距的眼神，脸上写满了空洞和痛苦，还有“她的”母亲，那个几近疯狂地憎恨着自己的孩子的女人，还有慊人的那双背后是被啃食出无尽空虚和黑暗的眼眸。

　　——你什么也不知道。

　　脑海里回响起『慊人』那冰冷的话语，她忽然觉得这仿佛是一支箭矢直接贯穿过她的内心，开出了一个黑洞开始无尽地延伸。
　　她什么也不知道，她根本没有了解，草摩家诅咒的下掩藏的是什么……
　　“慊人！”
　　听到有人大声地唤着她的名字，慊人猛然间抽回了神，扭头便看到面有忧色的紫吴向她跑来。
　　紫吴跑至她面前停下，双手紧紧抓着她的肩膀道：“慊人，你没事吧？”
　　看到他一脸苍白紧张的模样，慊人才缓缓回神。
　　“怎么……了？”
　　看到她慢半拍的反应，紫吴更是着急起来，“你哪里受伤了？为什么身上会有血？”
　　血？
　　慊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愣了愣，然后才慢慢消化了他的话。
　　“血……在哪里？”
　　“裤腿上……你受伤了吗？是刚才练习时候弄伤的吗？我去叫波鸟……”
　　一边听着紫吴一两串的话语，一边低头，她穿的是米色的家居裤，所以很快就在左边大腿偏后侧看到了几块鲜明的红，从发黑的程度上看还是新鲜的，应该是刚刚才造成的……想到这里慊人突然间僵硬了下。
　　紫吴看起来已经紧张地不行，正准备跑开去叫波鸟，却被慊人一把拉住衣角。
　　“那个……”
　　“怎么了？感觉哪里痛吗？对了，你要先躺下，不行……”
　　“那个，紫吴……”
　　紫吴作势想要将她抱起，立刻被慊人拦住。
　　“不是的，紫吴，我不疼……”不过，好像现在开始有点疼了……慊人皱了皱眉，紫吴的目光则紧盯着她。
　　“紫吴，你去叫女官来，还有，不用叫波鸟，也不要这么咋咋呼呼的……”会把整个草摩家的人都吓起来的，“……我，想去趟洗手间。”
　　紫吴愣了两秒，茫然中似乎明白了什么，“慊人，你，难道，那个……”
　　“那个，我想，是吧，大概……”这个身体好歹也到这时候了……
　　得到了肯定答案后的紫吴一下子红了脸，平常巧舌如簧的他竟然也有结巴的时候。
　　“那、那个，我知道了……呃，你，还能走吗？”
　　她又不是受了什么伤怎么可能不能走，慊人点点头，紫吴接着立即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到她身上。
　　慊人还想抗拒，“那个，不用了，会弄脏的……”
　　“没事的，你这样……嗯……所以还是披上比较好。”
　　想起自己浅色的裤子上有色差这么大的两块却是太醒目了，也就接受了他的外套。
　　“好了，你去叫女官来吧。”
　　“那个……你自己过去没问题吗？”
　　“……你要陪我过去吗？”
　　“不，没有，我，那个，去叫女官了……”

　　于是兵荒马乱过后，慊人被女官强制压上床榻要求要休息，不过也由于现在身体确实有些虚弱，于是慊人也没有多说什么。
　　不过，现在应该不算是有些虚弱了吧，她发现这个身体地初次反应意外地强烈，虽然不是没有过这样的经历，但是，这一次还真是……痛到了不行。
　　咬着唇侧躺在柔软的被褥上，慊人第一次开始诅咒自己这个女儿身了，为什么会这么……感觉到下腹又传来一阵绞痛，慊人忍不住双手抱住肚子弓起身子蜷缩起来。
　　身子忍不住阵阵发冷，虽然也是正常的生理反应，听到有人拉开门走进来，然后在她身边坐下，慊人微微睁开眼，见到的就是紫吴端着一碗东西一脸担心。
　　“起来把这个喝了吧，女官说喝完会好一些。”
　　慊人撑起身子，紫吴忙腾出另一只手扶起她，然后把还热着的药递给她。
　　看着那深褐色的东西，味道并不好闻，但是慊人还是接过凑到嘴边，深吸了口气，然后一下子将其全部灌进肚子里，放下碗后忍不住咳嗽起来。
　　紫吴忙伸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背帮她顺气，有些责备地道：“喝这么急做什么。”
　　咳嗽完的慊人感觉到口中一阵苦涩，忍不住皱着眉，“好难喝。”
　　紫吴从口袋里掏着什么，然后她就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剥纸声，一颗透明的绿色硬糖就递到她面前。
　　“把这个吃了就不会苦了。”
　　犹豫了一下，还是就着他的手把糖吃掉，嘴里立刻洋溢着清香的青苹果味，甜甜的味道驱除掉了药的苦涩。
　　“好些了吗？”紫吴问着。
　　“嗯。”慊人点点头，紫吴便放心地笑了笑，然后伸手再次把她按回床榻。
　　“好了，现在躺着休息一会。”
　　慊人难得温顺地就着他的动作重新躺回床上，但是双手还是紧紧抱着肚子，虽然喝过了药，但是药效也不是一时半会就会出现的。
　　紫吴看着慊人略带痛苦地闭着眼，虽然心下担忧但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女生的生理期他不是不懂，但是他也是第一次真正碰上这样的事情，而且还是发生在慊人身上。
　　平时强硬又冷淡的慊人，又一直都是作男装打扮，使得他们几乎都忘记了她还是个女孩这件事，虽然这个事实本家之中也没有多少人知晓。
　　好像说，轻微的按摩可以减轻痛苦，紫吴想着，他过去在书上看到过这样的内容，只是没想到有一天真的会用上。
　　于是紫吴轻声开口：“慊人？”
　　“……嗯？”
　　“不然我……帮你揉一揉吧？”也许会好过一些。
　　慊人忽然间睁开眼，有些古怪地看着他，弄得紫吴也不知道要作何反应，只能静静地等待着她的回应。
　　不过慊人也只是看了他一会，然后复又闭上了眼，微微地点点头。
　　得到了她的同意，紫吴小心翼翼地将手掌轻轻覆上她的腹部。慊人感觉到他宽大的手掌轻轻地揉压着，手心的体温透过衣服传递进来，微微地暖和了她的身子，倒是让她感觉到轻松一些，于是便一点点地放松了身子。
　　感觉到慊人的身子不再那么僵硬，紫吴便放下心来，凭着感觉轻柔地为她按摩着。
　　外头的雨声渐渐小了，一些光也从云层间透漏出来，暴风雨过后地面上又恢复了生机和平静，鸟儿重新飞上枝头一下下啼叫着，从叶尖滴落的水珠掉进小小的水潭里溅起晶莹的水花。
　　红野从走廊上穿过，见到在门外待命的女官，于是开口问道：“慊人怎么了？”
　　“啊，是红野少爷……慊人少爷没什么事，现在紫吴少爷正在里面陪着呢。”
　　听到女官的回话，红野也只是如平常一般淡淡地道：“是这样，那我就不进去打扰了。”
　　红野转身离去，与他擦身而过的女佣忙向他行礼，但是他已经在走廊上走远，女官见到女佣便出声问道：“怎么了吗？”
　　“啊，是的。”女佣回身，将手里的东西递到女官面前。
　　“这里有慊人少爷的一封信。”

作者有话说

　　不要霸王翻滚QAQ。。。再霸王下去人家就码不出字了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