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果篮子]双生》年唯

11、事故

　　慊人三人到达了本部楼的一楼大厅外，虽然还未交接到这里，但是已经聚集了不少家长和孩子，慊人站在被围起来的临时赛道外向里头张望着，很快就在一群戴着红帽的孩子尾部看到了默默站着的由希，她正想着要穿过临时封线，一旁有人拉住了她，扭头，看到紫吴站在她身旁对转过脸的她笑笑，然后朝由希喊道：“由——希——”
　　用完全没有必要的大声喊着，由希果然抬头望见他们三人，当然，周围的人也都注意到了这一切。
　　“由希——加——油——哦——！”紫吴一边笑着高声喊道，一边伸长了手臂夸张地挥舞着，慊人听到有些孩子吃吃地笑起来，由希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露出了高兴而腼腆的笑容，小小地伸起手在耳边对他们晃了晃。
　　“大概还有十分钟，上一轮的孩子就要到了吧。”波鸟抬手看了看表，“还是有人在终点等着比较好，我们三人不如分头行动，慊人，你觉得呢？”
　　“嗯。”慊人点点头，“不如我到上面等着吧。”看着已经开始准备上赛道的由希，在他的目光投到这边来时她用手指先指了指自己又向上指了指——本部楼的二层——这一棒的终点，一边用嘴型告诉他他们在上面等他，看到由希的点头回应，便对身旁的紫吴道：“我要走了……”
　　“嗯，好的。”紫吴转身欲走，却感觉手边的人没有动，又回头用眼神无声问询着。
　　慊人板着脸，“……咳，我自己可以走，所以不用牵着我也没关系。”还有，我没说要跟你一块上去。
　　听了慊人了话，紫吴先是小小的一愣，然后立刻展开一个大大的笑脸：“没关系没关系，慊人不必担心，完全不会给我添麻烦哦，反而我还很高兴呢。而且由‘家长’牵着自己的‘孩子’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添麻烦？家长？谁在担心给你添麻烦啊？现在这样是在增加我的困恼好不好！慊人还没来得及反驳就被好心情的紫吴拉走了，在公众场合又不好挣脱他的手，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被他牵着走了。
　　由于接力即将到达这里，本部楼上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到最后竟也显得有些拥挤了，紫吴牵着慊人的手小心地穿过人群，在由希最后的终点处，由本部楼二层通向教学楼二层的天桥口前，找了个视野良好的位置。楼下传来的欢呼声和加油声越来越响，上一棒的孩子看来已经到了。从楼下到这里的路程其实也只有一个走廊了两层楼梯的距离而已，只是好像这一关是以趣味小游戏为主，大概会在小游戏上花一点时间。
　　众人有些紧张地盯着楼梯口，本部楼的楼道很宽敞，所以楼梯两旁也站了不少的人，大概是看到选手来了，楼道的人们开始热闹起来，顺带点燃了二层上的人们。
　　慊人注视了楼梯口一会，就看到一个身影率先出现，是由希！他纤细的双腿努力地攀上一级级台阶，原本略显苍白透明的脸上有了几分红晕一边不停地喘着气，看起来有些吃力的脸上带着的神情严肃而认真，慊人有些紧张地望着正向她跑来的由希，担心他的身体会不会受不了。身旁的紫吴却忽然大声地喊出来。
　　“由希！加油！”
　　由希一下子注意到他，身体似乎突然间又有了力量一般，咬牙猛地加了速，到达终点的一瞬间身体似乎要前倾跌倒，等待在终点的工作人员忙扶住了他，由希一边把手里一直紧紧捏着的纸片交给他一边弯着身子大幅度喘息着，神情看起来由希痛苦，慊人心里一紧，就想立刻走上前扶住他，可是手边一紧，紫吴拉住了她，她抬头，看到紫吴对她淡淡地摇了摇头，然后用下巴示意她再看由希。虽然有些着急，但还是收回了脚转头再看他，由希虽然还喘着气，有汗水从帽檐边顺着脸颊落下，不过还是抬起头来看着工作人员，工作人员看过纸片后问道：“新年的时候每个家庭都要用春天的七种草药来煮七草粥来祛除百病和邪气。那么，请这七种草药是什么呢？”
　　由希咽了口口水，还在平复着呼吸，周围的人有些紧张的看着他，背后白组的孩子也正在向终点跑来，一旁红组的孩子不断焦急地催促着让他快说出答案，由希沉默了两秒，道。
　　“是……水芹、荠菜、鼠曲草、繁缕、宝盖草、芜菁和……萝卜的叶子。”
　　“回答正确！”
　　周围红组的孩子不由欢呼起来，得到正确答案后下一棒的孩子立刻高兴地从这一关的起点冲向他的终点。听到周围孩子的欢呼和赞美声，由希有些苍白的脸上慢慢地浮出一丝笑意，然后逐渐变成欢乐明亮的笑脸，发出了清脆快乐的笑声。
　　这是慊人第一次看到这样自然地开怀笑着的由希，第一次从他脸上看到了这个年纪的孩子应该有的表情，单纯的快乐和欢欣，不由得有些愣了。身旁不知何时波鸟也已经到了，他和紫吴对视一眼，也都淡淡一笑。
　　由希在欢笑中转脸撞上她有些凝固的目光，然后开心地高高举着双手挥舞着。
　　“慊人——紫吴——波鸟——”
　　“好了，我们现在过去吧？”紫吴拉了拉回过神来的慊人，然后放开了她的手率先走过去，伸手摸了摸由希的头，波鸟也随其后，似乎也对由希说了什么话，由希看起来很开心地抬着头对他应答着，然后转脸将视线转移到还站在原地的她，一点点收起的笑容，又变得有些不安。
　　慊人这才慢慢走至他面前，由希的目光一直跟随着她的脸，直到她站定。慊人没有表情地忽然伸手摘下他头上的帽子，在他低头的一瞬间揉上他的脑袋，把他那一头柔软而漂亮的紫发揉得乱七八糟。
　　“做得好，由希。”她笑着，称赞道。
　　感觉到那只温柔的手在他头上胡乱的揉搓着，但是嘴角却慢慢拉大，感觉胸腔中的心跳声比刚刚奔跑时还要大声，还要剧烈。
　　好高兴，真的好高兴！
　　“嗯！”由希毫不吝啬地绽放他最明亮的笑脸，重重地点头，脸蛋粉嫩粉嫩的，像猫咪似的，不但没有抵抗慊人放肆揉着他发的手，反而很开心地凑上去更多地感受她手心的温度。
　　揉痛快了的慊人最后帮他把头发整理好，然后抬头对一直在一旁沉默的两个人道：“我们走吧……”可是却发现他们两人的神情却有些怪异，就像是看到了怪物一样……
　　皱了皱眉，慊人道：“你们怎么了？”
　　波鸟轻咳一声，紫吴似乎独自低声嘟喃了一句什么话，不过她没有听清。
　　“竟然……会有这种表情……”
　　“啊？”
　　“不，没什么，那我们走吧，到体育场上的终点去吧。”
　　紫吴又恢复了平日的表情，笑着提议道，他们周围的人也因为这一段的比赛结束了而逐渐散去，只有工作人员在收拾着现场的东西。
　　于是短暂地休息了一会，四人向楼道走去准备离开本部楼，波鸟紫吴在前头，慊人由希则并排跟在后面，一边走慊人一边问道：“对了，你还好吗？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由希笑着摇摇头，虽然脸色还不太好，不过看起来还算有精神：“没事的，就是奔跑的时候会觉得有些呼吸困难，不过休息过后就没事了……说起来，刚才听到紫吴的声音的时候，真的……”
　　由希说到一半停住了，慊人有些奇怪地追问道：“什么？”
　　由希停顿了一下，微微笑着摇摇头：“没什么，总之……能来参加运动会真是太好了！”
　　看着由希的脸，他嘴边的笑容一直都没有停过，从来没有在本家中见过他这样高兴。真的那么开心吗？这个孩子真的，在黑暗中，被压抑了太久了吧……
　　这样想着，两人到达了楼梯口，正要走下台阶，两人背后传来一阵小跑声。
　　“莉娜！慢一点！”一个女人的声音远远地从背后传来，语气里带了一点宠溺的嗔怪。
　　“知道了！可是哥哥在下面啊！”就在她身后，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慊人和由希两人同时回头，就见一个戴着松垮的白帽但是身上却穿着幼稚园粉蓝色的校服的小女孩在他们身后，气喘吁吁地想要跑下楼梯，但是似乎是跑得太快，在要踩上第一级台阶时脚却一滑，直接脱离台阶直直向下扑去。
　　“呀——！”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由希和慊人都不由吓了一跳。慊人的身体第一时间做出最原始的反应，可是就在行动的一瞬间大脑的判断结果却制止了她的行为。
　　如果她现在去接住那个孩子，就一定会牵连到由希，而以她现在这个身体的力量不可能在这么大的冲击下保住三个人，这就意味着三个人都会掉下楼梯！
　　就在她犹豫的那极短的时间里，她已经错失了最好的时机，意识到这一点时慊人却发现由希已经迎上那个孩子，对她伸出了手臂。
　　“住手！由——”
　　嘭！
　　慊人瞪大了眼，制止的话音没落，一阵烟雾已经升起，一团凌乱而空洞的衣服还在飘荡，那个孩子的身体也在下坠，可是她已经看不见由希在哪里了！
　　慊人再没任何犹豫立即去抱住由希剩下的所有衣物，可是在稳当接到那些衣物的同时，那个孩子已经向她砸来！
　　已经做好接受冲击的准备，大脑中计算好了只要按照这种冲击下落至少能够保证由希和这个孩子不受伤，只要她垫在最下面……
　　可是意想之中的撞击没有到来，在那个孩子撞上她的一瞬间仿佛有谁停下了时间，小女孩就这么眼睛闭得死紧一脸恐惧地定在她面前，定在半空中。
　　迅速反应过来的慊人目光下滑，看见了一只环在女孩粉蓝色校服上的纤细却有力的手。
　　那只手的主人用力向后一扯，将女孩固定进自己的怀里，慊人抬脸，看见了那个神色不再镇定的高野禀。
　　高野禀一手紧紧圈着那个孩子，另一手死死地抓着扶栏，双肩大幅度地起伏着，剑眉纠结，转脸对上慊人看着他的目光，两人同样呆滞了一秒，高野禀怀里的那个女孩忽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莉娜！”
　　背后似乎是女孩的母亲意识到这里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一声惊叫焦急地跑向这里。
　　原本人都已经散得差不多了，所以楼梯没有其他人，但是女孩的哭声以及她母亲惊恐的尖叫又将不少人吸引了过来，开始慢慢向这里移动，已经走到下一层的紫吴和波鸟也发现这里事态连忙返回，一边往回上赶一边喊道：“慊人！”
　　慊人一个激灵，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怀里还抱着由希。
　　已经变身的由希！
　　背后女孩母亲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有些大人已经迅速向这里靠拢，慊人忽然间没能反应过来，却听上方高野禀厉呵一声。
　　“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