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复》唐堇

35、Chapter.35 靠近，败走

　　江晋世站在门口与她相视，乌墨般的眼睛深不见底。从申城飞到都城，下飞机后给纪城打电话，却被告知正在连夏的公寓。
　　“我觉得你应该过来，阿晋。你可以慢慢来不逼她，可是当有机会在面前时你就打算放过去吗？”
　　纪城在电话里说得冷静，他说让我想一想，而当他恢复意识时，司机已经开在来她这里的路上。究竟什么时候吩咐的，他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
　　不过，还是有意外的。
　　尚可还沉浸在魂飞天外的震惊中，忽然他身后又闪出一个窈窕的身影，一身精致的时装漂亮的妆容像从某个国外时装秀刚走出的名媛。
　　“嗨，我叫闻欣蓝，不介意我陪晋世参加你们的内部聚餐吧？”
　　纪城被这突发状况惊的眼珠子掉了一地，三两步奔到他面前扯到一边低声问道：“这女人是谁你居然敢带到这儿来了？你想破罐破摔了是吧？”这连夏可睁大了眼睛瞧着呢，他又瞄了一眼那个女人，不看还好，一看差点背过气去：手都挽上了！
　　“半道遇上的，没躲开。”
　　“都这节骨眼上了你还管你那破风度？踹你也得踹走啊！”纪城简直恨铁不成钢，死死盯着闻欣蓝扑扇的睫毛，闻欣蓝一副茫然的表情装听不见。
　　江晋世还待说话，连夏已经整理好表情走了过来，浅笑道：“怎么都堵在门口了，江先生纡尊降贵来我们这个小地方，欢迎都来不及。快点请进吧，拖鞋什么的就不用换了，反正也不够，也不差打扫那一会，直接进来吧。”
　　江晋世紧紧锁住她的眼睛，她也直视着他，眸光微闪，种种情绪一一划过，最终只剩了平静，看得他心头抽紧。
　　“好巧啊，我们又见面了。”闻欣蓝突然出声。
　　“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面。”她忽然没了伪装的耐心，淡静的眸子盛满了冷淡的漠然。这个最真实的自己，究竟多久没出现过了？
　　“哎呀，都站着干嘛啊，这一帮人都饿着肚子等着开饭呢，快点过去坐下吧！”尚可终于魂魄归位，经过各种窘境历练出来的空姐面对眼前几乎凝滞的气氛毫无惧色，努力活络气氛，把他们带到临时充当餐桌的茶几旁。
　　早在一旁看呆了的众人纷纷回神，拘谨地打着招呼，然后又忍不住八卦的眼神，在江晋世和闻欣蓝身上来回漂移。
　　酒果然是个好东西，一瓶红酒下去，啤酒登场，喝上情绪的大家渐渐放开拘束，除了江晋世的玩笑不敢开，早已经跟纪城混熟打成一片的同事什么段子都敢搬上来，而看众女士面色如常显然是早已习惯了。
　　“要开车的都少喝点，不然晚上可没法回家了。”连夏不停把空盘子抽走放上早就准备好没来及上桌的菜，看到有人喝得凶了忍不住开口警告。
　　“走不了就在这儿打地铺，尚姑娘不介意吧？”
　　尚可也喝红了脸，笑呵呵的一扬手：“倒下的本姑娘免费提供薄被一张，包君满意。”
　　“好，那我再敬你一杯！”
　　“……”

　　江晋世坐在她斜对角，对纸杯里的红酒不感兴趣，罐装的啤酒也兴致缺缺，只是偶尔握着筷子对面前的菜色出神。
　　闻欣蓝只是想能在他身边久一点是一点，完全没料到他会放着高级餐厅的浪漫情调不要，而是来这个逼仄的小套房与众同欢。从来没和这么多人一起吃饭，看那在盘子里交错的筷子就没了食欲，只小口喝着普通的啤酒，目光频频落在斜前方的连夏身上。
　　一顿饭一群人吃了两个小时，客厅挂钟也指向十点方向，然而喝嗨的众人除了四位离这里较远的把车子扔在楼下打车回家，余下的人帮忙把茶几收拾干净了又摆开阵势开始玩游戏。
　　真心话大冒险这个百玩不厌的游戏一敲定，连夏头都大了，借口给大家准备水果消酒趁人家都没来及反应便钻进厨房。
　　把乱七八糟一堆需要水洗的水果扔进水池，灌满了水慢慢洗着。原本妥帖扎在脑后的头发突然松了，橡皮圈掉在身后脚下，一低头搓洗水果长发便滑到身前落在水池里。
　　费力的用手背拢了几次，索性回头找人帮忙，正巧尚可抬头，她冲她招招手示意她来厨房，然后继续低头冲洗水果。
　　听到有人来到身后，便说：“我头发松了，橡皮圈在地上帮我捡起来扎上，我腾不开手。”
　　后面片刻的安静后头发忽然被双手拢起，微凉的指尖擦过她耳后，引得她轻轻一颤，猛然回头。
　　江晋世挨着她站得极近，低头凝视着她看来的眼睛。一手圈着皮圈一手握着她的一束长发，轻声说：“转过头去，你这样我没法弄。”
　　她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突然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别这样看我。”他忽而一笑，轻捏着她的下巴拧正了，三两下把皮圈缠上。“这样行吗？紧不紧？”
　　“好了，谢谢。”她没回头道。
　　“不用。”
　　“……这里我一个人就够了，不需要帮忙了。”
　　“和我在一起就让你这么难受吗？”
　　“现在这个情况是说这些的时候吗？”
　　一听到她的抗拒，他只能止住这个很可能会再次让两人不欢而散的话题，却没听她的话离开，而是把她洗好的水果端到菜板上，从刀具盒里抽出水果刀，一刀刀切了起来。
　　“果盘在哪儿？”
　　既然他不走，她只好让自己接受，指着他头顶上方的碗柜说：“柜子右边。”
　　他按照她的指示拿出三个陶瓷大果盘，将切好的苹果整齐码上去，葡萄李子圣女果堆在盘子中央，又问道：“牙签呢？”
　　“你脚边的橱子里面。”
　　一时间只听到她冲洗水果的声音，他切水果的声音，还有他和她的一问一答。诡异的和谐安然。
　　“下周有个私人酒会，你有时间能陪我去吗？”
　　意外的谦卑询问让连夏手上一颤，微诧地扭头看向他，他认真的低头切着手上的梨，侧脸英俊分明。
　　“我大概要加班。”
　　“我知道你的工作量，现在审计方面的快到收尾阶段，并不需要你天天加班。”
　　“你可以找盛远公关部的人。”
　　“我说过是私人酒会。”
　　“你不是还有闻小姐吗？”所以不是非她不可。她把最后洗出来的草莓装进一个编织的果篮里，转身要端去客厅。
　　江晋世一把夺过果篮扔在水池边，把厨房门拉上的同时拦下她离开的动作：“你还想装作不懂到什么时候？”
　　“到我不想不需要再装的时候。”她看着他的眼睛清清楚楚的说。
　　心上一阵紧似一阵，他将她拥在怀里说：“放下防备让我靠近有这么难吗？你敢说你一点点都没把我放在心上吗？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我什么时候上班什么时候到公司，你会那么清楚？”
　　连夏全身发僵。
　　“我们之间从没有结束过，连夏。不管你承不承认，你身上曾沾染过我的气息，所以你哪儿也逃不掉。”

　　“闻小姐，看够了吗？”纪城倚在她身后的墙壁上，眼带笑意的瞄着缝隙里的二人。这次机会看来阿晋没放过，这才对，一鼓作气攻城略地才是王者本色。
　　闻欣蓝愣愣地合上门的那一道缝隙，把那两个相偎的身影死死挡在自己的视线之外。
　　“这样你总该死心了吧？你对他来说真的什么都不是，连尘埃都不是。尘埃或许可以落在他肩头引得他注意轻轻弹走，而你就算一阵风，也吹不到他身边。”他故意凑近在她耳畔毫不留情地道。
　　刚到都城就听施华说阿晋身边黏了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只要他出现的地方必会有那个女人的身影，就差没跟在他后面去见了老爷子。琴子不知道从谁口里听说了江晋世的这朵桃花，每每晚上打电话都要数落一通加威逼利诱，让他的朋友以后少去打扰莲子生活。
　　那个意外出现在江晋世身边的女人，不仅打扰了他的生活，更是打扰了他们夫妻间的亲密联络，纪城怎么会好声好气地跟她说话。
　　闻欣蓝眼前一直闪过江晋世低眸凝视连夏的样子，那么小心翼翼又步步紧逼，不容眼前人的丁点闪躲直至将她纳入怀中再也无法逃离。
　　当她察觉到冷的时候已经走在小区外的街头，路灯白惨惨的，光冷如霜。
　　她忽然想到自己追去申城，那个一头波浪般长发风华绝代的美丽女人，毫不掩饰眼睛里的讽笑对她说：“你以为凭你过人的家世，高人一等的美貌，还算不俗的品位就能吸引阿晋的目光了是吗？不说这些他根本不曾在乎的东西，只说你追着阿晋到申城这件事，已经注定了你的一败涂地。他这些年一直在追逐他心爱的女人，根本分不出一丝一毫的心思回头看一看在他身后的你。”
　　现在她终于知道自己败给了谁，败在了哪里。
　　她不知是不是该庆幸，他从头到尾的无情，让自己的放弃变得没那么狼狈可笑。

　　完结倒计时。
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