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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   李守中平日里甚有涵养,轻易不动怒,此时竟是气得坐立不安,宋氏忙亲自倒了茶,奉给李守中,道:“父亲且消消气。”

      李守中见儿媳大着肚子还来服侍自己,忙接过茶碗,道:“媳妇儿坐罢,有甚么事情,吩咐下人做便好。”

      宋氏笑道:“多谢父亲关心,这点事却累不到儿媳,妹妹还叫儿媳平时多动动呢。”

      李守中听了方不再说。

      郑氏将宋氏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又问道:“老爷,到底发生甚么事了?”

      李守中坐在椅上半晌,方按捺下怒气,缓缓道来。

      原来却是李守中父子二人打听各家适婚男子惹的祸事。

      想那李守中父子本是一等一的守礼之人,一直秉着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原则,虽从不与人红脸,却也并不与人太过亲近。

      他二人忽然开始探听起京城的青年才俊,便颇惹人疑窦。人人都在猜测原因,却被工部员外郎——贾政贾存周一语道破真相。

      那贾存周道:“诸位不必疑惑,这李大人乃正人君子,平素怎会做这些事情。我听闻李大人有一爱女,自小宠爱非常,想必已是到了豆蔻年纪了......”

      席间有一人应声道:“李大人诗礼之家,又官居四品,难不成无人提亲?莫不是他家姑娘有甚么不妥?”

      贾存周乃谦恭厚道之人,一向不爱与人说些别家内眷的是非,听那人说得有些不像样,便有些后悔一时口快,忙道:“这是甚么话,圣上曾赐了贞节牌坊与李大人之母,其子小小年纪便中了秀才,待人又是个极有礼的,可见李大人家教极好,家风极正,兄台不可胡言乱语!”

      那人听见‘圣上’二字,便已出了一身冷汗,又听见贾存周一番解释,忙讪讪随口附和几句,便闭口不言。贾政见那人不再说话,便也住了嘴。

      谁知这番话却被一名官吏听了去。他心中暗暗盘算,自己回京述职,想着回京中为官,却苦于在朝中毫无根基,官声也实在不好,若能娶了这李守中之女,自己好歹也沾上了清贵之家的名头,还能得了助力......这人便打定了主意,去寻李守中。

      李守中从国子监出来,却被这名武官拦住去路,心中奇怪,问道:“请问有何指教?”

      那人弯身作揖,口中道:“拜见李大人,下官与李大人有事相商。”

      李守中虽急着回家,却觉不好失礼于人,遂站定微笑道:“不必多礼,请问何事?”

      那人站直身形环顾四周,笑道:“李大人,下官虽觉得事无不可对人言,但若当着这许多人的面......怕大人你面上下不来......”

      李守中听了面色难看,道:“你若不愿说便罢了。”言罢,转身欲行。

      那人也不阻拦,只大声道:“莫不是李大人心虚?”

      李守中听了,气得笑了起来,又回身面对那小吏道:“要说便快说,本官尚有事。”

      那官员得意洋洋道:“前日听闻李大人爱女已至许亲年纪......小子虽不才,如今也是官职六品,原配去年殁了......”

      李守中顿时脸涨得通红,未等他说完,便喝道:“混账!”

      那人见李守中这般,也是吓了一跳,却又不愿一番算计落空,遂又道:“大人何必呵斥下官,我听工部员外郎贾大人夸奖李大人乃正人君子,家风甚好......但又不知为何大人爱女到了年纪尚无人登门提亲......下官也是好心,愿为大人解忧!”

      那人算计得极好,将贾存周的话颠倒组合,那意思却变得大是不同。况且此刻围观者众,这番话说出来,李纨的名声却被毁了,若不嫁这人,再寻其他人家,怕也是难了。

      李守中又不知究竟,听了后,登时气了个倒仰。他一向风度翩翩,此刻却形象全无,站在当地,全身竟如筛糠般气得直抖,随行小厮忙扶住李守中,担心轻唤道:“老爷,老爷......”

      李守中半晌方回过神来,慢慢咧嘴一笑,问道:“大人贵姓?甚么官职?”

      那人喜笑颜开,道:“回大人的话,下官施肖韧,本为福州府千总,才刚回京述职。”

      李守中点点头,口中喃喃道:“施大人,施大人......”忽的脸色一正,怒斥道:“你若意图娶我爱女,便应好好地寻个媒人上门提亲。谁知你却在此处当着众人的面语焉不详,又字字句句暗指本官爱女行为不妥,辱我爱女名节。怕不是真心想要求娶我女,应是有所图谋罢!哼!施千总!今日之辱,我是记住了,本官与你势不两立!”言罢,拂袖上轿而去。

      李守中对郑氏疑惑道:“这人说是听了工部员外郎贾大人之言,难不成咱们与那贾大人有甚么过节?”

      郑氏听了李守中的一番叙述,早已面色惨白,恨声道:“妾身在外,从不敢与人结怨。生怕累及老爷官声......”

      李守中抬手打断道:“我知道了,只是可怜咱们纨儿......”

      话未说完,却见李纨一掀帘子走了进来,那李纨嘴唇微抖,面色难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李守中与郑氏道:“老爷,太太,女儿不孝,宁愿出家......做个姑子方是干净。”

      李守中与郑氏皆是一惊,俱都站起身来,喝到:“胡说!”

      宋氏扶着郑氏,对李纨急道:“妹妹,何必说这些,岂不是伤了父亲母亲的心?你哥哥必也是不答应的。”

      郑氏甩开宋氏的手,大步走上前,一把将李纨从地上拽了起来,喝道:“我与你父亲将你捧在手里这十多年,难道是要你去做姑子的?慢说还没到那一步,便是......便是世上男人都瞎了眼,父亲母亲也要养你一辈子!绝不叫你随便嫁了,去受别家的腌臜气。”

      李守中也道:“纨儿不信爹爹么?”

      那李纨不禁红了眼,半晌方道:“信!自然是信的!”

      李守中点点头,又道:“着人去将睿儿跟智儿喊来。咱们一家人坐下慢慢商量,总是有办法的。”宋氏应声出去吩咐下人办事。

      待一家人坐下,将下人挥退,细细议计足足两个时辰,方散了下去,各自准备办事不提。

      丑时时分,李守中府内忽然大乱,李纨院子里嘈杂不堪,间歇有丫头喊着‘快来救人。’又说‘快喊大夫’‘告诉老爷太太’。又开大门遣人出去寻医。

      一通忙乱,竟将左右四邻都惊动了,也不知发生甚么事,俱都派人过来问候。李府下人也不多说,只道无事,打搅了四邻,老爷太太心中不安,改天再登门致歉等语。

      第二日,李睿递了帖子与荣国府二老爷贾政,又上门与贾政密谈了半日,方告辞。贾政亲自将李睿送至府门口,又歉疚道:“改日必登门拜访!”

      于此同时,李守中便上了折子请罪,将国子监外发生之事道出。又道自己因爱女心切,公然打听京中才俊,为女选婿,失了体统。如今竟然致使女儿名节受损,自己实实难辞其咎。请圣上念在爱女昨日不堪名节受辱,上吊自尽的份上,准了自己辞官之请。

      圣上听闻此事,不禁大怒。便传了李守中贾政与施肖韧进宫陛见。又叫李守中一边等候。那贾政与施肖韧二人御前对质,自是各执一词。

      贾政无奈,道:“陛下圣明,臣恳请陛下召来那日席间其他人等作证。”

      圣上点头应允。那施肖韧跪在阶下,只得辩解道:“臣一时听差了!”

      圣上怒道:“你一时听差了,便在大庭广众下毁了一个女子的名节,险些令此女丧命!真真是岂有此理......”遂将这施肖韧降了两级,发到盛京任骁骑尉去了。

      圣上自是圣明君主,驳回李守中请辞的折子,道:“爱卿一向恪尽职守,此事虽是做得有些失了体统,却也是一片护子之情。今后做事再不可如此鲁莽。”转头又对贾政道:“日后需得谨言慎行。”再派了太医去给李纨看伤。三人一同磕头谢恩,出了宫门。

      贾政与李守中道:“李兄,小弟实在是......”李守中忙打断道:“贾兄不必多说,小弟应该多谢你能为我作证才是。”

      贾政见李守中一片风光霁月,更是愧疚,只握了李守中的手,道:“李兄,小弟着实羞愧,改日再登门致歉罢。日后咱们多多来往才是。”

      李守中自是点头答应。

      施肖韧出了宫,冒出一身冷汗,暗道:“万没想到,这李守中为了一个女儿,居然敢闹到御前,也不知这女子何等样人,居然令这李守中如此宠爱......”

      太后与皇后也在听圣上叙说此事,那太后笑道:“也不知这女子何等样人,居然令这李守中如此宠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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