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昊钰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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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倒头就睡，来叫吃饭的也让严冬梨打发了。一夜无梦，安稳地睡到了天亮。
时候还很早，醒来的只有严冬梨和草丛里鸣叫的小虫。
自己穿戴好衣物并洗漱完毕，便开始细细筹划进宫的事情。基本原则是装傻充愣一问三不知，最好再让皇帝老儿厌恶自己，然后放弃让她当儿媳的打算。当然，这得控制在一定限度内。
她正想着，紫霞走来，看见她已经起来了就引她到了正厅。
昊钰祥已在等候。他穿得很正式，红色的礼服，烫金的边纹，腰上是一条镶了翡翠的玉带。如此艳丽的着装愈发显得他高贵，深沉。
严冬梨微微转头看紫霞，那女孩满脸红霞垂着眼，又悄悄抬起头来看，然后脸就更红了。
基本明白自己被讨厌的原因了，严冬梨叹气。
“果然是人要衣装啊。”昊钰祥的语气中充满了调侃。严冬梨鄙视地瞟了他一眼，转身，不理他。最恨粉色的裙子和鹅黄的褂衫了，还说好？这人没问题吧？严冬梨愤愤地想。
乘马车到皇宫,下车经过例行检查后继续前行。马蹄落在青石板铺成的路上发出清脆的“嗒嗒”声，车帘外略过红墙绿瓦和几个低头疾行的太监宫女。
“三殿下，到了。“
车外的仆人早已俯首候着，严冬梨走下马车，一个下太监急忙上来搀扶。被引领着走了几步，严冬梨猛然回头，向后张望，来时的路似乎已消失在着无尽的幽深曲折中。
“怎么了？”前面的昊钰祥转过头来问。
“没什么，只是……好像看不到回去的路了。”低头。
“……放心吧，我会带你回去。”清冷的声音似揉入了温柔。严冬梨抬头看看他，笑了笑，不语。
来到别院等待召见，没坐一会，一个瘦骨嶙峋的老太监便来传召：“传严冬梨觐见——”
就我一个？严冬梨愣了愣，昊钰祥朝她点点头。她走上前道：“劳烦公公了。”
跟着他，沿着走廊前行,来到一座巨大的宫殿严冬梨见到了燕国皇帝——昊钰濂。
年近花甲的老人不如想象中的精明锐气，反而给人似是祥和的长者般平易近人。中等身材，略显佝偻的背脊，花白的胡须，深刻的皱纹，脸上带着和蔼的笑。
皇帝就这样？严冬梨有点小小的吃惊。
“严冬梨？”声音温润。
“啊？是。”忙俯首，周围的宫女太监早已退下，没人教她，她不知要不要跪下。
显然昊钰濂也不在意这一点，“抬起头让朕看看。”
依言，抬头，傻笑。
“嗯，真是个相当健康的姑娘啊。”昊钰濂微笑。
严冬梨也跟着笑了。眼睛瞎了可以说是避开世间纷扰，耳朵聋了可以说是远离尘世喧嚣，女子无才可以说是德，长得不漂亮当然可以说是健康嘛！
顿了顿，“严卿他……”
“家父和家母已故去了，陛下。”严冬梨的声音很平静。
没有回应，阳光透过镂空的雕饰在地板上画上点点光斑，空气中的尘埃在光与影中飞舞，窗外的鸟儿“扑扑”地轻扇着翅膀，偌大的宫室仿佛陷入深深的缅怀。
严冬梨抬起头，昊钰濂正看向窗外，目光一悠远到无法触及。
“皇上……”轻唤一声。
他转过头看着严冬梨：“朕曾与你父亲有过一个约定，这，你知道吧。”
“是，最近才得知，真是……受宠若惊，惶恐万分。”
昊钰濂笑了，那种温和苍老却又有点不明含义的笑：“我的那十来个皇儿，可有你中意的？朕听说，这一路来，你和祥儿……”
仿佛中了晴天霹雳，严冬梨瞪大了眼睛迅速跪倒：“皇上说笑了，皇子们各个一表人才，文韬武略，民女不敢妄加……”
“诶～冬梨何必惊慌，但说无妨，自有我为你作主。”
“可是……皇上……”
“说啊，朕听着。”声音仍然温和，但是严冬梨总觉得这里面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
世上会有哪个皇帝肯让一个平民女子像在集市挑萝卜白菜一样挑选自己的儿子为夫？哪怕她是从前助他平定江山的臣子的孩子。骄傲如皇族，肯为某人之婚即使在他们看来也是此人莫大的福份。然而昊钰濂所说不论是对燕国皇室尊严或是燕国国威都是有害无益的，任何有点智商的皇帝都不会这么做，更何况这个哪怕在别国也是如雷贯耳的昊钰濂？
这到底是怎么了？我严冬梨说到底就是一个过气臣子的女儿，即使有什么惊天的德才，他们也不知道。一个皇子莫明其妙的要娶他，一个皇帝莫明其妙要让她当儿媳，这其中的玄机到底是什么？
严冬梨跪在地上越想越觉得愤怒和不安，混蛋，我的理想要怎么办啊？
等了一会，见台阶下的人一直不出声，昊钰濂叹口气：“难道朕的皇子中，没有一个入得了你的眼？”
“不，绝非如此！皇上，民女……哦，民女还没见全各位皇子呢，下结论还太早……皇上…”死了，这么说就真把他儿子当青菜萝卜挑了，严冬梨不敢抬头。
前面一阵静默，在严冬梨声泪俱下准备高喊“皇上恕罪”时，昊钰濂笑了，“好啊，终生大事当然要仔细考虑。这样吧，你就先住在景碧宫，朕明日要召皇儿们赏花，你也一同前去，到时若有你中意的，朕当立即为你指婚。”
现在还能说什么呢？严冬梨只能高呼：“谢～皇上！”
昊钰濂笑了笑，严冬梨抬起头。
那一瞬间，严冬梨以为自己看错了。
幽深，冷漠如最深的枯井般，任何光线都无法触及的眼神。
辞了那个要引她去景碧宫的小宫女，严冬梨觉得有必要亲自向昊钰祥辞行。
“冬梨，以后皇宫就是你的家了。朕身为这里的长辈告诉你，没有朕的允许不准擅自离开皇宫，每日早午晚要向朕或皇后请安……”
风吹起行廊上的纱帐，那瑰丽朦胧的织锦时不时挡在眼前，使得那一片嫣红碧绿都模糊不清了。
我才刚来就已经被软禁了？严冬梨不禁长叹，什么“不准擅自离开皇宫”，什么“每日早午晚要向朕或皇后请安”这些事情竟由皇帝亲口告诉她，虽不是圣旨但却可说是一个最严正的警告。
“否则……”昊钰濂的话并没有说完，严冬梨能清清楚楚的洞悉其中的危险意味。
原来所谓的“嫁入皇家”不过是将她软禁在宫中的一个借口，既然是软禁，嫁哪个皇子又有何不同？
好像有一个疑惑已经解开了，然而在严冬梨面前的却是另一个更巨大的疑团。
干嘛要软禁我啊？我碍着你们什么啦？你们是不是全有病啊？
正愤怒的想着，转过一个弯，严冬梨回到了先前离开的那个等候宫室。
里面，没人。
严冬梨又转出来，到处寻找了一下，绕过一大片芍药花圃，前面是一堵围墙，走不过去了。正欲离开，围墙对面传来了声音。
走近细听，是昊钰祥？不对，好像还有一个人。
“三殿下，真是好心计。严冬廷一家一满十八年的囚禁，您就抢在众人之前亲自去把他女儿接出来。回到燕都您又不将她立刻送入皇宫让她在您的府上住了一宿。现在啊，满朝皆知您与严小姐关系不浅啊，如此，日后皇上指婚也定会将您作为上上人选……”刁钻又阴险的语气还夹着狠毒的笑，令严冬梨莫名的惊心。
什么？我们一家一直在被软禁？这什么意思？
昊钰祥没有出声，对方似乎十分急躁，语气更加恶毒，“您真的喜欢那个女人吗？哼，鬼才相信！当然了，您为了得到皇上的倚重什么都做尽了，娶一个自己根本不喜欢的人为妻又算得了什么？你……”那人似还欲说些什么，却忽然噤声了，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
“二哥就是这么教他的下人的吗？真是好教养啊！”似笑非笑的声音似最凶猛的野兽的低吼，“或者说，男宠根本用不着这些……”鄙夷的调笑语气。
“你……”接着便是那人甩袖离开的声音，不久，昊钰祥也离开了。
死了，好像又探知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严冬梨靠着墙壁滑到在地。
仿佛有什么事已经明了，又仿佛有什么事变得更加隐讳不清。严冬梨仔细回想了一下以往十几年的生活，似乎确如刚才那人所说就是一种变相的软禁，虽然没有牢房铁栏，但是他们三人是的确禁足在那一个地方。
是谁？为什么要软禁我们?为什么到如今又要来软禁我？软禁这么麻烦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们？既然我是被软禁的人，为什么还有人要争着要娶我，又何来能因此被皇上倚重的说法？
严冬梨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缓缓往回走。
又有谁能让我相信？又有谁能帮助我？
正正身形，走出围墙的阴影。初春的阳光也令严冬梨一阵晕眩。
还有，我的理想又该何去何从……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昊钰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