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赵束空（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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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鬼，这就是你家？太破了点吧，刚才看村子里最烂的，和你这个都是别墅和厕所之别呢。”
“……”
陈束峰低头看地面，既然不是必须的问题他就有权保持沉默，万一不小心说错话惹得对方不高兴，搞不好手一挥后自己就人头落地。
“对了对了。”男生把如抗麻袋般抗在肩上的陈束峰扔到地上，不顾陈束峰抱着头看起来很痛的动作，继续刚才的问话。
“你真的很怕啊？”
“恩。”
“那么就是你没有痛觉了？”陈束峰好像能明白这个男生为什么在关键时刻不杀自己了。
“我有痛觉。”陈束峰证明一样的指了指刚才男生对自己攻击，以及路上特地弄疼自己的几个地方。“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很痛。”
陈束峰现在在考虑，要不要把自己天生是面瘫的事情说出来。顺着他的意思说出来，好让自己不被杀掉；故意不说出来，引起他的兴趣，可能也不会被杀掉……其实两种情况都是自己的幻想。说不定自己不说或说的下一秒，都发现世界在自己的眼中颠倒了，还能看到自己喷着血的身体。
那不好玩，真的。
果然，男生很惊奇的问。“那你为什么从头到尾表情都没有变过？”就算家族的人也不可能在痛楚下做到表情不变分毫。后半句男生没有说出口。
“……”陈束峰低着头，什么也不说。下一秒，就感到脖子上有了一个温热的触感，而且那种感觉还在逐渐在把脖子握紧。
“我…我说……咳。”几乎是在陈束峰动唇的同一时间，脖子上的手就收了回去，男生继续看着毫无反抗之力的小男孩废力的拍着胸口。
“我…”陈束峰极力冷静下自己的脑神经，如同以前见新客户见大老板，脑中在瞬间列举出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状况，并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想好应付方法。
咳嗽了一会，男孩决定用最诚实也是最简便的说法。
“我是面瘫。”
“……？”陈束峰看到浑身是血的少年露出很茫然的神色，就像在说：面瘫，那是什么？
……老大你够了…！你是城里人吧喂！！！
一直神经紧绷的陈束峰，忍不住恢复了他吐槽男的本性。
“喂，面瘫什么意思。”很不满弱者的走神，男生皱起了眉头。
“……面部表情瘫痪。”迟疑了一下，陈束峰还是给出了官方的准确答案。
“唉？？”男生的模样像找到了有趣的玩具。“意思就是说脸上的神经坏掉了，无论怎么样，表情都不会坏吗？？”
陈束峰点头。
“无论怎么样？？？”男生的兴趣更浓了。
“如果是在我自己能做到的能力范围内，的确是不能。”
陈束峰对于男生将要怎么做，已经有了一个模糊的想法，他的心里甚至还有些期待，期待这张死掉的脸上能有点别的情绪。
男生握住陈束峰的肩膀，脸上那种好奇带着趣味的表情依旧不变。
陈束峰看到男生用手指那种脆弱的玩意，把自己的右肩从中间分成两半，陈束峰能很清楚的看到右臂的内部构造，包括纤细的血管和蠕动的肉块，还有再里面一点染着红色的森森白骨。
男生对人体构造相当了解，即使是在肩膀上开了一个大洞，血却并没有流很多。他用锐利的指尖轻易的剖开男孩的皮肤，陈束峰吃痛的却动了动肩，弄的几滴飞出的血落在脏乱的小脸上。
脸上湿润的感觉并不好受，陈束峰下意识的伸出舌舔舔唇边的血，舌头还没伸出口，喉咙和嘴就开始忍不住大叫。
擦！好痛！！和村里人一比就像蚊子和老虎！！用余光瞥向痛的恨不得整个切下来的右肩，如此的疼痛血却没留多少，也算一技术。
那从嘴里发出惨叫，听的陈束峰自己都心寒，冰冷的汗水瞬间出现在前额上，一滴一滴的往下流淌。
可男生的神情并不满意。在他看来，小男孩的表情并没有变化。
男生把剖开的右臂上半部分，一用力扯了一半下来，血不要钱的往外流。他把陈束峰右臂中的血管一根根的掐断，听到了陈束峰尽管惨叫不断，哭喊连连，但看到的表情却还是没有丝毫波动。
虽然感到诡异，也让男生熟练的手法一顿，但这并没有打消男生的兴趣。他继续把里面泛着血丝的肉块像包饺子一样一块一块，大小均一的揉捏成圆形，再用五指抓住拿出来。男生看着这小鬼几乎快晕过去了，可脸上就像个面具，从开始到现在就没变过。
这么想着，男生竟然真的把手伸过去摸摸小男孩的脸，还发出一声“原来不是面具”的感叹。
低头看看小男孩，已经疼的两眼翻白，不醒人事。恩，根据自己的经验，应该是快要死过去了。
男生看了看这个鲜血淋漓的屋子，望了望远处火光灿烂，估计加上附近的植物，可能要烧上三天三夜的村落，想了想，从身上抽出一卷绷带给小男孩的手臂包扎了一下，抱起小男孩，风一过，没有了踪影。
第二天，全国报纸的头版都是同一条讯息。
四川省K市位于XXX山落的H村遭到一夜屠杀，专家估计难以有生还者，大火至今未被熄灭。据可靠消息报道，□□NM帮老大谢式凯几日前曾在附近出现。已有人推测这两期事件是否有直接关系……
梦里是红色的，铺天盖地的红。人是红色的，被血淹没。村子是红色，被火焚烧。村子的正中央，有唯一一个还活着的人。陈束峰能看到，那个存活的人是自己，他的手上沾满了血液的红色，他站在村子的中央，放声大笑，笑他们全死了，笑他们是死在自己的手上。
笑的很恶意，但笑声很真实。陈束峰希望这个梦可以再做久一些。
视线再拉近一些，男孩立马希望这个梦醒来了。因为站在中央那个大笑的自己，脸上还是像机器一样，面无表情。
这是个噩梦！！！
现实中的陈束峰一下睁开了眼睛，想动，却发现整个身体动弹不得，顺着疼痛的方向，歪头向右边看去，发现自己的右臂被削去了一半……怪不得那么痛。
“哟，小鬼，醒了啊。”抬头向声源望去，赫然在那晚在村子中见到的男生，他两手抱着木质椅子的把手，下巴抵在椅背，坐姿乏味而懒散，右手拿着啃了几口的苹果朝陈束峰挥手，穿着普通青年搭配的牛仔配T恤。
和陈束峰的第一印象一样，男生的面孔略偏中性，打招呼的笑容像是狂妄高傲的纨绔子弟。微微泛红的发丝，留到肩膀的半长发，被男生用皮筋扎了个小辫留在脑后。不知为何湿透而紧贴在身体上的T恤，使得男孩能很清楚的看到他身上充满力感的块块肌腱，肚子和小腹完美的没有一丝赘肉。
男生看了看表，语气中带点赞扬。“2天……作为弱者来说，恢复能力勉强过关好了。”
“啊……”
陈束峰想张口问些什么，比如说他是谁，比如说自己为什么还没死。并不是除了这两点就没有其他的疑惑，只是他不敢问，也没能力和资格问。
“哦对。”听到小男孩喑哑干涩到像迟暮老人的嗓音，少年恍然大悟的拍拍头，拿起茶几上的水，走到陈束峰身边就给他灌下。
“咳…咳咳咳……”
这一看就是故意而为的动作，陈束峰在心中怒吼却不敢大说出声。
水灌得太猛，一些流过了还没结疤的伤口上飒飒的疼，另一些则是咽了一半噎着，咳嗽起来带动了全身的肌肉。
咳出的水喷到本来就湿透的衣服上，男孩身周的绷带因为肌肉剧烈抖动又慢慢泛红。为陈束峰灌水的少年，肢体动作突然变得慌忙杂乱，语气中过于明显的担心和善意反而显得虚假。
“小鬼你没事吧？2天没喝水别渴的像快死的人一样！真是的，慢点喝，这里还有很多，没人和你抢。”
说着又拿起水壶，掰开陈束峰的嘴就作势往里面倒。
陈束峰一听咳嗽的更厉害了，虽然比不上混蛋光球来的憋屈，到也让他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
你以为老子是为毛才咳嗽的啊混蛋！！
想抬起手臂却猛然僵住，钻心剜骨的疼痛沿着像烂掉的娃娃手臂传遍全身的每个细胞，其伤势绝对比以前陈束峰自己任何一次儿戏般的自残强上百倍，而造成现在这种状况的，正是眼前这个把自己伤成这般，却貌似又救了自己的少年。
嘴中不断倒吸冷气压抑这让人恨不得昏过去的痛感，男孩的心中非常微妙而复杂万分，默默涌出的情绪，无法具体描述是一种什么感受，可以肯定的小数部分大体是对这样严重的伤势，仍没有丝毫表情的淡淡绝望和出奇了然。
但莫名的，作为一个正常人，对这个把自己的右臂弄得接近残废，对这个施加酷刑者所产生的愤恨——类似这种的感觉却很淡，理所当然滋生的恨意却单薄到一种不可思议的地步。
——或许是因为自己一开始就对他的行为暗中抱有些许期待？还是他帮助自己彻底认清了一辈子都不会有表情的事实，彻底打破了心中最后的一点期许？
过了一会，陈束峰动了动嗓子，勉强能说话了。虽然他很不想动嘴，但看来这位杀人凶人兼救命恩人有话想和他说，选择权和主动权都不在自己的那种。
“对了小鬼，你那面瘫是怎么回事啊？”
“……天…生的。”
“真的？”
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的少年把手缓缓朝陈束峰伸来，轻轻放在男孩的还血肉骇人的右肩便握了下去，疼痛瞬然占满全身的每一个角落和纤弱无比的大脑神经，即使早有预备的咬紧牙关也还是忍不住的闷哼出声。
脑中晃过前几天少年对自己的胳膊处以极刑的行为，陈束峰下意识的偏偏身体，不想和少年有过近距离的接触，却很无奈的没法移动分毫。
“疼……”
勉强从牙缝里挤出的字和眼角又湿润的感觉让陈束峰很纠结，因为他的确从男生脸上读到了“哭了表情都没变是怎么做到的”。
少年确认了陈束峰没说谎后很干脆的放开了男孩的肩膀，坐在床边，语气很愉悦的问道。“小鬼，要不要跟我回家？”
陈束峰点点头。
“唉？”少年用手摸摸陈束峰油腻腻的黑色短发，又顺着头发下移，在脖颈脊椎间游走。“小鬼你答应的太干脆了吧。”
“不跟着你，凭我现在，活不下去。”不论是出于现实考虑还是对少年实力的暗中恐惧，陈束峰想了想，用了最诚实的说法。
“恩~挺识时务的，名字？”
“陈束峰。”
男孩感到在自己后背上的手终于拿开了，少年站起身走到门边，拧开把手，对陈束峰嘱咐道。“乖孩子，真懂事，我去给你弄点食物。”
陈束峰继续点头，看到闭上的门和消失的男生，心中松了口气，从刚才醒来就一直紧绷的肌肉也终于彻底的放松。
“咔嚓。”刚离开的人又把头探了进来，陈束峰立马像属下见领导一样坐直身子，看着伸进一个头的男生。
男生没走进来，露出的脸扬起一个很纯良很天真的笑容，对陈束峰说。“对了小鬼，我叫赵束空，我们俩名字都有个束挺有缘的，乖乖在这里等你赵哥哥哟~”
说罢门又被带起，同时响起的还有逐渐飘远的脚步。
过了几分钟，确定赵束空真的走了后，陈束峰才小心不触及伤口的躺回柔软的被单，偏头望着已经经过细心包扎的伤口，想稍微小睡一会，紧闭起双眼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入眠。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赵束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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