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三外］归舟》帝休

18、第十七章

　　温慧三人走后，我与星璇坐在屋顶之上看星空。星璇怀中抱着那只小黑猫，如今看起来有点肥嘟嘟的。它总是眯着眼懒洋洋的打哈欠，并且胆子极小。
　　十四年过去了，这只猫也老了。
　　朝生暮死，不过如斯。
　　下午的时候星璇说他的身世，只是猜测。他虽然不说，但应是极想查清楚的。
　　只是在燎日断断续续的话语之中始终无法推断全部过程。我建议星璇出蜀山寻找线索，星璇摇头道：“我是出不去的。燎日命我前来收服妖众之时取走了我的一只眼睛，所以无论我在那里，行踪都会被他知晓。”
　　我仰望满天繁星，摸着他的头发，说不出话来。
　　星璇又道：“其实这只是一些陈年旧事……船到桥头自然直，思堂不必如此担忧。”
　　我看着星璇微笑的样子，心底略有难受。我说：“你总是这样……”
　　总是这样的，善良。
　　可是你不知道，星璇。你越是这般隐忍，却越叫我心疼。

　　几日之后，我离开了里蜀山。离去之前我告诉星璇我要去找些新的食谱，星璇垂眸，半晌缓缓抱着我微微叹息：“思堂，谢谢你。”
　　我说，不用。其实我也很疑惑，星璇，真的。何时，我竟愿为你做到如此。
　　十九年前的事情，大多已随尘埃掩埋于历史洪流。知晓的人，大约还有重楼。
　　我见到重楼的时候，他正在和景小楼争执吃糖的问题。景小楼认为，他作为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孩子，每日吃点小糖是理所应当的。但重楼执着于睡觉前吃糖与牙齿会不会蛀光的辩证关系，坚决反对景小楼在睡前半个时辰吃糖。最终以景小楼被重楼捉住并且打了一顿屁股为结局，并且相看两生厌。
　　后来景小楼告诉我，其实重楼一直很想打他。原因不是吃糖，而是他有天叫了重楼一句——后娘。
　　我：“……”
　　难怪他要打你，小鬼。想当年不过给重楼推荐了下徐长卿，我就被打的鼻青脸肿。不过屁股开花……你真幸运！

　　重楼知晓我来意之后，果断告诉我三字：“不知道。”
　　我：“……”
　　重楼用眼角斜视我，表情嘲讽：“哼，你当本座是万事通？这等乱七八糟的琐事也会知晓？”
　　我：“……”
　　景天在旁自得得饮酒吃菜。如今的他一改十八年前的憨厚以及八年前的沧桑，一袭淡紫丝绸长袍，温润清俊。最搞笑的是他的头顶发簪之上系着两枚铜钱，衣摆之上竟还写者个大大的财字……我忍俊不禁。
　　重楼冷冷瞥了眼景天，后者回以一个无辜的笑容。重楼转头：“哼，暴发户！”
　　景天无奈得看了我一眼，大概是觉得重楼忽悠我太不人道，于是微笑：“其实当年之事，还有一人知晓的。”
　　我疑惑：“谁？”
　　景天笑眯眯得喝酒，笑眯眯得给重楼夹菜，笑眯眯得对我说：“长卿兄呀。”
　　蜀山现任掌门，徐长卿？
　　景天笑眯眯得说：“是呀，此事源于紫萱姐，而紫萱姐又为长卿兄。如此这般，自然是得从长卿兄查起。”
　　景天笑晚了眼，眼中却带着戏谑的光。不知为何我只觉心中一冷，于是起身打算告辞。
　　重楼道：“告诉徐长卿，锁妖塔若有一丁点的损伤，本座唯他是问！”

　　我来到蜀山的时候，发现南宫煌已经回来了。他与他父亲聊了许久，在我走时忽然聊到身世两字……原来南宫煌也是孤儿？
　　心底有种奇异的感觉，好像所有的一切终究会串起来。
　　南宫煌与他的养父聊了许久，终究是夜不能寐，打算去寻找身世之谜。
　　今夜蜀山似乎极不安宁。我看着南宫煌跟随一个明显不是蜀山的人进了经库，而后在地上捡到了一本《蜀山仙剑志——壬辰年记》。
　　十九年前……
　　南宫煌的脸上带着一丝诧异，他看了眼已消失身影的男子，匆忙间翻开阅读。上书：……发现昔日女弟子丝缎身亡，其夫尸身被妖虏走，该妖疑为锁妖塔中狼妖赤炎。丝缎遗一子，交由常纪抚养……
　　便是现在的南宫煌。
　　南宫煌脸色复杂无比，最终还是收起了书卷，跟着男子进入了经库上层。哪知那男子正隐匿于书架背后，与南宫煌相视一惊。
　　南宫煌被吓得差点叫出来，那男子眼疾手快得捂住南宫煌的嘴。
　　经库上层，烛火通明。徐长卿盘腿，握着卷轴坐在蒲团之上，面色痛苦至极。
　　他说：“十九年前，紫萱与我力斗逃出锁妖塔的狼妖赤炎……那时它突然变身，功力并未增加但样貌大变，很是奇怪……但最终还是被我们投入了锁妖塔。同时，丝缎失踪……一年后有了孩子。一妖杀死她夫妇，又虏走她丈夫的尸身，这妖又疑似赤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赤炎是怎么从锁妖塔中出来的？又为什么要杀丝缎夫妇……
　　难道说……紫萱！难道说这一切都不是巧合，我中火毒，你替我解毒而有了肌肤之亲，这一切都是你精心的安排？紫萱啊……紫萱，你何苦如此？我何德何能，令你如此？
　　这十几年……我有心凭吊，却连一处坟茔也没有，有心追随而去，却又不知去向何方。眼下蜀山又是一劫，待此劫过后，我立即振衣求去，再不理会尘事了……
　　心已厌倦，身却不得不浸染红尘，紫萱……何苦将你修为给我呢？修仙非我愿，蜀山壮大亦非我现在所愿，年至半百才知心中真愿，半生皆错啊！……紫萱，纵然你能谅解我，我自己又怎能不悔？”【仙三外徐长卿】
　　我靠着墙角，听徐长卿喃喃自语。他的语气大抵哀伤，难以推咎的恨与惆怅。我想起那如紫藤花一般柔美坚强的女子，无奈叹息。
　　十多年前重楼离开时候的那一句“逆天改命，终究太过狂妄”，我当时以为嘲讽，而今却不知重楼的心情究竟是何。
　　譬如神界飞蓬，镇守神魔之井的将军，修为几乎无人可及。然终究是因与重楼的一场战斗而被贬入六道轮回，受世间七情六欲之苦。
　　譬如赤炎，明明已被紫萱救出，与丝缎成亲过着平凡却安宁的生活。却终究因另一半的他而死，甚至连星璇都只能延续他的悲剧。
　　是以，无论紫萱，徐长卿，景天，星璇，甚至我……
　　皆跳脱不了天命轮回。

　　我差不多将一切理清楚，再度回了渝州永安当。
　　这已是一日之后了，阳光璀璨，带着芬芳。不知为何，我却觉得异常刺眼。
　　景天还在家中，他原是仰望天空，回首时命人上茶：“思堂可是来找重楼的？他陪小楼出去玩了，大约要晚饭时才能回来。”
　　我点头：“师尊大人看起来很喜欢小孩子。”
　　景天一笑：“是啊，只是他不擅长表达内心的感觉罢了。你把他的话转达给长卿兄了么？”
　　我摸摸鼻子，尴尬道：“抱歉，忘记了……”
　　景天面上倒无任何责备之色：“无碍，其实忘记了也好。紫萱姐自愿投入塔中，无论魂魄身躯皆已烟消云散。留着那锁妖塔，其实不过徒增伤感。且长卿兄恨了十九年，终究不得解脱。”
　　这话听着豁达，我倒是觉得景天话中有着为不可闻的酸意，于是试探到：“你是在吃醋？”
　　景天道：“是啊，当年重楼对紫萱是极好的。只是，谁没有过去呢？”
　　我点头表示明白。当年景天与那唐雪见，重楼与紫萱，大抵都是有着好感的。只是那好感尚未变质成爱情，他们便已离去了。
　　我说：“于是真相就是你与师尊大人闹别扭，于是师尊大人带着小楼出去散心？”
　　景天笑弯了眼：“这是情趣，思堂。若你以后能找到这样一人，便会明白。这样吵架，闹别扭的生活，是一生的幸运。”
　　我沉默不语。
　　景天回眸，带着看透的狡黠。他说：“你找到了，思堂，不是么？”
　　我一怔，不知为何就想到了星璇。
　　我说：“你是在后悔么？”
　　景天敛眸，叹息：“不。我从不后悔我所做的决定。只是，遗憾……”
　　我尚未来的及品味这其中波折，景天忽然又换了个话题：“长卿兄还好么？”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修为高深，可是他心底之事太过沉重，看起来很是苍凉。”
　　景天道：“所以，如果有了心仪之人，不折手段将他留在身边便又如何。说什么天命不可违，始终只是自己不愿违，于是落得那般下场……”
　　我听着，后知后觉景天说的大抵不是我，而是徐长卿。
　　景天面色淡然，带着忆往昔的惆怅：“十九年前的遗憾……”【cos霄叔说的“十九年的遗憾”……】他顿了顿，再道：“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长卿兄也不会如此痛苦了吧……”
　　景天说道这里，又嗤笑道：“我在说什么傻话呢。改发生的早发生了，这个世间从没有如果……所以思堂啊，若有一日找到了那人……千万、千万不要放手。”
　　因为放手了，会后悔一辈子的。

作者有话说

　　。。。重楼继续傲娇= =+
晚上要去做客，于是这章就酱紫吧。。不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