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清秋》落漠

28、第二十八章 挡鞭

　　十四你这个混蛋王八蛋！我咬牙切齿的看着十四，他回我无所谓的一笑。
　　“也对，”皇上微微思索道，“但朕这次出行并未带……”他的目光忽地移到了立在他身旁的小柔身上，我暗叫不好，就听他笑道，“幸亏朕带上了两个伶俐的丫头，不然的话，可叫你们说我堂堂大清还没有一个舞跳的好的女子了。”
　　“哈哈哈，皇上说笑了。”几位蒙古王爷都大笑起来。
　　“不知这两位能歌善舞的女子……”我瞄了一眼突然出声的王爷，正是刚才那个女子的父亲，想来是替女儿不服气。我翻了个白眼，脸不禁有些微红—皇上可没说‘能歌’！你要我唱歌我是宁死都不从的—原以为换了个身体这嗓子自然也就好了，哪知前些日子心情好了和小柔一块吃饭的时候唱了一首，笑的她饭都喷出来了……从此坚决不再人前唱歌……
　　“啊，小春啊，君寒，去，换上衣服给诸位王爷舞上一出。”皇上和蔼的冲我们一笑，“皇上请恕奴婢冒昧！”小柔忽然出声，向各位王爷福了福身，“君寒这段日子想必是水土未服，身子不太好，请皇上及各位王爷……”
　　“皇上各位王爷，奴婢很好，”明白小柔意图的我打断她的话，恭敬地福了福身，“奴婢这就去换衣为皇上王爷们舞上一出。”
　　“皇……”抬头见小柔张嘴还要说什么，我瞪了她一眼—说什么我都不会让你一个人跳！当初我会蒙面同你一起舞，就是因为不想让众人都把目光集中在你身上！
　　“哟，这是争着想在皇上及各位王爷面前舞上一出啊？看不出中原的女子连这个也要争，啧啧。”我看了一眼刚才跳舞的那个女子，此时正满脸不屑地瞟了我一眼，顿时怒火中烧，脱口而出道，“素闻塞外女子能鞭善骑，不知奴婢可否领教一番？”一席话想也没想就说了出来，这才猛然回过神来，望见众人都严肃的看着我，明白自己冒犯了她，忙道，“奴婢知错，还望……”
　　“呵，”她不怒反笑，目光中有微微的赞叹，“素闻中原女子中规中矩，今天我也见着不同的了。不过，”她低头对着自己的父亲展颜一笑，笑得极像一株赤色玫瑰，“我喜欢。”
　　“唉，我这个女儿被宠惯了，”蒙古王爷抬头对皇上笑道，“还望皇上能够允许小女与您的婢女比划比划，也让我们见识见识中原女子好本色！是吧，各位王爷？”他转头笑问道，“是”“的确”其他的王爷众口一词，连连点头道。我暗叫这回玩大了，就听皇上说，
　　“既然王爷都如此要求了，那就让她们比划比划吧，不过”他停下来望了我一眼，目光中微微的担忧让我的心没来由的一暖，“点到为止，可不要伤了身了。”
　　“皇上，您这话可就说的不对了，”一听那爽净的声音众人倒抽了一口气，她居然敢说皇上说的不对？存心不要命了是不是！但皇上并无怒意，还是微微笑道，“怎么个不对法？”听口气却是一旦说不出个所以然，就会……
　　“皇上，鞭子不长眼，这抽伤了也是没办法的事啊。”女子口气轻松的一笑，我心想这女的是存了心把我往死里整啊！忽地撞见十四庸懒的向我看过来，目光中略含歉意，心里又是一气：歉意你个大头鬼！我都要被你玩死了！
　　“这样啊……”皇上转过来看着我，鼓励我似的淡淡一笑，“君寒，你可听清楚了？”
　　“回皇上的话，奴婢听清楚了。”我弯了弯身行了礼，只觉欲哭无泪，跟自己签下生令状似的。
　　“那么，你们便出去换衣吧，待会在帐篷外点起篝火，好好热闹一番。”“是。”后面的话是对小柔说的，小柔应了声儿担心的看了我一眼出了篷去。我和那女子对视一眼，她回我一个自信满满的笑，我不甘示弱的回瞪她一眼，心里却是后悔到极点—腰伤才好，到这来后又水土不服头晕目眩的，打得赢就该叫回光返照了！
　　行了礼转身出去的时候，忽地撞进一个冰冷却暗含忧色的眸子，镇定的回他一笑—四阿哥，收起你的同情吧，我楚君寒绝不需要！

　　苍茫夜色，燎燎篝火。
　　“我是雅宛塔氏，雁蓝，你叫我雁蓝便是。”正前方坐着皇上和蒙古王爷及众阿哥，还有惟恐看热闹不要钱的随行的侍卫宫女什么的，总之一大堆。我和雁蓝站在篝火边，她手持长鞭，我握软剑，眈眈而视。按照规矩要先向对方报上名来，她既然说了，我也该回她才是。于是淡淡一笑，“奴婢叫……”
　　“不管你叫什么我今天绝不给你好果子吃！”“唰”一道速度极快的鞭直向我抽了过来，我还没从她刚才突然的出声动手中回过神来，只听得周围倒吸一口气的声音，接着腰间就被缠上了鞭子，我抬头便见她艳丽的一笑一挥手甩了下鞭子，我整个人就被拉翻在地打了几个滚儿，而鞭子还牢牢缠着我的腰！
　　“嘶……”呻吟声从嘴角溢出，我还没站起身来又被她扯翻在地，她缓步踱到我面前来，得意洋洋的俯视着躺在地上的我，视线迷离中只看得见她红艳艳的唇一张一合……
　　“求饶的话，说不定我会放你一条生路哦。”
　　“砰”又一个鞭摔，我狠狠被摔在地，脑子里一片眩晕，隐约听得见有谁请求皇上结束这场较量，却被王爷喝止，说没求饶就还要继续……求饶么？我冷冷的笑，一边一点点的撑起身子来……那么，便求饶吧！
　　“唰！”趁着她停顿的工夫，我迅速立起身来在草地上几个旋转摆脱了腰间的束缚，在她微楞的一瞬将手中的软剑直刺过去！
　　“啪”她反应极快的拉回鞭子缠绕在我的剑上，但此时我们两人的距离已是近身了，我倏地抬起腿来狠狠向她踢了过去！她显然是没料到我还有这一手，唇边的笑还来不及消散便被我踢倒在地！
　　“好啊，好！”顿时爆发出一阵喝彩声，我只听得到皇上的声音是格外的大……呵，这已经成为面子的较量了啊。几个转手软剑挣开了鞭子，我飘然后退，看着她挣扎着站起身来，一手捂住胸口，一边笑道，“这中原女子也不是那么软弱嘛！”眼神忽地一凛，大喝一声，“继续！”鞭子直向我的脸抽来，我一个闪身躲过正想嘲笑她如此直白的攻击方式，她却对着我灿然一笑，正觉不对忽闻众人惊呼，“小心！”直觉背后有一道异样的风声向我袭来，下意识的才半侧身，就听“啪”的一声，一个黑色的冷俊身影挡在我身前……他的手里，牢牢握紧的是一条带着火星的长鞭……
　　长鞭被甩在了地上，他垂下的右手微微有些颤抖……空气中有着一点点肉类焦臭的味道……手里的长剑颓然落地，我再也遏制不住自己，飞奔向他……泪水一点点从眼角溢出……心里有个声音在不住的大声质问着……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替我档下那一鞭……
　　颤抖着轻轻的捧起他的手，手心中那道原本的剑痕上又新添了一道烫起水泡的红痕，修长的手指上也布满了大大小小不计其数的水泡……有什么冰凉的东西顺着我的脸流下，滴入他的手心，察觉得到他的手微微一颤……忽地甩下那只让我心痛的手，抬起头来与他直视着，他的眸子是一如以往的深邃，定定望着我的眼神却是让人……心里微微一暖的……唇角含着一丝震颤，一点点的，勾起，几欲溃散，却终于艰难的拼凑成一个凄凉的笑来……“你以为你这样做我便可原谅你利用我的事？或者你以为当初我替你挡剑，你现在不欠我了，对不对？”平静的笑着，平静地说，看见他眼里的动容，看见他微张嘴想要说什么的样子……“告诉你，我不会原谅你，永远永远都不会！”大喝一声仿佛心中堵着多时的郁气终于发泄出来，我转身就跑，心中只觉说不出的……胤禛，你用这种方法提醒我我心中不愿面对的东西，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我不管不顾的跑回帐篷里倒在地铺上就哭，摸索着从贴身的荷包里拿出那支牛角簪子来，紧紧握在手中……不知道哭了多久，心绪才平静下来，一转身就看见小柔不知何时坐在了我的身边，忙拭了眼问她皇上那边替我找借口没有？她看了我一会，就说，已经告诉皇上你是因为害四阿哥受了伤所以太过自责，才没规矩的离开的。皇上也没多说什么，倒是那个蒙古王爷的女儿对你颇感兴趣，还说明儿个要来看你呢。我叹了口气，看着手中的簪子，问她，我该怎么办？小柔默默看了我良久，忽地伸手从我手中夺过簪子，“丢掉便是。”“不……”话音未落她已经一个箭步走到门帘那里狠狠把簪子扔了出去，我刚要起身腰间一阵剧痛使我不得不跌了回去，小柔转过身的同时只听到外面传来“哎呀”一声，我和她面面相觑，该不是砸到什么人了吧？
　　“好心好意要来看看你，你不是这么待我的吧？”一个戏谑的声音从门帐外传来，我一怔，十四阿哥？
　　“十四阿哥吉祥！”发愣间他已然进了帐篷里，小柔忙福身问安，我看了看他身后，心下又是一楞，他一个人？回过神来不禁苦笑，我这是在期待什么呢？根本就是没得期待的事……
　　“十四阿哥吉祥，”我刚想起身，他连忙制止，“你躺着便是，不用行这些虚礼了。”“奴婢多谢十四阿哥”我舒服的躺了回去，看见他在旁边打量着我，不禁觉得有些奇怪，“十四阿哥有事么？这么晚前来……”
　　“啊，没什么事，”他懒懒的打了个呵欠，“就是受几个人所拖给你带点东西来，顺道看看你还活着没有。”
　　我白他一眼，“托主子的福。”忽地想起他刚才叫了一声，忙问，“十四阿哥有没有……”
　　“啊，你说的是这个啊？”他蹲在我面前，慢条斯理的拿出袖子里的一样东西，在我面前晃了晃，“簪子？”
　　“是，”我欣喜的想要接过，他却忽地缩回了手，望着我的目光中是一种复杂的神色，我能分辨的出的，仅是同情，以及……宽慰？
　　“也许，这根簪子，真的值得你这样为它。”他幽幽地说，最后看了一眼簪子就把它递给了我，我忙放进了荷包里，他见状淡淡的一笑，“刚才……出声劝阻皇上的是七哥，也就是你指腹为婚的……”见我点了点头示意我知道这事儿，他接着说，“而四哥他……一直默不作声的看着你被摔在地，拳头捏的紧紧的都不肯向皇上说要停止这场比试，我问他为什么……你知道他说什么？”
　　我摇了摇头，自嘲的一笑，“我怎么可能会懂他在想些什……”
　　“他说，你是，绝不会向别人求饶也绝不会企求别人帮助的女子，”一怔，他……“直到后来不得不出手……你没看见他握住鞭子时的表情，那样的欣喜……仿佛已经安稳的握住你的命一样……我从来都没有见过四哥那样的表情，”他顿了顿，“你该知道，四哥是那样……冷静的人，情绪从来都不会表露在外的。可是，他看着你的时候，就会像一个孩童一样，心里所想的都会情不自禁的表露在脸上。所以我说，也许，这簪子值得你为它如此。”
　　他站起身来像拍只狗一样拍了拍我的头，又懒懒的笑着说，“我说要到你这里来转转，他们就塞了那么多东西让我带给你，害得我不得不带小邓子来，”说着向外叫了一声，“小邓子。”
　　“主子，”立刻有个小太监进来，手里捧着着瓶瓶罐罐多到他简直抱不过来，小柔忙从他怀里接过，放在了桌子上，“七哥的有两瓶，八哥一瓶，老十三一瓶，我两瓶，”见我疑惑地看着他，他忙道，“你别误会，你这样我还是有点责任的。”小柔点了点，奇怪的问道，“怎么还多一瓶？”
　　十四已经向外走去，边走边漫不经心的说，“啊，那个啊，云南白药？是四哥……那么名贵的药，上次我让他给我点都不肯，真是……”他一边咕哝着一边走了出去，我看着小柔握紧的那个小盒子，心里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
　　“小柔，唉。”我低下头叹了口气，“早点睡吧，明天还要去伺候皇上呢。”小柔招呼宫女去打水来，一边对我说。我刚想接话，却听到她用非常奇怪的语调道，“君寒……别忘记你答应我的事儿。我们现在，离玉锁那么的近，可不要，前功尽弃的好。”最后的一句仿若低柔的叹息，“恩。”我闭了眼倒在地铺上，明明是盛夏，我却只觉一阵一阵的森冷迎面扑来，决定，带着决绝。

作者有话说

　　虽然偶也喜欢七七~也喜欢十四~但偶坚决拥护四四~hoh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