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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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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的,三更半夜的还折腾这把老骨头。”鹊堂慢吞吞地将一包银针放入怀中,又捶着胸口咳了两声。
“师——傅——”冬明早已背好了药箱,站在门口叹气,“从我五岁起你就在抱怨你的老骨头了!而且已经快要天亮了!”
侍女手中的提灯在玄石甬路上投下微黄的光晕,老头子的脚步迈得悠闲,速度却出人意料的快。毕竟仙人是不生病的,在王的特许下,太医大人虽然依旧住在杏林馆,不过白天一般在宫外行医,遇到急症夜不归宿也是常有的事,今天在宫里还真是老天保佑。
“不对不对,我在你爷爷五岁的时候就开始抱怨老骨头了。”
“哎?爷爷也是师傅的徒弟?那我和爷爷岂不是师兄弟?!”
带路的女官哭笑不得,再怎么说也是王的急召,这二位就不能讨论一些稍微严肃点的话题吗?比如说病人是谁严不严重好不好治之类的?这么胡思乱想着,鸿雁馆的正门就突然出现在眼前。
“鸿雁馆?”冬明吃了一惊。
“看来生病的是客人喽?真是失礼了。”
不知名的花香散布在黑暗的每一个角落里,二人被夜露濡湿了的衣襟仿佛也沾满了沉甸甸的香气。
“师傅,这里的花和外面的不一样嘛。”
“外面园子里的是樱花,因为花期短,被说成是丧败之花,种在鸿雁馆里对客人是相当不敬的。”
“既然是丧败之花,为什么还要种呢?”
“因为有钱啊。”
“有钱?”
“王之类的有钱人,总是愿意沉浸在为美丽而短暂的生命悲哀的情绪里。人类是很奇怪的一种生物啊,小子。”
“但是,总觉得王不是那样的人!”
“哦?看来你对王很了解啊?”
“不、不是那回事……”
谈话不能进行下去了,中厅里灯火通明,延王和延台甫少见的严肃。冬明忙跪下行礼。
“病人在里面,快进去吧。”
转入内室,冬明轻轻松了一口气,在崇敬的王面前,从心脏到手脚都不听使唤啊。
坐在床边的人回过头来,瞥了一眼冬明身上的药箱,静静的起身,让出位置。他身量很高,脸色苍白得吓人,淡金的长发垂过腰际。
错觉……错觉……冬明一边跟着师傅行礼一边轻轻念叨着,一定是银发在灯光下的效果……
太医在男人空出的椅子上坐下,移过油灯照向病人。
冬明从师傅肩上望过去,只见床上躺着一位年轻女子,蹙着眉头,嘴唇失色。虽然在昏睡,眼动却很厉害,牙齿紧咬着,肌肉也不放松。
在做恶梦吧?真可怜。冬明弯腰放下药箱,却猛地看见男人的拳,紧攥着,指节苍白。
“嗯,那个,”冬明靠过去,轻声说,“是你的爱人吗?”
鹊堂搭在女子晚上的手抖了一下,男人的脸开始扭曲。
“不用担心,师傅是全雁国都知道的妙手神医,一定能治好的……”
“小子,”鹊堂表情古怪,“这里是鸿雁馆!”
“啊,对了!”冬明猛然醒悟,“景王大人也在这里吧?听说庆的宝重是可以治病的,要是能借到的话……喂,去求求景王大人怎么样?女官们说景王大人很亲切,说不定真的可以!”
笨徒弟……害老人家我忍笑到内伤……深呼吸、深呼吸……
鹊堂轻咳一声,站了起来。
“景王陛下没有大碍,景台甫请安心。”
“什么?!”
景王?景台甫?
呆、若、木、鸡。
鹊堂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揪住徒弟的耳朵回到中厅。
“景王陛下这几日没有休息过,即使是仙人的身体,也太过勉强了。”
“好好睡一觉就没事了吧?”六太急躁的问。
“麻烦的是腿上的箭伤……”
“不只是皮肉伤?”
鹊堂摇头:“是喂了药的吹箭,本来伤后应该马上静养,”景麒手里“啪”的一声轻响,“这下恐怕要吃点苦头了。”
“会怎么样?”
“不能用力,连站立可能都成问题。我写个方子,但是最重要的还是要充分休息,如此一旬即可痊愈。”
“如此有劳了。”
鹊堂写着药方,全室放心的放心,心疼的心疼,一片静默。
却响起了冬明的声音。
“明明是破败之花,为什么还要种呢?”
“臭小子!”鹊堂用空着的左手敲徒弟的头,“说出声了!”
冬明慌忙捂住嘴。
一屋子人都不由得笑了,冬明脖子上的东西变成某种色彩鲜艳的农作物。
“因为马鹿喜欢。”笑过之后尚隆似乎心情很好。
“我喜欢?破败之花是什么啊?”
“樱花。”
“哎?我怎么不知道?”
“你除了桃子还知道什么!”
东方泛白,二人回去的路上已经用不到提灯了。
“师傅……”
“什么?”
“有个麒麟真好啊……”
“臭小子,净惹祸。”
“不过真的很好……”
“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