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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公的母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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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且不论这玩意儿是不是我的风流债,如今它一口一个娘亲的唤着,我也总不好撇了它不理。我这人啥都好,就是心太软。
不过这货……公的母的……怎么分辨捏。我眼神飘忽,忽然很想提起它来检查一下,唔,山下人都这么分辨公母的。然而终是忍住了。
还有,既然成了它的便宜娘亲,总该给它起个名吧。可它长的这般乱七八糟的,我却不好起太贴切的名字,伤脑筋。你说你长得像啥不行,偏偏你长得啥也不像。
说来我和迷迭名儿都起的随意而妥帖,颇有‘魏晋之风’。你看,他本身是棵迷迭仙草,便起名作‘迷迭’;而我呢,是朵化了形的桃花,自然名儿就是‘桃花’。
不过眼前这货……弯曲似蛇,又像条奇形怪状的大虫子。我学山下人摸摸下巴,拿出一副‘深思熟虑’的表情,登然眼前一亮。不然……便唤作:虫它?
果然,啥子都难不倒桃花咧。
我甚得意的摇头晃脑,而尚不知道自己已沦落为虫它的虫它扭着身子盘爬上我的腰后略略缠起,就差打个百花结儿了。金灿灿的头趴在我肩上却轻巧的很,尔后伸出粉红的舌头舔舔我的脸,喉咙里逸出呜呜的叫声。
我嬉笑着摸着它长了犄角的小脑袋,心下动了一动,胸口涌上一股暖暖绒绒又说不出的东西,有温热的东西盈满眼眶,山下人说这叫流泪迷迭说这叫难过,然而我心中却欢喜得紧。
后来忘记度过了多少个沧海桑田,等尘埃落定时,我腆着肚子偶然提起。璃殇远望,浅饮一口桃花酿,才慢吞吞道:“是感动吧。”
然我身缠虫它,心里欢喜异常,恨不得马上叫天下人都知晓我有了个儿子名唤虫它。可惜桃花山上只我一个凄凄惨惨的遗世独立着。我便打了迷迭的主意,带虫它下一回山。然虫它委实可算是极大地一坨,如何才可免使山下人惊异好奇呢?
迷迭定的规规矩矩最是烦人的紧,偏我乖巧。
缠了虫它头上短软的金毛玩耍,我看着它黑润的两颗眼球,喃喃道:“虫它啊虫它,你长这么大可叫我如何是好呢。”
虫它惑惑的瞅我,头一歪,身形便缩了几缩水,化成小小一条,也不过拇指粗细,缠在手腕上却是刚刚好,倒像个极好看的金镯子。
它眨眨眼睛似是讨好又仿佛得意的看我,连尾巴尖都翘了起来。我心底一惊,这虫它竟懂变化之术,况且折算起来,它还不过是个刚破壳的奶娃娃!
若此刻细来瞅我,势能发现我眼中幽幽的绿光的。迷迭常夸我乃一朵学术法的奇葩,可我学变化之术却也费了些事儿,实在是难背的紧。虫它居然生来便懂得术法,我心里便有些千滋百味。
不过想来,虫它许是我的桃花债,也难怪如此,不都是说:老鼠的孩子会打洞。诚然是底子好啊。
出了洞府,阳光照耀在虫它身上,闪出各色光芒。引得桃花山上的蜜蜂围着我们飞来转去。
虫它便有些惊奇,眨着眼睛东张四望。初入桃花林,有花瓣轻巧的飘落在它小巧的脑袋上,被虫它咬进口里,嚼嚼吞了下去。
我嘀咕着,莫不是它饿了?便伸手摘了个红艳艳的桃子,拿衣服擦了又擦,搁在虫它嘴边。不见虫它怎么做的,整个桃子被它啊呜吞了进去,嘴蠕动片刻又吐出个份外干净的桃核儿来。
我看着有趣,又多摘了几个兜着带走。
等进到桃花林深处,便看到一座粗犷中不失精细的桃木屋子遥遥驻着,周围花草遍布萤蝶飞舞。紧挨着又有个碧水清澈的小湖,湖底卵石密布,几尾尾尖带红的青灰色游鱼自在玩乐。
我颇感慨的指了那湖对着虫它道:“这却还是当年你尚且是个蛋时砸的呢。”
为了这破坑,一年来我苦思冥想,终是引了九天星河里的潺水,又补了炼天石铺底,偷了迷迭的青鱼养着,方才弄成这般生机昂然。
虫它不明就里的扭着身子,黑润的眼睛看看湖水又看看我。最后惴惴的叫了两声。
我奇道:“怎么不会说话了?”
虫它沮丧的低了头,然后运起四只小爪子顺着我的衣袖往上爬,停在我的肩上。小脑袋蹭着我的脖颈,温热的气息喷抚着。
“嘻嘻,好痒!”我抓下它来,它在我手心扭啊扭的却怎么也挣脱不了,只好可怜巴巴的看着我,又低低的叫几声,依稀求饶。
我小心的捧起小家伙,一字一顿的说:“桃花,叫我桃花。”
“桃…花…”软软糯糯。它极认真的跟着我念。
好可爱啊!
手一抽,却揪下虫它一撮金毛。虫它“嗷~”的一叫,顿时流下泪来。
桃花山上蓦地雷声大作,乌云密布,雨珠大滴大滴的打落下来。我愣在一旁,呆看着雨水溅起一片涟漪。恍惚的走进屋里,我立在窗边心底逸出古怪之感。
怪事怪事,自打我记事以来,这还是桃花山上第二次落雨,第一次便是虫它从天而降的时候。
我顿感忧心,这天地异状莫非因虫它而起?
凉丝丝的雨水透过窗户打在我脸上,我伸手接了一捧,又旋即松开,任它们从指缝流走。虫它四抓并用够了半天却始终够不到自己脑袋上的伤处,我安抚的揉揉它的脑袋,黑豆豆终于止了泪。
不出意外,雨亦止息。若有所思的盯着虫它,这其中果然有古怪。
再出小屋,地上落红一片,桃枝上却又迅便开满桃花,烂漫依旧。云彩散开,洒下一地阳光。桃林里顿时生出一股淡淡的水汽,映出七彩虹霞。桃林在雾里若隐若现,粉红和浅白勾勒的画面似真似幻……
我情不自禁,步入桃林缓缓起舞。桃树似有所应,桃枝随舞摆动,桃瓣依依飘落,端的瑞气祥和。
逸黎犹疑的站在仙障前苦思冥想了半天,也没寻到破解之法,强硬打开却太过失礼。不经意的抬头望去却刹时屏住了呼吸。灼灼的桃花丛中,一女子舞步清沦,细腰柳摆,步步生花。她姿态曼妙的游走在纷纷桃花雨里,轻歌曼舞,不可言喻。
直到那女子停了舞,一双勾魂夺魄的桃花眼直直望穿过来,逸黎才回过神来,心底暗赞:舞是好舞,人是美人。
我猎奇般的看着眼前的黑衣男子回神从容不迫的拱手为礼,便有学有样亦拱了拱手,那男子却宛然失笑。
我便有些局促,这还是桃花山上第一次来生人。虽然我从未立过‘生人与狗不得入内’的牌匾,桃花山上却从未有来人。如今有客从远方而来,不亦乐乎?
“在下逸黎,姑娘芳名?”他目光柔和,长身玉立。我不由红了脸偷偷打量他,喏喏:“桃花。”
他抿唇笑着,眼睛几许明灭。
我恍然大悟的伸手一拂:“请。”
逸黎有些惊奇的盯着眼前的虚空,似是发现什么有趣的东西。笑了笑,便不慌不忙的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