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引》叶嘉

9、风波未歇

　　飞奕将最后几口饭菜吃完，放下筷子，叹了口气，淡淡说：“绿堰，绿堰，绿衣驻堰边，绝妙的名字，也是绝妙的人，只是你的脑袋怎么这么不灵光？”
　　绿堰停住哭声，愣愣地看着她：“姑娘......姑娘，您的意思是？”
　　飞奕让侍女将饭菜撤下去，然后说道：“我很讨厌别人在我面前哭得梨花带雨的，你不会察言观色吗？”
　　绿堰一愣，不由幽怨地叹了口气：“姑娘岂是常人，绿堰怎么看得出姑娘的神色......”
　　飞奕的面容上的表情一直是淡淡的，绿堰实在看不透她到底在想什么，也不知道接下来会怎么样，但是不能就这么作罢。绿堰恳切地看着飞奕：“姑娘......”
　　飞奕悠悠地说：“起来吧！这种事情与我无关，你找刁洛跪去。”

　　绿堰牙一咬，朝飞奕磕头道：“姑娘仁义，就答应绿堰的心愿吧！来世绿堰愿为姑娘做牛做马，结草衔环。姑娘不答应，绿堰便没脸再起来了。”
　　飞奕似乎有些烦恼，迟疑了一会，绿堰屏住呼吸等候着飞奕的回复。
　　半晌，飞奕叹了口气：“我很不喜欢别人在我面前跪着，你这让我挺为难的，而你所说的事情，实在不是我管的范围，所以我没办法越俎代庖地来给你答复。既然你们无法达成共识，那么我就把这外屋让给你吧！我进内室休息了......如果你跪累了，可以在椅子上歇一会......”
　　说完，飞奕便将医书卷起，端着一壶茶，站起身，一拐一瘸地进了内室。

　　绿堰愣愣地看着她消失在内室的帘子后面，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不知道愣了多久，她站起身子，掩面痛哭失声地跑出去了。
　　绿堰和霓茜找上飞奕的时候，立刻就有人事无巨细地汇报给罗浅葛。
　　罗浅葛听到之后，淡淡地说道：“这两个丫头也是不让人省心的。”

　　这时候，门被推开了，哭得梨花带雨的绿堰进来了：“罗姐姐，这可怎么办？那位姑娘只怕没有容人之量，她将霓茜的手打伤了，又将我赶了出来，以后的日子可怎么办？”
　　罗浅葛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叹道：“她是主子看重的人，你们就让个三分吧。”
　　绿堰娇弱地哭泣道：“罗姐姐，您是什么样的能人，主子这些年都是依仗着您，您怎么忍得下这口气？”
　　罗浅葛只是不紧不慢地笑：“我有什么忍不得的，她是主子看重的人，作为主子的下属，我自然是尽心尽力。绿堰，人就应该认清楚本分！”
　　“不过是个除了治病什么也不会的大夫，琴棋书画她能比得过我们吗？容貌她能比得上我们几分？她凭什么独占主子的关爱？”一个跋扈的声音响起，娇艳的女子昂着尖尖的下巴走了进来。
　　“霓茜，手怎么样了？”罗浅葛柔和一笑，问。
　　“还是没有知觉。”霓茜说。
　　“你没有让大夫看过吗？我这就让人寻几个大夫来给你瞧瞧，琴艺书画靠的可都是这一双手......”罗浅葛担忧地说。
　　“不用了！罗姐姐，我已经找了个大夫，他说那位姑娘用的只是让手臂暂时麻痹没有知觉的药罢了，没有大碍的！我也没准备这么快地痊愈，毕竟这可是她打伤的......”霓茜冷哼一声说：“绿堰，把你的眼泪擦干，到主子那里再哭！现在哭有什么用，罗姐姐可是主子忠心的下属，难道她会替你留住主子？”说着，霓茜便拉扯着绿堰向门口走去。

　　绿堰回头歉意地说：“罗姐姐，我们没有其他意思......”
　　“走吧！走吧！啰嗦什么！”霓茜不耐烦地拽着绿堰。
　　罗浅葛摆摆手让她们离开：“没关系，我明白的。”

　　天空一点点地暗了。夜幕已经来临。
　　罗浅葛一个人静静地待在房间里，等待着接下来的消息。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便有人来敲门，说主子请罗姐姐前去一趟。
　　罗浅葛披着厚厚的披风，提起一盏灯笼，带着两个侍从，绕过长廊，进了一间屋子。
　　屋内只亮着两个白纱绣纹灯笼，刁洛大概刚刚沐浴过，发梢还是湿的，他披着一件外衫正懒懒地依在主座上面。
　　罗浅葛莲步走上前，行了一礼：“主子，您醒来了？休息得可好？”
　　刁洛挑眉一笑，眉眼间风情万种。
　　罗浅葛将婢女叫了进来，把她们端着的碗亲自接过来，送到刁洛面前：“您一整天没进食了，我下午便让人熬了粥放在炉子上热着，您尝尝？”
　　“你这个习惯还是没有改变。”刁洛将粥放在茶桌上，笑了一声。

　　“主子您满意，浅葛就满足了。”罗浅葛嫣然一笑，说道。
　　“你可知道刚才谁来找我了？”刁洛淡淡地问。
　　罗浅葛低头犹豫了一会，才迟疑地说：“之前，霓茜和绿堰来过我这里，她们似乎情绪很不稳定......应该是她们去找主子了吧......”
　　“我不过休息一会，眼皮底下就发生了一堆事情！你平日就是这么管人的？”刁洛轻笑着说道，语气轻柔，似乎心情很愉悦。
　　“浅葛管教不严，愧对主子的信赖。”罗浅葛连忙跪下请罪。
　　“霓茜和绿堰的胆子倒是不小，没规没距，刁蛮无理......趁我主意没改，给霓茜和绿堰配个小厮嫁了吧！”刁洛盯着她，轻柔地说道。
　　罗浅葛一愣：“主子，这个......自当年您接手清月楼的时候霓茜和绿堰两人就在了，她们一直都是清月楼的双旦花魁，清月楼的场面就是靠她们两人撑起来！如果把她们两人就这么嫁了，清月楼......”
　　“不过就是个花魁,教出一个花魁并不是难事......”刁洛含笑说道：“再说，这难道不是你想看到的局面吗？你怂恿她们两人去找飞飞麻烦，又纵容她们两人来我面前胡搅蛮缠！你才是幕后的操纵人呵！不亏是我一手教出来的人......”
　　罗浅葛惊讶地抬眼看向刁洛，刁洛的笑容依旧，只是多了一丝戾气。

　　罗浅葛惶恐地低下头，颤抖着声音说：“主子，浅葛......浅葛......”
　　“当年我瞧着你心高气傲，人又聪慧，所以我将清月楼交到你手中，给你一个翻身的机会......”刁洛轻笑着说道：“这才几年，你都敢在我面前耍手段了，果真是进步不小呵......”
　　“这勾栏院里的手段，我瞧着多了。罗浅葛，你还嫩了点，在我的面前耍手段，就要付得起代价。”
　　“主子，浅葛一时鬼迷心窍，甘受主子责罚。”罗浅葛已经看出主子是动怒了，想通原因之后，妍丽的面容上有了一丝憔悴，她苦涩地承认了错误，在他的眼中，只有他看重的人才是特别的吧！她罗浅葛所做的一切，因为他不爱所以选择不屑一顾......
　　“我没准备做得太绝，所以留下你和那两个女人的命。”刁洛叹了口气，说道：“只是你们要惜命才是，这件事情你自己思量怎么处理吧！行了，下去吧！“
　　罗浅葛明白这并不是意味着事情的结束，而是事情的关键，她要做的事情还很多，于是低声答应了，便准备离开。

　　“等一下！”刁洛忽然出言说道：“据你派出的人来看，她......是什么反应？”
　　罗浅葛知道主子指的是谁，停住脚步，将从下人那里听到的汇报事无巨细地禀告了。
　　刁洛神色不明地沉默了一会，然后朝她挥挥手。
　　罗浅葛苦涩一笑，行了礼，轻轻出门去了。
　　走在夜风凉凉的长廊上，罗浅葛倦倦地笑了，明知道不应该，还是嫉妒了，真是自讨苦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