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1、茫茫前路 ...
-
拂过顶楼绣花的帷帐,云昭舞安然地坐下明眸扫过屋内的每一件摆设:琉璃的器具映着花灯的光点,镂花的香炉泛着袅袅香烟,室内弥漫着一阵阵淡香,架上的诗书都曾经过前朝遗人之手而流传至今。唯独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照古时人……
“楼下的人在干什么呢?怎么还未将谜面传来?”云昭舞仍未卸下素纱,显然,她并不是来吃饭的。
“禀公主,今朝齐泊赏月,谜语多围绕《山海经》而出,他们怕公主……”一个侍女怯怯答道。
“哦,原来是这样。”昭舞一笑,“这又何必?快找人传话去,让他们快些开始吧。”
“是。”侍女乖巧地点点头,退了出去。
很快,数张宣纸、一个笔架、一只砚台、一块硅墨已被摆到桌上。
忽又进来一名青衣少年,呈上一只红木小箱,一旁的侍女迎上去接过,急忙打开。
“不急。”云昭舞素纱下嘴角微钩,拿来箱中的手卷:
白玉西南
昆仑东南
她将手卷一合,小声道:“苍梧。”却并没有写下来的打算。
“公主,要不要……”两侧的侍者欲要帮公主传话。
“不必了,听——”云昭舞淡淡道,“楼下的人已经有他门自己的答案了。”
“我猜是天墉城!”
叶将军,您莫非是喝多了?这天墉明明是在昆仑之巅,要我说,应是流沙。
“啧啧,刘大人,你怕是也醉了呢,这明明是苍梧国嘛。”年轻的书生一身青衣哉游哉道。
只见台上主持呵呵一笑:“不错!正是苍梧国。季公子猜出这第一盏灯谜,来年定有好彩头!来,我敬你一杯!干!”
“干!”季公子书生意气,为人倒也豪爽,拿起究酒樽一口饮尽。
众人亦开桌动筷。
未几第二个灯谜到手,句式依然未改:
大荒苍茫
日月沉浮
昭舞只微笑着,似乎依旧没有提笔的意思。
“是祖洲吧?”楼下讨论开了。
“祖洲位于海外,必不可能。可是龙山?”
“龙山虽满足大荒的位置,但却与后半句无关……”
过了半晌,仍未出现正确的答案,云昭舞才提起笔,笔尖在素纸上蹁跹。“‘日月沉浮’,这般好景委实令我神往。”又无奈似的摇头。“这墨磨得浓了。”
片刻,在众人各执己见之时,三楼天字间前的的阑干边出现一位青衣少年,他握一素签,面对众人缓缓展开一行清秀的字:
丰沮玉门山
主持之人瞧了瞧手卷上的答案:“确是如此,分毫不差!”真的是昭舞公主……他不可置信地向楼上望了望,引出一丝敬意。
全场哗然。
第三个谜面随着场面的稍稍平静被主持宣读了出来,同时,亦送到了云昭舞的手边:
女子跪献酒
文马自闪光
“封犬国!是封犬国!”谜面尚未读完,一个大汉便在台下惊呼开了,“哈哈哈……老子喜欢这封犬国跪下献酒的美人和那些千里良驹,真是向往……没想到王上竟也青莱于封犬之国……”回答者正是已醉的叶程叶将军。
“是了,叶将军,这次倒是没错。”一旁的季公子朝他摇摇酒筹。
“为何叶将军知道泊王也喜欢此处?”昭舞疑惑,唤来一位女官轻问。
“臣听说这次的迷面全都是泊王自行出的。”女官答道。
“哦?这倒是有些意思”云昭舞解下面纱,身边的女官这才能看到她扬起的嘴角,隐约带了一丝玩味,“且待他下一题吧。”说罢拿起银筷,夹了一颗花生入口,细细的嚼起来。
“不是说季公子看轻功名,怎的听说今年有意科考,此话当真?”客人们吃得尽兴,亦闲聊开来。
“季某确实向来不不屑浮名浮利,只是,如今我泊国沦落至此,正是需要贤才之时,大丈夫理当挺胸为国。”季公子笑着应酒。
“你一介书生谈何挺胸为国?有本事跟老子上战场杀敌去!”叶将军已带几分不屑,扯着大嗓门说道。
“欸,叶将军,话可不能这么说,战乱年代,武将地位虽高,可血染沙场,杀敌为国,但文者亦可出谋划策,为国献计,倘若军队里少了军师,那伤亡必将惨重,沙场中岂不又会多添上几处我泊国男儿之血?”季公子回答的不紧不慢,仿若叶将军不曾看轻自己一般。“且看我泊国大街上如云的平民,只要他们心中有我泊国,有我泊王,即使没有才华,不会武艺,亦不愧对大丈夫之称!”
“这……”一番话下来,叶将军语塞,无话可说。
“两位大人”见形势不妙,掌柜的连忙上前,“灯会之夜,两位大人何苦为此等小事伤了和气……”
季公子微微一笑:“哪里的话,我季某向来钦佩我大泊国之壮士,今日有意与叶将军结交,还望叶将军赏脸呢。”
“哈哈哈哈,季公子如此人才,我叶程某自然也期待结交。”叶将军半醉的笑了起来。“来,季公子,干!”
“干!”今日不醉不归。
沁心楼上,“你看那季公子如何?”云昭舞小声问道。
“禀公主,是一介才子。”右手边的侍从答道。
“只有这些?”昭舞又夹一粒花生。
“嗯……如若他能入我沄国麾下……但如果”侍从顿了顿,欲言又止。
“如果留在这里,他日或将成我国之大患。”云昭舞眉角稍动,“我又何以使得,天下英雄,尽入我彀中……帮我去看看最后一联可来了。”
“已经到了。”侍从递去手卷。
竟有两联。
榣山独坐一仙人
凌风瑟瑟弄琴筝
幽兰调转菡萏冷
始作乐风传后人
上古天神兮青色霓裳
征战蚩尤兮满身荣光
命中有煞兮独居赤北
无奈痛苦兮独自仿徨
昭舞读罢,轻攥手卷,闭了眼,又将手卷放在了桌旁。
“听说这两联是昨日泊王额外加上的。”侍从传上沾好墨水的笔杆,“公主,已经有答案了吗?”
太子长琴和赤水女子。太子长琴于榣山一生孤寂,作乐以自娱;赤水女子……命中孤煞,无缘人世。狡兔死,走狗烹。他们这一生又是为了追求些什么?为何都只落得孤影,为何无缘世间的美好……难道都是天命吗?昭舞早已无心楼下客人是如何的欢腾,陷入漫长的深思。出谜之人,白亦舟,有何用意?泊王,隐异盟,这中间会有什么交易,交易的代价又是什么?
睁开眼,昭舞再次吃起花生。
夜渐深,酒楼的喧嚣未曾停息。
此生之初、之闻、之见、之缘、之经历、之因果、之结局由谁而定?再怎么的付出难道都不能抵过命格的定论?偏偏要做不信命运的人,此生无论如何,都要不顾一切,放手去博。即使前路茫茫,山却河无限,大可处处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