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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话 听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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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在觉非身后的孤笙,觉得十分对不住喜玫,本想好好输给她,叫她开心些,却叫自己稀里糊涂搞了个天和出来。
觉非拉着她的小手:“喂,不知道应当同丈夫走在一起的么?你这样子偷偷摸摸跟在后面,等下进场当心将你轰出去。”
“我……我不敢同三娘挨得近了。”
“哈,三娘才不敢跟你挨得近呐,早就进去了,我们快些,‘玉堂春’可是难得的名伶班子,早就开场了。”
觉非拎着孤笙在黑压压人头攒动处寻见了关府的预留位子,很是贴心的坐在里面,留出外面的位子来给她,好让自己挡着喜玫那利剑般射过来的眼神。
戏是《拾玉镯》,孤笙以前陪着霜南听过。
那时霜南恋慕一位柳家先生,央求着孤笙陪她来这戏园子同他见面,恰好正是演得这一出。只是那位柳先生已经有了妻室,全是将霜南当做妹妹的。
因为一直嘤嘤落泪的霜南自己没有认真听,这回正好可以补回来了。
孤笙望了望那时坐着的位子,恍如隔世。
“哎呀……”孤笙觉得脸颊吃痛,怒目回头一瞧,关觉非竟然伸手捏她,“你做什么?”
“如此好戏,你发什么愣哇?”觉非又揉一揉那块被他捏红的地方:“难不成你还有什么心事?”
孤笙满是委屈:“我只是在找上回来坐的位子,哪有你这样的野蛮人。”
“喔?以前来过?跟家里人么?”
“嗯,跟二小……喔……跟柳先生来过。”
“么?”觉非剑眉迅速拢起:“哪个柳先生?你莫不是来相亲?”
孤笙云里雾里:“什么相亲?只是位走得近的好友,邀我们来听戏的。”
“走得近?走得多么近?”
觉非咬着牙,早就听闻洛家的小姐不情愿嫁给他,这下子可被他找到把柄了。
“柳家跟洛家是世交,我只知道这些。”
“说不定也指腹为婚过呢!”
“咦?你怎么知道?”
“什么?当真?我就知道你们洛家会悔婚!”
觉非气得撸起袖子来:“告诉我柳家怎么走?”
孤笙忍不住笑起来:“你又发什么神经?订的是要大哥娶柳家的小姐好不好……只是那位小姐福薄,年纪轻轻就过世了。”
若是柳小姐没有过世,那样大少爷也许就不会……
觉非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瞪着若有所思的孤笙,敲敲她的脑袋:“不准在我面前走神想别的!”
孤笙无奈看着他,将自己的椅子向前挪一挪,免得又跟他吵。
觉非十分不爽地盯着孤笙留给他的后脑勺,自己刚刚的行为难道是传说中的“吃醋”?
这两个字一冒出来觉非自己都吓得哆嗦,看来真是流年不利,命犯桃花。觉非咽口唾沫,歪歪身子,见孤笙听得入迷,一副痴醉的神情。
凭什么搅得我一团乱麻,自己还能这样子悠然自得!
翠馨隔着座唤着觉非:“老二,顾小姐来了,来跟人家打个招呼吧。”
觉非正在气头上,头也不回:“我管她什么顾小姐张小姐的……”
翠馨顿时尴尬地恼他:“说的什么话啊!快来,等你半天了!顾小姐不要介意啊!”
一旁拎着手袋,穿着一身米色洋装的顾心芝挽着翠馨的胳膊笑道:“伯母别生气,我不介意的,觉非啊就是这脾气。”
觉非一听,这才回过身去,见到自己在德国的同学顾心芝娉娉婷婷倚在母亲身边,含语带笑地看着他。这才起身过去,“这么巧?你怎么也在?”
“这孩子,就不兴顾小姐也来听听戏啊。”
翠馨满是不高兴,这顾心芝原本是她看好的儿媳妇,乃知觉非就是跟她谈不来。
“伯母别这么生疏,叫我心芝就成。”
顾心芝回望下觉非:“二爷肯不肯赏光,与小女子我去楼下咖啡厅叙叙旧哇?”
“就是,你们多久没见了,老二,快去吧!”
许久不见,心芝依然那样漂亮大方,这让翠馨满心喜欢。
“那有何不可?”觉非正要走,迟疑一下:“我带孤笙一起,行么?”
“孤笙?”心芝一顿,恍然想起,刚回来时城中沸沸扬扬传的关家二少爷终于有人敢嫁了……应当是新娘子的名字吧。
“喔,我妻子。”觉非说的坦然,忽略掉了心芝眼中的失神,“孤笙!快过来!”
“嗯?”
孤笙正听得兴起:“又怎么了?”
她回头看去,这才见到觉非已经离得很远,身边站着位妙龄的小姐,正向她挥手。
孤笙走过去,看见通道光照下的顾心芝,礼帽下的面容丝滑细腻,身材更是标致可人。
“哇……这么美的小姐,是哪一位啊?”
心芝浅笑点头:“见过二少奶奶了,我是顾心芝,二爷在德国的同学。”
“不敢不敢……心芝小姐您好!”
觉非看见孤笙过来,心中升起一念。
“等下戏散了,你跟着娘回府,我就先跟心芝离开一下了啊。”
心芝疑惑:“咦?不是说要带二少奶奶一起……”
“心芝我们走吧!”
觉非接过顾心芝的手袋,向外走着,回头喊道:“心芝?不走么?”
孤笙挠挠头,笑着对心芝说:“快去吧,你们好好聊聊,应该很久未见了吧?”
心芝见觉非走远,点个头道:“这次匆忙,下回一定亲自去府上找二少奶奶聊天。”
“嗯。”孤笙应着,看着心芝小跑追上觉非,回头问翠馨:“娘,这位小姐长得真好看,跟二少爷的关系很好吧?”
翠馨轻叹一声,无论如何,孤笙作为儿媳妇,无可挑剔。
“是当时觉非班里为数不多的中国留学生,关系还好,但只是同学,来,跟我坐在这边吧。”
那这位顾小姐,应该会认识颂扬的娘亲吧?会是个怎么样的故事呢?孤笙解不开,还是回到了孙玉姣跟付朋的爱情当中去。
《拾玉镯》落幕,铜燕跟关老爷都没兴致再听,华露也打着呵欠想回去。喜玫做了东,自然是人越少越好。
孤笙还想看接下来的《游龙戏凤》,都说一辈子难得听“玉堂春”的戏呢。只是怕被喜玫说“占便宜”,便依依不舍起身。
翠馨像是看透她的心思:“你们都回吧,我叫孤笙再陪我听下一出。”
喜玫见是翠馨要听,便痛快去交了两份钱,随着关老爷华露纷纷走出戏园子。
翠馨拍拍孤笙:“爱听就安心听罢,我这把老骨头了坐久了不动太累,去找刘太太胡太太她们打打小牌,你看完了便回家就好,我要不要派车来接你?”
孤笙很是感激:“谢谢娘,我走回去没事的,您也路上小心,早点回家。”
翠馨点点头,迎着不远处的刘太太笑盈盈地奔去。
包厢里只有孤笙一人,倒是叫她觉得清静不少,这下子可以安生看戏了。
华灯初上,翠馨回府,迎面撞上站在大院当中来来回回走着的关觉非。
“娘!孤笙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一见着翠馨觉非就上前询问,一下子把翠馨吓到:“孤笙还没回来么?这会儿戏应当是听完了啊?”
觉非来不及问,叫了府里的车直奔戏园子。
空荡荡的戏场徒留几名伙计收拾着瓜子皮核,横东外西的椅子还都没扶正。关家包厢里早早没了人影,觉非心中一凉,突然涌出纷繁不安。
他顺着戏园子回关家的路来来回回找着,到一处便停下车来仔细寻觅孤笙的身影。
偏偏她今日穿着的衣褂是极为不起眼的灰色,越发引得觉非心中急躁难熬。
觉非拍拍车窗,对司机说道:“回府看看,二少奶奶是不是已经平安到家,有没有她都回来找我。”
司机应着开走,觉非松了颗衣衫的领口,满大街的继续搜索着。
这辈子从来没有过这样漫无目的的做过一件事,也让他第一次觉得心里空了一块会这般难受。
思及他小妻子现下的处境,让他闭了眼睛,把心一横,站在街当中唤着:“孤笙!洛孤笙!你在哪儿!”
身份,脸面,通通都不要了,只求你快点出现。
路上的行人纷纷向他头来或鄙夷或不解的目光,觉非不去理会他们,边走边喊着:“洛孤笙!快点出来!”
行到一处拐角,觉非绝望的从开回来的司机口中听到了孤笙仍然未回的消息。
他木然地转过身去,这一生已经失去过一次,不可以再来一次……他为什么要让孤笙吃醋,故意带着心芝离开,其实刚刚下了楼便大摇大摆辞别心芝回府去了。他为什么要留她一个人在戏园子里呢?万一再碰上什么柳先生……万一……
鼻子酸着,自己都嘲笑自己居然成了今天这副德行。
“洛孤笙!你再不出来我饶不了你!”
“关觉非?”
孤笙站在灯笼摊铺门口,诧异的看着一副失魂落魄的关觉非正站在眼前喊着自己的名字。
觉非猛地回头,看见孤笙好端端的站在面前。
那一刻什么都不重要了。
他跑上去将她拥进怀中,狠狠锁住她,也要让她明白窒息地感受。
“关……关觉非……松一点……”孤笙敲打着他的背。
“这辈子不许你再让我找第二次。”
他抵在她的肩膀,字字铿锵。